小天界,一道黑色的裂隙蔓延開,隨後葉信從虛空中走出。
上古遺蹟中有任雪翎等人守護,已經可以讓他放心了,滅法世雖然有無數界面,地域廣闊無邊無際,但那種上古遺蹟應該是極其稀少的,以前的上古遺蹟肯定遮蔽性的陣法,現在陣法因不知名的緣故,已經被毀掉,或者是消失,所以衛金胎才能撿了個大便宜。
上古遺蹟需要保護,但他要準備應對即將爆發的真元兩界的大決戰,無暇他顧,這也是他把任雪翎和危危帶進去的原因,沒事的時候在上古遺蹟的山門外坐一坐,任雪翎和危危就成了哼哈二將,尋常修士絕對沒可能闖得進來。
與上古遺蹟相比,在滅法世到處飄蕩的浮城更讓他擔憂,萬一遇到大羣的神庭修士,或者是搭伴行走的大能,結局不堪設想。
以前他沒辦法,真真雖然能用神通把浮城懸山收入到天道碑中,但他知道這時候的天道碑有多麼沉重,帶幾個人在虛空中行走沒問題,可要是帶上天道碑,恐怕走出半步他的元力就會耗盡,他不敢嘗試。
現在淬鍊出冥府,又多了一層保障,冥府是他的神域,如果能把天道碑先收入到冥府之內,再踏入虛空,應該能化解大部分壓力。
此刻,真真站在一隻由琉璃製成的巨罐前,面帶微笑,看着在裡面蹦蹦跳跳的參寶。
“你在做什麼?身體感覺怎麼樣?”葉信輕聲說道。
“我還好。”真真說道,接着把手掌攤開:“看!”
葉信看到真真掌心中有一蓬極其細小的沙礫,居然閃爍着寒光:“這是什麼?”
“死土。”真真說道:“這小傢伙對地力的損害是毀滅性的,我特意給它裝了滿滿一罐小天界裡最肥沃的土壤,還不到一百息的時間,就變成了死土,一點生機都沒有。”
“你可要把它看住了。”葉信說道。
“如果是小貓小狗,還真防不住,但它是有智慧的。”真真笑了笑:“我明白告訴它,如果它能乖巧聽話,我會時不時的把它放出去,任由它玩耍,如果它不聽話,我就要把它宰了煉製丹藥了,你以爲它還敢胡鬧麼?”
“放出去?放哪去?”葉信一愣。
“滅法世那麼大,足夠它折騰了。”真真說道。
“你……要考慮環保啊……”葉信說道:“短時間沒問題,時間長了豈不是讓滅法世都變成沙漠了?”
“什麼是環保?”真真不解的問道。
“算了,當我沒說。”葉信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以參寶的能力,想把滅法世整個變成沙漠,恐怕要等幾千萬年吧?除非參寶會隨着自己的強大,汲取地力的速度亦大幅增加,纔會形成危害。
隨後葉信轉移了話題:“真真姐,我想把浮城送到上古遺蹟中去。”
“你開玩笑吧?”真真很吃驚:“這座懸山自成一界,你帶不動的!”
“要不然你拿上日月匣,我帶着你來回走一趟試試?”葉信說道。
“不一樣的。”真真搖頭道:“日月匣是天域神祇用大神通淬鍊出來的,可輕於鴻毛亦可重於山嶽,只要日月匣在我的神念籠罩之內,對你沒什麼影響。”
“如果你再把浮城收入到天道碑之內,我只帶着天道碑走,應該不會有問題了吧?”葉信說道。
“我雖然每天都在參悟日月匣的奧妙,但距離天域諸神的高度還差得太遠。”真真露出苦笑:“應該算只得其形、未得其神,你敢試,我可不敢,萬一害了你怎麼辦?”
“我有冥府,只要冥府能裝得下天道碑,我就能把天道碑帶過去。”葉信說道。
真真猶豫片刻:“你可要想清楚了,現在我的元氣已恢復了大半,遇到事情,馭動浮城飛上幾天幾夜都沒問題,上一次我利用日月匣汲取法身的神能,最後尚且耗得精疲力竭,如果不成,浮城在幾個月之內就變成靶子了,一旦有危險,大家只能等死。”
“那我先閉關一段時間,準備準備。”葉信說道:“只剩一個月了,我必須要做到後顧無憂。”
真真不由嘆了口氣:“好吧,反正大主意都是由你來定的,那我也要歇息一段時間。”
從天罪營的時代開始,如果不滿意葉信的計劃,真真肯定會堅決反對,一點不給葉信面子,可葉信就是不改,一定要執行,那她最後又會選擇堅決的支持葉信,誰都不許和葉信唱反調。
反對是希望葉信深思,不想看到葉信犯錯,支持是因爲信任,這兩者並不矛盾。
隨後葉信進入浮城,浮城的面貌已經被改變了,一次次被摧毀,又一次次重建,衆人已經不再奢望建造巍峨的宮殿羣了,取而代之的是成片的普通磚瓦房,與以前那些大殿相比,低矮得可憐,浮城變成了一座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鎮子,而坐落在鎮子中央處的星輪則顯得格外雄偉。
遠遠看到葉信,成化門長立即迎上來,低聲說道:“主上,雙極殿季書虎殿主已經來過幾次了,我是不是應該派人過去通稟一聲?”
