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安玄殺死了你的母親】
“噗嗤。”
說出這句話後,水人發現,原本一直都沉默的念泉突然笑了出來。
黑髮藍眸的少年一直都冷着面容,平靜地宛如寒冰,但是聽到這裡時,他垂下頭,似是想要強忍,但還是忍耐不住,笑出了聲音。
而再次擡起頭時,他的表情也不再像是之前那麼漠然清冷,而是帶着一絲年輕人特有的清澈好奇:“你們不會真的覺得我會因爲這種消息對安玄心生隔閡,然後被你們一步步誘惑成爲潛伏在安靖身邊的暗手,成爲你們的棋子吧?”
“當然。”他輕笑着說道,語氣都輕鬆了不少,甚至帶着一絲憐憫:“我知道,你們也不覺得這種話有什麼用,你們其實也不清楚天玄真符的下落,也明白安玄只是有嫌疑,你們只是故作驚人之語,想要讓我心中埋下一顆懷疑的種子。”
“或許,你們也是想要藉助我這個渠道,告訴玄夜城一方,安玄手中可能有天玄真符——以天玄真符的重要性,那肯定是有殺錯沒放過,讓玄夜城和安玄離心離德也是好事。”
“但說真的,這話術太拙劣了,我不會信,其他人更不會。”
如此說道,念泉正了正自己的衣領,上面的一個小別針閃動着青藍色的光芒。
微型攝像頭直通三中校長室,正實時看着這一幕的何校長與陳董事搖了搖頭,陳董事下結論道:“這不會說話的模樣,鐵定是玄都那邊的人。”
“也有可能是連山那邊的人故意僞裝呢?”
“不可能。玄都那邊是發自內心的不講人話,連山再怎麼反串模仿也比不了他們真心實意的一句。”
陳董事經驗豐富:“若是玄都的人,他們的下一步會顧左右而言他,重新開一個新的話題,甚至用念泉母親是間諜這件事嚇他合作。”
何校長眉頭微皺:“不可能吧,真的有這麼蠢?念泉母親是間諜這件事查過的人誰不知道,倒不如說她又不是公司的人,根本算不上背叛,只是私活而已,這種小事甚至不妨礙他日後進董事會。”
“哈,你不懂,這就是欺負念泉年齡小嚇他呢,就像是學校裡面還有小年輕覺得學生會的警告很恐怖一樣。”
陳董事老神在上:“小何你就聽着吧,玄都那羣煉丹佬的驚世情商,你以後會明白的。”
【哈哈】
果不其然,水人也笑了起來,看見這話術沒用,它不羞不惱:【那就暫且不談安玄是兇手這件事】
【總之,針對天玄真符之事,牽扯到了其他三大集團和歸義軍,念沁女士雖然在羅浮玄夜城的玄都黑市爲首陽山工作,但實際上卻是連山的暗子,且與歸義軍有所勾連】
【她是我們能查到的,最後有可能持有天玄真符的人之一】
【根據計劃,應當是歸義軍得了真符,然後大家在荒野上分個勝負,誰贏誰得……但某一方,也有可能是歸義軍,總之,總是有人不守規矩,一方亂戰之下,你的母親就在這混亂的局勢中離世,她也有可能持有過一段時間天玄真符】
【而根據我們的情報,安玄的確在小赭山買過東西,和你母親有過接觸,他在黑市中留下的痕跡,也證明他那時就有堪比煉氣中高階的修爲,搭配上接近築基的煉體修爲,他在那個亂戰戰場中,其實是具備壓倒性的實力的】
【他的確最有可能得到天玄真符】
哪怕是集團也無法想象兩年前的安靖其實才剛剛內息沒多久,只是個精氣如潮能用太白煞氣而已,所以按照實力推算,得出這個結論並不奇怪。
但念泉與那時的安靖接觸過,他很清楚,那時候安靖的確沒有煉氣,肉體雖強,但也沒到接近築基的地步,只是基礎很好。
安靖是真正的天才,和正常的修行軌跡根本扯不上關係,這些人的污衊根本毫無意義,他們從一開始就想錯了。
更不用說,這些人還以爲是自己領悟出了劍意,渾然不知自己是得到了契合自己的天河劍法傳承——而那傳承,正是安靖贈予自己的。
“直落黃泉天河生死劍……這一劍法,最起碼也是道胎元嬰一級,蘊有大道真意,那天玄真符,恐怕都沒有這傳承來的珍貴。”
念泉心中只感到可笑:“他們不知道這點,自然會誤解我與安靖的關係。”
不過有一點這些人說得對,安靖的確有可能得到了天玄真符。
“回去問的話,安靖會告訴我的。”
他如此想,半點也不懷疑。
至於自己面前的水人,念泉只是愈發對其感覺不耐。
“我就暫且不管你們在這邊放的屁究竟安着什麼心思。”
他道:“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你們到底打算做什麼?”
【告訴你真相而已】
水人真正的目的也不是一定要讓念泉與安靖反目,他也很清楚這件事很難,看念泉的反應,甚至根本辦不到。
但這種事總是要做一下的,總比什麼都不幹好:【我們這裡,還有你母親留下的一筆功勳,若是你願意,我們可以繼續合作】
“你在威脅我?”
以念泉的智慧,聽見的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不會真的覺得我怕吧?媽媽她的確爲你們工作,但不過賺錢而已,她可沒有把自己賣給你們。”
【這不是威脅,只是一次通告】
水人也渾不在意:【事實就是如此,你與我們有因果,有渠道——日後你就會發現,多個朋友多條路,你會想要和我們合作的】
【就像是現在這樣】
它道:【你的朋友霍清如今正在被夜龕幫僱傭的傭兵襲擊,如今大概正在危險之中,你若是願意,就可以用你母親留下的功勳,請我們出手】
聽到這裡,念泉的確緊張了一下,他沉聲問道:“有築基嗎?”
這話太直接了,以至於水人都愣住了一下,然後才道:“怎麼可能,襲擊區區一個幫派小子……”
“那沒事了,你不要再出現,我對你們沒有興趣,也再也不要用我母親的賬戶發訊息。”
念泉眉頭舒展開來,他毫無遲疑地轉身就走,視身後那水人爲無物。
——區區一個幫派小子?
或許霍清原本的確是這樣的人。但安靖給了他機會,他抓住了那機會。
沒有築基?那就沒什麼可怕的了。
另一側。
小巷中,原本被八個持刀傭兵包圍的霍清放下了自己染血的拳頭,他的皮膚已經不再赤紅如血,如今的鮮紅都是敵人的血跡。
他今天下午就遭遇了三次襲擊,且戰且退,已經擊敗殺死了超過二十個敵手。
而這些敵人,每一個都至少有當年大槍跟班的實力,若是之前的自己,哪怕是跟着鐵手學了陣法,在不是自己老巢的街頭和他們打起來,最多也只能逃。
可現在……
他緩緩擡起頭,看向小巷的出口。
在那裡,有一個面部被紅色的卦象面具取代的怪異修士。
卦鬼。
玄夜城南部地下世界中,最有名的暗殺組織。
“我居然也有被人僱傭卦鬼暗殺的那麼一天。”
霍清喃喃自語,這一成就,足以讓他成爲幫派中炙手可熱的大明星,若是他還在晝虎幫,單單是被卦鬼襲擊且活下來這件事帶來的名氣,就足以讓他單獨管轄一個堂口。
但是現在……
“只有你一個人嗎?”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