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的紅色按鈕被子彈擊飛,到半空中後被向悠一束紅光擊碎!瞬間,七零八落的碎片無情地跌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如同浩然破碎的心。
“夜未錦,你瘋了?你竟然……毀掉了我一直以來的成果?”浩然震驚地雙眼幾乎要瞪出來,他艱難地呼吸着,因爲憤怒,聲音提高了好幾分貝,然後他劇烈地咳嗽起來,血順着他嘴角留在他衣服上。
無數個日夜,他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夠爲自己和哥哥報仇,每次實驗的失敗,都是對他傷口的嘲笑,都是他心靈上的煎熬。
“我說過了,我讓你來是爲了就她,而不是害她。”夜未錦看着浩然斷裂的雙腿,有些不忍,輕輕撇開臉。
被浩然收入眼中,然後他大笑起來,咳嗽聲急促地嗆得他欲翻白眼。“夜未錦,好好看看你愛着的女人,不,她是人嗎?她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現在她不過是一個乾枯的軀殼。你看看她的臉,這纔是她。”浩然的手指顫抖着指着向悠的半邊臉,那陰森的白色骷髏頭上的空洞眼眶。
“轟隆!”黑夜鋪開一張無邊的網,吞噬了天邊最後一絲亮色。烏雲在鉛黑的蒼穹裡奇異的翻滾着,隱約的閃電如鋸齒班齜出森森白牙,發出嘶吼的聲音,猶如浩然內心的崩潰!
遮擋風雨的玻璃已經被浩然打爛,狂風呼嘯着竄進來,向悠濃黑的頭髮飄揚起來,劃過浩然滿是血的蒼白的臉。“你說得沒錯,我早就已經死了。”向悠終於緩緩開啓薄脣,空靈的聲音迴盪在寂靜房間的上空。“那你幫我先佔着棺材吧。”
微微眯起眼睛,掐着他脖子的手越來越用力,浩然的頭昂得高高的,脖子處的青筋已經充滿了血,他的呼吸越來越弱,他似乎知道掙扎並沒有任何用處,他就乾乾地瞪着夜未錦,似乎在控訴:你爲什麼不來救我。
“夜未錦,她只是一具屍體,大腦已經死掉了,控制她的不過是一張芯片而已!除了那顆跳動着想要殺人的心,她什麼都不剩!不,或許,那顆心也該停止了。”浩然艱難地說完最後一段話,雙手伸向夜未錦,“救我。”
夜未錦無動於衷地看着浩然,他知道,浩然腿上受了的傷是不能挽回的,他活下來剩下的只是更加怨恨的心,向悠會被他殺死。會被他,親手按下按鈕,融化……嗎?
終於,浩然的臉部肌肉向下收縮,而喉嚨裡的舌根拼命伸出嘴巴,眼眶撐得很開,圓凸的眼球無神地盯着地。呼吸停止了。
“嘭!”的一聲,向悠鬆開了手,屍體慢慢順着牆壁滑落在地面上,然後地面上所有的血跡被向悠全部吸去,拼命地填補着那半邊臉的空洞,只有血,才能讓她的臉皮癒合。
向悠緊緊閉着雙眼,承受住臉部上傳來如同千萬針在她臉上扎的疼痛。
“啊!”忽然!冰冷瘦弱的身體猛然被圈進一個溫暖的懷抱中,向悠下意識地驚呼一聲!然後全身忍不住顫抖,她擡眸,看着地面上的屍體,眼眶乾澀得厲害。
夜未錦的頭輕輕挨靠在向悠的頸窩裡,蹭了蹭,深深的嘆息入了向悠的心。她竟然貪戀這個懷抱!“放開我。”向悠強迫自己,冷漠地說道。
但是夜未錦圈住她的腰的雙手竟然在慢慢收緊,似乎是在感受她的存在,她的體溫。
是的,浩然剛剛說的話牢牢烙印在他的心上。懷裡的向悠,不過是一具乾枯的屍體,是那個神秘的男人,將她從萬高懸崖下救回,使她重生。他的目標,是十辰,而向悠,不過是被他控制的一隻棋子罷了!夜未錦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但是他卻又不得不相信,淚水悄聲滑落,在向悠白暫的肌膚上化開。
向悠全身變得愈加僵硬,他,哭了……?
