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有些人的副本次數已經用盡,所以大家在宮殿門口相約道別,下了線。此時已經是凌晨3點。看着團隊裡不少人的頭像漸漸地暗了,青遲轉到副本的宮殿外,支起了一個小帳篷。這些天來,她竟發現遊戲裡睡得比現實裡還要香甜了。
也對。在遊戲裡,反而能感覺到真實,可是在真實的世界裡,她的靈魂已經出現了不好的現象。沒有了魚形玉佩,也找不到關於“人間“那家店的任何消息,更沒有一種現實科技手段,能讓她活下去。難道自己也會逐漸依賴《天命》,和那些福音計劃者一樣,永遠地呆在這個虛擬世界裡嗎?
自嘲地笑了笑,青遲的目光漸漸地黯淡下去。等通關了副本,完成了伊芙的心願,找到啓動裝置並毀掉,讓所有人脫離危險後,她還能做些什麼呢?難道會這樣死掉嗎?想到漂泊的眉眼,心裡竟一絲絲如刀割般疼起來,終究還是不捨。
自己靈魂的潰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的?起初,只是在現實裡和白映曉接觸時纔會有暈眩感和被吸入的感覺。而隨後,玉佩碎裂,靈魂漸漸不穩。
青遲猛地坐起身來。如果是這樣的話,是不是一個時空只能存在一個穩定的靈魂?當白映曉越來越幸福,精神越來越充沛,她的靈魂也變得越來越強,與此同時,自己的靈魂變得越來越虛弱了。那麼……如果自己要活下去,是不是,要殺掉白映曉?青遲不由打了個寒顫,被腦子裡冒出來的這個可怕想法嚇了一跳。
“殺掉她吧……白映曉就是你,不需要害怕,難道你不想好好活下去嗎?”
“不,無論如何也不能殺人。忘記了你因什麼執念而生嗎?難道你願意成爲和冥寒一樣不擇手段的殘暴之徒?原來你的內心如此骯髒齷齪。”
青遲猛地捂住了耳朵。兩種想法不停地開始在腦海裡交織着,似乎要把她帶入一個個交纏的噩夢中去。自責、愧疚和自私自利的情感交纏在一起,讓她無法呼吸。青遲的眼睛慢慢地紅了,灰暗的眸子裡出現了絕望。
剛準備下線的漂泊突然發現了拐角的帳篷。他見到二月青遲坐在帳篷前,整個人身子顫抖着,眼淚一顆一顆從她的眼角掉下來,她的臉上出現了一種極度悲哀和極度絕望的神情。恍惚間,她竟摸出一把匕首,一刀一刀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割起來,直至血肉模糊,那樣的絕望和哀傷的神情,像是血色中的彼岸花。
儘管知道只是遊戲,漂泊的心仍然瞬間被揪了起來,猛地衝過去,將她的匕首奪下,緊緊地擁住青遲,心中的疼惜與惱怒交加。
“漂泊,你爲什麼喜歡我,這樣的我?就在剛纔,我竟然有那樣可怕的想法,爲了自己活下去,竟想要殺死一個無辜者,我是不是很惡毒?我存着這樣的念頭,如此骯髒齷齪和自私……漂泊,我該怎麼辦?”青遲的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身體顫抖着,就像是一頭受傷的小鹿,將自己的一切脆弱都展現出來,那一瞬間,漂泊的心猛地一酸,“會有辦法的。青遲,我在,我在。”
青遲終是哭着睡了過去。重生以來,除了上一世父母的死亡,她已經沒有流過眼淚了。這一次竟然感覺到疲倦無比,整個人都沒有了生機。
漂泊將她擁在懷裡,輕吻過她的額頭,慢慢撫平她皺着的眉,心裡越來越沉。爲了給她足夠的自由,他從未說出自己的疑惑,也從未動用自己的關係。可是他小看了青遲的忍耐力,即使是這樣,她也從不肯開口說出自己的事。
關於她的過去,以及她的病情。那麼,這一次,他必須動用自己的手段了。
無論付出什麼代價,只要是能保護她。漂泊微微眯起了眼,冷峻的表情投影在夜色裡,隨後他將青遲緩緩放下,吻了一下她顫動的睫毛,化作白光下了線。
青遲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團裡的人陸陸續續上了線。青遲深吸了一口氣,擦了擦眼角,乾澀無淚。被溺水般的絕望再一次壓倒的時候,精神也變得有些恍惚了,現在清醒過來,才發覺十分疲憊。好在,殺人的夢魘很快被揮之腦後。半夢半醒之間,似乎見到了漂泊。真可笑,自己那副樣子竟然被他看到了。青遲抿了抿脣,想起恍惚間那個人的溫柔低語,輕聲笑了笑。
“你不會在遊戲裡睡了一覺沒有下線吧!青遲,你看你的黑眼圈,臉色這麼差,生病了嗎?”迎風飄飄挽着青遲的手臂,關心地問:“要不要下線睡一會?”
“我沒事。”青遲微微一笑,心中暖意漸漸破冰,迎風飄飄這才舒了一口氣。
“據說他們已經想到通關辦法了。今天我看到他們幾個男人神神秘秘地在說些什麼。鮮橙多這頭豬也不肯告訴我,不過看他們自信的樣子,你就不用擔心了。”
青遲訝異地轉過頭,看着迎風飄飄眼裡的得意,有些欣喜:“真的嗎?”
“沒錯,一會兒拭目以待就好。秋水連波一掃昨天的頹廢,變得很有精神。他已經立下軍令狀了,如果不能在三次團滅內通關老二,他就上交全部身家,自刎謝罪!啊,我忘記了,那小子的財產可不少。”迎風飄飄嘿嘿一笑。
青遲不由得啞然失笑,心中振奮不少。僅僅一晚上,就想到了通關辦法,還真讓她意外。團隊的人陸續到齊後,所有人又一次站在了宮殿內。
“夜星痕,你負責報數。分針每一分鐘指向一次6,十秒前提醒我一次。此外,注意生存,可能BOSS會察覺到你。”秋水連波對着站在牆邊的夜星痕說道。
“明白。”夜星痕微微一笑,輕輕轉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青遲。就在昨夜,他才真正覺得,羅教授是青遲姐值得託付的人。漂泊聯繫到了自己、秋水和元明清他們,連夜想出了這個辦法,並進行了排練,只爲了,讓她能少操心一些。就在昨夜,所有人經過青遲的帳篷前,都放低了腳步聲。青遲姐看似孤冷的外表下,隱藏着一顆火熱的心。儘管她不常常表露出來,但她值得所有人爲她這麼做。
而在昨夜,羅亦還問了他很多東西,包括過去的宋青遲的一切。他並不知道,羅亦發現或者懷疑了什麼,儘管他心中也曾有過懷疑,宋青遲不像他曾經的姐姐。
但又有什麼關係呢?她就是宋青遲,也是他永遠要守護的,唯一的姐姐。
哪怕她從未向自己透露隻言片語。但,無論真相如何,他都會認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