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電話的季覺,第一時間就停下了今天的解離術練習,洗了把臉之後就跟葉純請了個假出門了。
眼看學姐親自把他送出門口,望着自己遠去的樣子還難過的抹眼淚掉小珍珠,定然是姐弟感情日漸深厚,捨不得自己離開吧?
季覺看着後視鏡裡的葉純手舞足蹈的樣子,不由得暗下決心——辦完事情之後一定要早點回去纔是。
沒怎麼猶豫,也沒什麼考量。
人情來往就是這樣,你幫我我幫你,從聞姐到老張再到小安,也沒啥少照顧過自己,況且就算是童畫……也能偶爾幫自己銷個贓,嘴還甜呢。
人家打電話來找自己幫忙,季覺當然責無旁貸,英勇挺身。
況且,貢獻了DKP之後,打完分掉落的時候還能沒自己?
夫妻肺片裡沒有夫妻,老婆餅裡沒有老婆,二次元遊戲裡角色都能有自己的生活……那鍊金術越練越窮的現象彷彿也能夠得到答案了。
萃變入門練習纔不到兩天,季覺卡里已經少了八十萬了!
各色材料一克一克的買,一克一克的試和練,光是走進工坊,推開大門的瞬間,他的餘額就已經開始練跳水了。
而且練的比他還快!
長此以往,哪裡用得着半年?再怎麼精打細算,四五個月季覺也要破產了!
此刻,季覺一腳剎車將小牛馬停在了棚屋區的巷子裡,跳下來,不等童畫說話,便喜形於色,擡起左手來用力將頭髮往後一捋,着重突出食指上的戒指:“誒?你們怎麼知道我第一次賜福製作就成功了?”
誰特麼問伱了!
童畫還沒反應過來,就直接被曬了一臉,總算明白小純這幾天在兩人小羣裡跟自己抱怨的究竟是個什麼個東西了。
狗!
有狗啊!
她決定回去之後就把羣名改成‘姐妹殺狗羣’!
可反應過來的瞬間,卻不由得再倒吸一口冷氣——賜福作品?你?認真的嗎?
滿打滿算這才幾個月?有四個月了嗎?這就已經開始獨立鍛造了?
哥,你是真特麼的會卷啊!
“而且評定是A級。”季覺欣賞着她的表情,再補了一刀,徹底擊沉童畫號。
“恭喜季覺哥!”
雖然不明白怎麼回事兒,但小安依舊握拳舉起,搞不明白在說什麼,但季覺哥很厲害就沒錯了。
倒是老張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讚歎道:“小子可以啊,我就知道你是這塊料!”
卷卷又狗狗,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多謝多謝!”
季覺雙手抱拳,總算爽到,搖頭扭了扭脖子問道:“讓我看看是怎麼個事兒?”
童畫一臉麻木,不想說話了。
“簡單來說,一幫外來人被僱着來崖城,參與到荒集的內訌裡面,然後把無辜的人牽扯進去了,現場狀況不太好看。”
老張變魔術一樣從大褲衩裡掏出了一迭厚厚的卷宗,讓季覺只想問您老是從哪兒取出來的。
可打開之後看到照片和背景之後,就陷入了沉默。
捏着紙面的手指漸漸發白。
“不好意思,稍等一下。”
他放下了資料之後,走到了旁邊,撥通了電話:“鋒哥,是我,對,這兩天崖城不太平……萊拉姐說了?嗯,那就好,這兩天你多費心,要不要我搬回去?嗯,好的,如果出什麼事兒聯繫不上我的話,就打聞姐和老師的電話,放心,我好着呢。”
電話掛斷之後,看到老張嘉許的神情:“一家人感情真好。”
“一家人嘛。”
季覺咧了咧嘴,沒再廢話,直接伸手,隔空探向了攝像頭:【哥,諮詢個事兒。】
【好說,兄弟!】
攝像頭瞬間興奮:【我最近拍了不少刺激的片兒啊,要看嗎?帶勁!】
短暫溝通之後,季覺收回了手,搖頭。
“不行,沒拍到,全都是一片白屏雪花,這羣人身上恐怕還帶了什麼專業屏蔽設備。”
“看,我就說吧!我就說吧!”眼看季覺搖頭,童畫挺胸,從剛剛的吃癟中走出:“我們以……”
“不過能找。”
季覺補充了一句,令她找補的話卡死在喉嚨裡。
專業的干涉,反而是最顯著的特徵。
他只要挨個問攝像頭有沒有被幹擾過,直接能順着時間先後次序,找到對方的移動軌跡。
花了一個小時,在棚屋區裡轉了一圈之後,季覺所找到的軌跡指向了北山區最邊緣的方向,一片靠海的衰敗小區。
對方明顯是專業殺人放火的團隊,下手狠辣,乾脆利索,而且隨身攜帶了干擾設備,撤退的時候也一路故布迷陣,確保無人能夠追蹤。
但百密一疏。
當攝像頭和以太記錄讀取結合起來之後,這一份干擾,反而變成了引人注目的瑕疵。
有了季覺提供的線索之後,童畫讀起錯綜複雜的以太記錄時也得心應手起來,直接找關鍵詞,很快就鎖定了一輛換牌面包車。