“向悠,不要動,不要拒絕我,就給我抱一會兒,就一會。”夜未錦哀求的聲音字句敲擊在向悠的心尖上。
熟悉的懷抱,懷念的香氣,還有這把,讓她沉迷的聲音。芯片裡的某一個程序正在慢慢變得模糊。
“夜未錦,你不怕我嗎?我可是念一串咒語就能讓你下地獄的魔鬼。”向悠輕描淡寫地說完這句話,但是她垂下的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長長的指甲陷入了肉裡,鑽心的疼痛讓她咬住下脣,血腥的味道在她嘴裡瘋狂的蔓延着。她在賭,她現在竟然在害怕,害怕這個現在抱着她的男人離開她,丟下她。
“我不怕。”夜未錦毫不猶豫地說道,連一秒的考慮都沒有!大手輕輕揉着向悠柔軟的髮絲,就像一隻迷茫的貓。
向悠忽然哽咽起來,她想哭,但是她沒有再多的眼淚了,她體內的血液正在慢慢流失。那個按鈕,殺傷力真不是蓋的,看着那具像是被碎屍的屍體,迸發出恨意。
“他說得沒錯,我除了現在跳動着想要殺人的心外,什麼都不剩了。”向悠現在就是一個魔鬼,可憐的魔鬼。她向着夜未錦一下又一下的揭開自己的傷口,同時也在粉碎夜未錦脆弱的心。
“你從現在,你可以愛我。”向悠愣住了,破碎的瞳孔裡掀起光芒萬丈!
夜未錦一把將向悠的身體掰過來,直視她那張醜陋不堪的臉,因爲浩然的血液被向悠吸收,她的眼眶正在慢慢附上人皮,但是近乎透明的骨頭還是暴露在空氣中。
“不要看我。”向悠想要擋住自己的臉,但是被夜未錦反扣她的手在身後,下一秒,直接吻上她血色的脣!瘋狂地霸道地掠奪她脣裡所有惡魔的氣息。
他覺得自己走在一條黑色的長長的走廊裡,盡頭就是那無望的深淵,哪怕是地獄,他也不會退縮,他願意爲了向悠,而淪陷!
向悠的睫毛輕輕煽動着,忍不住開始迴應着夜未錦。腦中那條模糊的程序,終於消失!她的手,輕輕回抱住夜未錦。就讓她,違抗一次命令吧,這個懷抱,真的,好溫暖。
窗外的電閃雷鳴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知了鳴叫的聲音,天空是深邃的藍,沒有月亮,卻是漫天的星星,閃爍無比。
向悠被夜未錦輕輕抱起來放在牀邊,從櫃子裡拿出了醫藥箱,看着她原本白暫光滑的肌膚上已是傷痕遍佈,甚至還留着絲絲血。
向悠看着醫藥箱裡面的紗布和消毒水,不禁輕笑開來,“夜未錦,我不是人啊。”我不是人,所以這些對我來說,都沒有用。
夜未錦的雙手在半空中微微一頓,強扯開笑容,“可你還是會像人一樣高興,會難過,會有情緒。紗布能止血。”一邊說着,一邊先用乾淨的手帕將向悠腿部上面的鮮血拭去,然後迅速用紗布包起來,每觸碰一下向悠的肌膚,他就感覺手指的溫度越加冰涼。
他應該害怕的,他的確很害怕,但是這大概是愛情的力量,所以,他現在對向悠靜靜地坐在自己面前,不排斥自己,感到十分開心,幸福。
向悠看着夜未錦有點蒼白的臉,微微抿了抿嘴脣,“其實我的傷口可以立刻就癒合。”
“怎麼做?”夜未錦驚喜地擡頭,但是,直接對上了向悠突變的血色眸子!
只要將屍體粉碎,流出的血跡將會更多,那麼吸收回血液的話,她身上的傷口就會癒合。但是,浩然,好像是夜未錦的朋友吧?雖然是爲了自己,但是,這樣是不是太過殘忍了?她第一次,站在夜未錦的角度想,緊握住的小手已經冒出了汗。
她看着夜未錦立刻跌坐在地面上,他僵硬地轉過頭,看向還在牆邊靜靜癱瘓着的屍體。
“除了這個,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向悠的心乏過絲絲涼意,“主人可以。”
夜未錦一聽,握着紗布的手暴起了青筋,該死的,這就是十辰和向悠的牽絆,他無論如何也阻擋不了了。
然後他慢慢鬆開紗布,打開了一邊的衣櫃,裡面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連衣裙赫然映入向悠的眼簾!
向悠的小嘴情不自禁地形成了o字型,“這……”
“我早就給你買好了,裡面都是你的尺寸,你換一件衣服,我送你回去吧。”夜未錦溫柔地說道。向悠剛剛還難過的心情已經拋到九霄雲外,少女心被填滿,忍不住咧開了一絲笑容。
然後夜未錦將浩然的屍體慢慢拖出了房間,地面上被拖出的血跡全部被向悠吸收到體內,毀掉的臉正在快要癒合了。
門輕輕地掩上,夜未錦看着地面上幹瞪着眼睛的浩然,彎下腰輕輕將他的眼皮蓋上。從倉庫裡找來一個巨大的破舊的麻袋,將殘忍不堪的屍體分開裝了進去,在最後綁上的時候,輕輕開啓薄脣,“對不起。”
浩然死了,但是他帶來的資料和研究數據都還在。從現在開始,他將會親手拯救他的向悠,他將做向悠背後堅強強大的後盾,她可以殺人,他願意爲她處理掉屍體。沒有任何理由,在他踏上這條路的那一刻起,他就不會再回頭,義無反顧的,擁抱住他最愛的向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