“嗯,我也正找到他呢。”葉信點了點頭,隨後向前方頜首:“我就在亭子裡等他。”
成化門長立即退下,時間不長,星輪散發出陣陣霞光,又過了片刻,兩個身影從星輪中掠出,落在了廣場上。
季書虎緩步走進亭子,向葉信略施一禮:“見過葉殿主。”
葉信沒有託大,起身還禮:“季殿主已經來過幾次了,應該是有所收穫吧?”
“都在這裡。”季書虎拿出一本書卷,遞給了葉信。
兩個人分別落座,隨後葉信拿起書卷翻閱起來,他看得非常仔細,足足看了有半個多小時,才緩緩把書卷放下。
季書虎見葉信皺眉沉思,沒有說話,安靜的等待着,貪狼殿這裡不養閒人,連葉信都不搞享受那一套,誰都不敢逾越,成化門長只能充當侍者的角色,輕手輕腳端上了茶盤,季書虎欠了欠身,向成化門長微笑示意。
良久,葉信輕輕籲出一口氣,季書虎放下茶杯,嘆道:“有些棘手啊……”
“千里之堤毀於蟻穴。”葉信說道:“堡壘通常都是從內部攻破的。”
“葉殿主想怎麼做?”季書虎的神色變得凝重了。
“我對十二星殿格局的衍化始終很模糊。”葉信說道:“季殿主和我大概講一講吧,譬如說誰與誰走得近,誰與誰又相互看不順眼。”
“這個……”季書虎頓了頓:“其實早些年沒什麼變化,後來星主歸隱,不知所蹤,十二星殿之間才慢慢開始互相較勁了,段貪狼得勢的時候,祝寒象、顧風雷、路無常與雲寶鑾是他的左膀右臂,紀天鳳與童四靈關係很好,但他們處在弱勢,沒辦法與段貪狼爭長短,儷青花麼……在我們之中算是難得心思純淨的,只喜歡擺弄花花草草,應歌起舞、自得其樂,衛金胎那死胖子和鄒烈光、石觀空三個人抱團,但他們屬於牆頭草,哪邊風大就往哪邊倒,我和書蝶算是中間派,誰有道理就支持誰。“
“再後來段貪狼出了事,祝寒象很識時務,轉頭向紀天鳳靠攏,顧風雷、路無常和雲寶鑾其實也是認可紀天鳳的,沒辦法,論實力、論才幹只有段貪狼能壓得住紀天鳳,不過他們拋不下臉面,表面上還是不卑不亢,心裡早準備投懷送抱了。”
“可惜,紀天鳳是很高傲的,認爲顧風雷幾個人太過矯情,慢慢的,顧風雷他們三個逐漸被邊緣化了,相比之下,衛金胎他們的動作很快,以前段貪狼聲音大,就聽段貪狼的,現在紀天鳳聲音大,自然也要聽紀天鳳的,呵呵……他們倒是贏得了紀天鳳的好感。”
“所以啊,有時候真的不能顧及臉面……”季書虎露出自嘲的笑容:“所謂識時務者爲俊傑,我和書蝶一直是論事不論人,憑道理說話,好處麼,沒多少,苦頭麼,一個個的往下嚥,不吃都不行,硬是往你嘴裡塞。”
葉信神色不動,他知道季書虎這是在表態,從段貪狼到紀天鳳,季書虎兄妹一直保持中立,不拉幫結派,結果就是落不到好處,現在季書虎大徹大悟了,想通了,絕不願再錯過第三個機會。
季書虎畢竟是一殿之主,很有水平,從頭到尾沒有任何阿諛奉承,但分明是在告訴葉信,我悟了,我知道識時務了,從今天開始,你說,我做。
“膿包終歸是要擠破的。”葉信緩緩說道:“不過按照我的慣例,還是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讓他們自己選擇。”
葉信與季書虎談了有三個多小時,季書虎才起身告辭,葉信看着季書虎的背影出神,良久,他突然說道:“門長。”
“在。”一直侍候在身邊的成化門長立即應道。
“如果有一天,太虛星主回來了,你是繼續聽我的,還是聽他的?”葉信悠悠說道。
“我是貪狼殿的修士,自然是聽主上的。”成化門長毫不猶豫的回道。
“其他星殿的殿主呢?”葉信說道。
“……”成化門長愣住了,這個問題他實在無法回答。
葉信哈哈大笑着站起身,在成化門長的肩膀上拍了拍:“不要往心裡去,我只是隨便問問,其實……我是在問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