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監獄,重犯監護區,整個牢房一帶都充斥着一股令人壓抑的氣氛,這裡關押着的都是在京城犯了重罪或者戶口是京城人的罪犯,最低刑期都是五年往上到十五年左右的,也有無期徒刑和等待着送往刑場的死刑犯,其中以殺人,搶劫數目巨大和販毒還有鉅額詐騙的罪犯居多,像小偷小摸碰個瓷什麼的都不夠資格進入到這裡來。
“服刑犯201258號,出來!”獄警來到其中一間牢房外,衝着裡面一個躺在牀上的犯人招呼了一聲。
牀上躺着的犯人聽見自己的編號後“撲棱”一下就條件反射的躥了起來,兩腿併攏,目視前方的吼道:“報告!”
“出來,接見室裡有人要見你”
“嘩啦”獄警打開牢門,拿出腳鐐和手銬給201258帶上,然後兩個獄警押着他往接見室走了過去。
天河監獄一間接見室裡,王驚蟄坐在一扇玻璃窗前等了半天后看見丁武被獄警押了過來,他頓時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對面的丁武一直繃着的臉,也罕見的露出了一抹笑容,如果此時有同監區的犯人看見丁武笑了,肯定都得被他咧開的嘴角給嚇一跳。
天河監區最狠辣和最沒人敢招惹的201258也有會笑的時候,這種事太活見鬼了。
丁武是王驚蟄的發小,也是僅有的發小,兩人幾乎是從出生後就認識了,他們兩個生下來的時候前後就差了三天,尿尿和泥玩的時候都是你一泡我一泡的尿着,那時候王驚蟄和他爸還有他姐住在山坡上的老宅裡,丁武的家就在山坡下的村子中,兩人一直廝混着到了十幾歲。
後來丁武跟隨他父母來到京城打工,沒想到來了京城兩年後,他因爲一樁傷害致死案被送進了大大牢裡,當時被判的是防衛過當,刑期八年半。
“我們賒刀一脈被人說是鐵口直斷,神算定乾坤,可惜的是我算得了別人卻算不了你這一劫啊”王驚蟄拿着話筒感慨的哽咽着說道:“武兒,當初你要是沒來京城就好了,幾年的青春都餵了狗了”
丁武趴在臺子上,衝着電話懶散的說道:“判了八年減刑一年半,我還有半個多月就能出去了,喂狗的歲月就不用說了,都是過去的事了”
“出來就好,能出來就行了,我在京城等你,出來後你給我打電話……”
丁武打量了王驚蟄幾眼,然後問道:“這幾年你都在哪混着呢,怎麼還穿着這身袍子,你就不能換換,你才二十來歲瞅着就跟三十歲的小老頭似的,裝成熟啊?”
“沒辦法,我爹說幹我們這一行的,這套行裝是招牌不能換”王驚蟄呲着牙花子說道:“這幾年一直都在外面雲遊,哪裡都去,我這人太感性,聽了趙雷唱成都我就去了成都,聽了逼哥的你好鄭州我又去了鄭州一趟,現在唯獨不敢聽韓紅唱歌了,因爲我怕她唱天路”
“哈哈,你跟你爹一樣坑”丁武撓了撓腦瓜皮,說道:“小時後你爹騙我,一本正經的跟我說親嘴了就會懷孕生孩子,有次我吃東西的時候我家狗過來跟我搶,狗嘴蹭到了我嘴上,然後過了沒多久狗下了五個崽兒,我就哭着跑過去問他是不是我的,你爹居然告訴我是我的種……從那以後我就暗暗下了決心,有我一口吃的就絕對不能餓到它們娘幾個,爲這事我媽給我做的肉,每頓都省下來幾塊沒吃全喂狗了”
“哎,你說你小時候這麼單純,怎麼長大了以後一言不合就敢拔刀捅人呢?”
丁武指着腦瓜皮上的一道傷疤說道:“我到了京城後,發現外鄉的人不好混你沒錢沒關係也沒本事不管幹啥都有人會欺負你,後來我被欺負的腦袋都擡不起來了,我就告訴自己,只要你沒弄死我,我肯定讓你睡覺的時候都得提心吊膽的”
丁武所說的這番話,幾乎貫穿了他整個人生的歷程,在這件事上他有着非凡和特別的執着,幾頭牛都拉不回來的那一種,後來王驚蟄曾經勸過他多次,丁武就很肯定的告訴他你不要用那些死後怎麼樣怎麼樣的話來束縛我,我這人只記生前和眼前,死後的事離我太遠了,我管不着。
兩人聊了一會之後差不多就到探視的時間了,獄警催促着還有兩分鐘結束,丁武就問王驚蟄道:“接下來你還有什麼打算嘛?等我出來了,咱倆要不幹點什麼吧,像你擺個賣菜刀的攤子,好像一個月都接不到一單生意,兩個爺們指着你的營生,那最後不得餓死了啊?”
“我不是賣菜刀的……”王驚蟄抻着脖子擲地有聲的辯解了一句,然後皺眉說道:“我還有兩筆賬要收,一筆在京城,一筆在隴西,你出來之前我收完京城的這筆賬後,就要走隴西一趟了,你跟着我一塊過去吧,等忙完了咱倆再研究以後的事”
“你爸呢,以前收賬的事不都是他來乾的麼?”丁武不解的問道。
王驚蟄說道:“我都三年沒見過他了,三年前他跟我說自己要去雲遊了,然後就一屁跑沒影了,到現在我跟他連電話都沒打過,找不到人了,還有就是隴西的賬得我親自去收才行,別人去不了”
“那行,你等着我吧!”丁武站起來朝着王驚蟄擺了擺手,說道:“等我半個月,你武哥就能重見天日了”
“去吧,去吧……”
跟丁武見完面後,王驚蟄就從監獄裡出來了,走出大門的時候對面馬路邊,還停着林羨魚開的那輛750,姑娘見他出來後放下車窗擺了擺手,招呼王驚蟄過去。
“等我呢?”王驚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