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輝聽後,喝了一口茶,眼中閃爍着一道深深的仇恨,隱隱說道:“已經一百多年了,爲師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
如是說着,張輝娓娓道來,“爲師當年乃是上神宗的內門弟子,師從顛雲道人。顛雲道人乃是上神宗的先祖,因爲那時爲師的地位,在宗門內,頗高。甚至連宗主的命令都可以不聽。任何人都有年輕氣盛的時候,也許是爲師的身份過於耀眼,又不懂得收斂。導致了總門內某些人的怨恨。當然,有顛雲道人在,即便他們心中有怨恨,也絕對不敢表露出來。直到後來,爲師遇見了她……”
說道這裡,張輝的臉上,露出一抹深深的痛楚。看着張輝悲哀的表情,陸青雲腦海裡卻浮起破茅屋中,那張亙古不變的畫像,一位嬌柔的女子,含笑而視。
“八荒之內,大魂閣與上神宗乃是兩個頂級的宗門,相互之間的競爭,異常激烈,隱隱間,有種世代仇敵的憤慨。因此,每過百年,兩個宗門之間便會舉行異常弟子大賽。這大賽乃是生死考驗,廝殺沒有留手一說,只有對方認輸,廝殺才會停下,否則便是生命不再。而爲師身爲上神宗的頭號弟子,一路過五關斬六將。以一己之力,滅掉大魂閣的近半弟子。而大魂閣內,並非都是草包之輩,卻有一女子,連殺我上神宗數十人,直奔而來。”
說道這裡,張輝的臉上,露出一絲恬靜的笑意,彷彿他又回到了那個年輕氣盛自己,又看到了那絕代風華的容貌與舞姿。
“不怕你笑,當爲師第一眼看見那女子的時候,心中卻無半點殺意。不知怎地,那容貌印入爲師心中,任憑如何也抹不去。我的眼睛,直直的看着女子的長劍,穿過胸膛,冰涼的劍意,卻給我帶來一種從未有過的快感。當時的大魂閣,只剩下十餘人,而我上神宗還有五十多人。然而,誰能想到,在未關之際,上神宗的頭號人物竟然重傷。一個連殺幾十人的張輝就這樣敗在一個女子手上。”
“那一戰,上神宗以絕對優勢取勝,然而那女子的容貌,卻永遠的留在爲師心中。回到宗門之後,有人想宗主彈劾我,說迎戰不積極。然而,當時爲師並沒有理會那些爛言之語,一切有顛雲,沒有人敢動我。事實也是如此,顛雲道人的威名在那,即便衆人心中略有不滿,可卻不敢不敢對爲師怎樣。”
“許多年後,上神宗派爲師去北荒處理一些事情。也許是機緣巧合,也許是緣分使然。那一次,爲師遇到了那女子,那個讓爲師牽魂兩百年的驚世容顏。一切都是那樣的美好,一切都是那樣遂願。那女子後來成來吾之妻,名叫封萱。也許是幸福衝昏了頭,爲師與萱兒在北荒一呆便是十年,直到總門內派人,叫我回去。”
“然而那時,我與萱兒已經結成道侶,日子過得好不自在,便沒有隨使者之願,繼續留在北荒。後來顛雲道人知曉此事,勃然大怒,親自到北荒,將爲師帶走。顛雲對我有恩,我只能暫時委屈萱兒,說百年之內,定要明媒正娶的將她帶回上神宗。然而,誰又能知道,這一次離別,便是永別。萱兒的身份暴漏,我們之間的道侶關係,也完全被大魂閣所知曉。大魂閣閣主一氣之下,將萱兒囚禁起來,並抽取命魂,永世無法離開大魂閣。”
說到這裡,張輝的情緒,又有些激動,身上的氣息,略有凌亂,陸青雲握住張輝那蒼老的手臂,眼中有些霧氣。張輝的癡情,讓他極爲震撼。一個人,爲了情誼,即便放棄天下,又有何罪過呢?
