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什麼時候會回來?”阿妙依眼圈微微有些紅,當寨子被毀,父親永遠地離開這個世界以後她就將葉無道與葉家莊當成了她唯一的家。這一年多的時間裡,她雖然每天都能看到葉無道,每天都能與葉無道說說話聊上幾句,但她卻始終覺得現在的葉無道已經不再是當初的葉無道了。
葉無道變了。
是的,匆匆光陰,承載了千多年的記憶,又有哪個人不變呢?葉無道曾經從屍體中爬出來,猶如九幽惡魔一樣屠戮數不清的人,又在樹林中醒來輕身起來不敢吵醒樹上那一隻睡眠的小鳥。這個世界上估計很難有人能夠形容葉無道到底是怎樣的人,也有很少一部分人能猜得出葉無道到底是善還是惡,正如屹立在這個世界的葉家莊一樣,誰都不知道將來會成長到什麼樣的地步。
“我不知道。”葉無道下意識摸了摸阿妙依的手,臉上露出笑容“也許會很快就回來,也許會晚一點。”
“晚一點是多久?我,我等你……”阿妙依似乎鼓足勇氣看着葉無道,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她的臉羞紅,風婉兒,素顏,花無雪三女看阿妙依的時候眼神有些怪異,不知怎麼的同時心中略帶酸溜溜的。
“等我不必了,當我回來的時候或許是滄海桑田物是人非了,你年歲也不小了,若碰到有合適的人便嫁了吧,在我眼中你永遠都是我最親愛的妹妹,葉家莊裡的每個人都會將你像公主一樣守護者的。”葉無道依舊在笑,他哪能看不出阿妙依對自己的情意?但現在他踏臨修真界,前途未卜,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多久纔回來,修真這一路本身就是歲月悠長不息,或十年,或百年,或千年,若千年後再過來這個世界上還有阿妙依嗎?或者,自己也活不了這麼長時間而隕落了呢?
“我……”阿妙依低下頭,當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喉嚨有些苦澀,某些東西似欲傾瀉而出,她很難過,難過得幾乎想哭,但是她覺得自己又不能哭。
意識中,有一股火焰開始熊熊燃燒着,現在她與葉無道有太多太多差距了,如果自己能夠變成修真者呢?如果變成修真者的話,那是不是可以離葉無道近一點呢?
她不想當葉無道的妹妹,從來都不想當。
她擡頭,眼神異常堅定地看了葉無道一眼,隨後轉身離開。
“你不應該這麼拒絕她,這樣你會傷了她的,少女總是需要一點點念想的。”素顏來到葉無道旁邊,此刻她尚未塑體成功,整個人看起來飄渺無長,似凝於空氣中。
“有些東西拖着更不好,將她的希望斬斷或許好一點的。”葉無道搖搖頭。
“你知道我爲什麼會守着你一直守着千年不入輪迴嗎?”素顏反問。
“我……”
“我心中有希望,我覺得你終歸有一天會過來接我走,正因爲這個希望我才堅持下來,我多活着一天堅持一天,我的希望也就大一天,她,和我一樣。”素顏感慨。
人總是癡情的,總是守着希望,爲了這份希望如飛蛾撲火也不停息。
問世間情爲何物?這些東西誰能夠回答出來呢?
“陳管家?”葉無道看着陳管家從人羣中走出來後看了他一眼。
“少爺……”陳管家跪在葉無道面前,鄭重地叩了三個響頭然後站起。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陳管家陳管家叫着都習慣了,你也應該有名字吧。”葉無道問道。
“我……”陳管家臉色有異,似乎有些尷尬。
“說吧。”
“我叫陳阿嬌!”陳管家猶豫了下,終於說出來了。
“陳阿嬌?”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葉無道一愣,臉突然憋得通紅,紅得不得了,他上下打量着陳管家,似乎想不到這個老態龍鍾的人竟然會取這個名字,這巨大的反差也實在是……
“哈哈!”
葉家莊的小崽子們忽然忍俊不禁,也不知道誰先聽到的,隨後大家一起笑了起來。
陳管家的臉尷尬得更多了。
葉無道也跟着在笑,笑着笑着,聲音又停了下來。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戚長征,趙玉成,葉天辰,魏無辰,風清揚……”葉無道一個個叫着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都是一愣,不知道叫了多少個名字以後,葉無道笑着點點頭,隨後雙手指着虛空。
“我走了!你們多保重,希望我再回來的時候,葉家莊會是另一番模樣!”
這一指,虛空中突然顫抖,撕裂開來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黑洞,而葉無道與素顏,花無尋,風婉兒幾人身形漸漸消散,化爲一道道流光衝向了虛空……
風清揚跪在了地上眼眶溼潤,看着遠方蒼穹,他始終記得自己揹着一個病怏怏的妹妹去天都求醫求續命之法,從來都沒有想到妹妹的身世竟然是如此恐怖。
陳管家看着虛空,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見到葉無道時候的清靜,那時候,葉無道從亂葬崗內走出,如同凶神一樣殺入葉家,並屠戮了葉家不知道多少人……
擋我者死!何等的威名?
戚長征想起葉無道如何一步步將自己拉扯成爲強者……
虛空中,許許多多隱匿的強者看着葉無道的氣息消散後,彼此都鬆了口氣,這個威名赫赫的大能終於離開這片大地了!
狐山上,一隻小白狐看着虛空,不知道爲什麼眼眶中流出了眼淚。
“長老,我……葉無道走了嗎?”
“是啊,走了。”
“我還能再見到他嗎?”
“嗯,前提是你必須化形,必須修煉成妖,步步成長突破壽命的桎梏。”
“哦。”小白狐喃喃點頭,有些複雜……
……………………
葉無道破開虛空並且進入虛空,但意識卻殘留些許於這片大地。
這片意識掠過廢墟洛南城。
在洛南城的亂葬崗內,他恍惚醒來。
忘不了在洛南城看到九幽。
忘不了被徐不歸帶向天都。
忘不了藥師谷,忘不了南疆……
一張張熟悉的人,一句句對話,最終,定格在九幽那張臉上……
星辰變化,春夏秋冬,光陰變幻……
這段記憶是美好的。
“我還會再回來的。”
他在心中如此這般告訴自己,這句話就猶如一個重重的誓言一樣經久不散。
隨後那一絲意識漸漸消散終於不見了……
相比這個凡界,修真者可是極爲寬廣甚至寬廣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廣袤無垠的修真界,多了一個葉無道,會是一個怎樣的情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