跟特麼他第一次追的麪包車牌子都一模一樣,全都是海岸汽車廠的高仿山寨。只能說犯罪分子們在作案工具的性價比上還是能達成共識的。
在離開現場之後,他們開着屏蔽設備一路繞了一個大圈子,最後到了南麓區,換了一輛白色的麪包車之後,居然又繞回了北山區裡來。
最後,住進了那一片小區裡。
“開發商破產,房價跌穿了,北山區靠海的樓不值錢,也沒多少人住。”季覺看了一眼小區的風化狀況之後確認道:“應該就是這裡,稍等一下。”
說着,他起身騎着小電驢繞了小區一圈之後,在幾個便利店和飯店門口停了一下,最後停在了一輛打印店的門口。
向着打印機伸手一指,打印機就自己嘟嘟運作起來,很快幾張略顯模糊的彩色照片就堆了厚厚一沓。全都是季覺在便利店和飯店監控裡看到的面孔。
最後,在小區大門處的保安室坐了一下之後,回到了北山組的車裡來,將資料遞上:“他們租了四零一,但實際上是住在一零一。
應該有五個人,但出門買東西拋頭露面的就只有一個人。這會兒應該都在,還沒出門。”
外來的人,五個,臨時租客。
其中一個在外面拋頭露面買東西的人,手腕之上有童畫在現場的錯亂記錄之中看到過的樹形紋身。
那是流行於帝國南部的聖樹教派。
這是一幫帝國人。
“沒錯,都對上了。”
老張捏着資料,緩緩點頭:“這個標誌和膚色,應該是帝國的山地陸龍軍,自從前些年在中土譁變之後,編制被打散了,這些年出來做僱傭兵的帝國人,大多都是那一次裁撤整編時的人。”
直到現在,呆呆的小安終於遲滯的反應過來。
滿懷敬佩:
“季覺哥,厲害!”
“喂,我也出了很大的力的好不好?”
童畫大怒,捏臉:“平日裡姐姐對你這麼好,你怎麼就不記半點姐姐的偉岸身姿呢?就只有臉,越來越Q彈!”
“好的,好的,畫畫也厲害,也厲害!”
老張呵呵一笑,揉了揉她的頭髮,制止他們胡鬧,總感覺像是糊弄小孩兒一樣。
有了具體的特徵和那個拋頭露面者的模樣之後,在安全局的資料庫裡,一切對方的活動記錄就全部浮現出來。
三個大羣,一個渦,一個鏡。
標準的天選者團隊的配置,輸出和輔助都不缺,戰術靈活,同時效率飛快。在來到崖城之前,在南北陸、千島都有活動的跡象,可以說名聲在外。
這一次來崖城,恐怕也是衝着紛亂時節錢多人傻來的,並沒有選定僱主,儼然是打定主意打算哪邊錢多人多幫哪邊。
大家出來都是洽錢的,見風使舵纔是正常,誰閒着沒事兒找死玩啊。
沒有接頭人,直接接的荒集上的無頭單,僱主和被僱傭者並不見面,在單子掛上去的時候就支付了全額酬金,完事兒之後荒集給錢。
沒錯,到現在……荒集的懸賞機制依舊還在運行着。
即便內部已經殺的人頭滾滾,你死我活。
只能說,當初構建荒集的人實在是天縱奇才。
在設計之初,就充分考慮且發揮了白鹿的散裝特色,核心業務基本上都被拆分開來,分成了諸多部分,彼此之間,除了以總部爲中轉的溝通之外,並沒有過多交流。
而且基本上這些做事的都是文員,朝九晚五打卡下班,面對與日俱增的KPI和業績壓力乃至銀行貸款,荒集的總部甚至還給他們在當地交社保和公積金。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纔是真正的魁首之手,通過另一種方式攥緊了世界陰暗面中無時不刻的流通渠道。
即便是在這個時候,依舊保持着原本的立場——也就是沒有立場。來者不拒,來單就掛,至於有沒有人接,能不能完成,就不關荒集的事情了。
盤繞在世界的陰暗面上,荒集這一詭異的龐然大物正是自秩序之外夾縫之中誕生的,只要人類本身還需要那一片無有秩序的荒野存在一日,那麼這一份力量就不會斷絕。
到現在,陳行舟的懸賞還在上面掛着呢。
乃至雷武業的乾兒契女們以及其他所有的競爭者……在其中一個人成爲話事人之前,這一場血腥的角逐不會停。
而在這之前,有些人就要死了。
爲自己的所作所爲付出代價。
“你先還是我先?”
站在那一棟略顯破敗的公寓樓前面,提溜着茶壺手裡拿着蒲扇的老頭兒回頭,看向身旁的小安:
“如果你缺獵獲的話,我幫你打下手怎麼樣?”
“不用了,感覺沒什麼挑戰性。”
小安漫不經心的從天上收回視線,“就按平常來吧,不用特殊照顧我。”
“嘿,隨你吧。”
老張咧嘴笑了笑,從大褲衩裡拿出了一個大塑料袋,將茶壺、蒲扇、鑰匙串、核桃等一堆零碎裝了進去,放在門口。
大喇喇的向着單元樓之內的黑暗中走去。
再沒有多久。
所響起的,便是驚天動地的雷鳴!
大地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