“爲師聽後此事,慢着上神宗,殺向大魂閣,要將萱兒救出。離開天南沒多久,上神宗便知曉此事。上神宗宗主,派了幾個長老,前去阻攔,乃是當時的我,實力已經不在那些長老之下。他們有些追趕,卻無力追回。到了大魂閣之後,爲師拼勁性命,在一處幽深的洞府中,見到了萱兒。那是的她,面色蒼白,身上浮現着極深的死氣。她只對我說了一句話,帶我離開……”
“爲師知曉,命魂被抽,除非尋回命魂,否則萱兒永遠也無法離開大魂閣。於是,吾便殺向大魂閣深處,去尋找萱兒的命魂。只是大魂閣的實力。只是,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這是一場計謀,萱兒只是大魂閣引我上鉤的誘餌。在我抱着萱兒的身體,再次廝殺的時候,萱兒已經死了。”
對面的張輝,神情中,帶着幾分崩潰,言語也有些斷斷續續。
“萱兒的命魂已散,在大魂閣看來,卻是我殺了萱兒。再加上先前的入侵大魂閣,殺掉的幾十弟子。整個大魂閣,傾盡全宗之力,向爲師殺去。萱兒死的不明不白,爲師自然要報仇,但當時在大魂閣內,危險重重,雖然爲師已經達到圓滿化靈之境,想要滅掉大魂閣,自然不可能。於是,爲師抱着萱兒的屍骨逃了。”
“在回去的路上,卻遇到了上神宗的幾個長老。原以爲危險已經結束,然而卻盡是地域的開始。自己宗門的長老,突然毫無緣由的向我出手。五個上神宗的長老,再加上隨後而來的三個大魂閣長老,在南荒中,對爲師進行了一場前無古人的圍剿戰。”
說道這裡,陸青雲眼中,帶着極度的激動,彷彿他已經身處其中,在與張輝並肩作戰。大魂閣的長老,可都是後期化靈以上的強者,可見當時的危機,是何等的恐怖。
“上神宗的反目是爲師始料不及的,然而,極度的威脅下,爲師爆發了從未有過的修爲,殺掉數位長老之後,衝出包圍圈。不過那一戰,終究太過恐怖,能活到如今,也算是個奇蹟吧……”張輝臉上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獨自一人,面對八大後期以上的化靈強者,張輝能勝,當真是個奇蹟。
“後來,上神宗發出號令,說我判出上神宗,已經被擊殺!”張輝的眼中,帶着淡淡的嗜血,隱隱說道。
“難道顛雲道人不知道事情的始末?”陸青雲的臉上,帶着一絲疑惑。
“他自然知曉,只是爲師不知,那顛雲道人爲何沒有出手。”張輝臉上,閃過一絲暗,顛雲道人對他有恩,因此,儘管顛雲沒有出手,其心中只有遺憾,卻沒有怨恨。
陸青雲的拳頭握的啪啪直響,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紅芒,道:“師尊,害你的人,應該是上神宗與大魂閣的門主了?”
“整個大魂閣,除了萱兒之外,誰人不想取我性命,但上神宗的情況,爲師至今不知,當年我隱居在中土,調查了許多年,卻始終沒有弄清楚其中的原因。”張輝答道,旋即臉上露出一絲沉思,道:“東山一脈,對爲師敵意最大。”
陸青雲默默幾下,心中有股熱流流動着,張輝能夠說出這話,說明他已經放心的將自己的一切交給了陸青雲,包括仇恨。
“逍遙宗的化靈強者,又是何人,與師尊也有恩怨?”陸青雲問道。
“此人乃是當年上神宗長老的之一,名曰賀冷言,當年在南環角內,在寒潭旁萬里之外,我出手滅掉了其弟子,劉青。”張輝一口說道。
“賀冷言!”陸青雲恨得咬牙切齒,“此人是什麼實力?”
“當年圍剿爲師之時便是後期化靈之境,而今有沒有突破到圓滿化靈,便不得而知了。”張輝回答道。
陸青雲心中暗道一聲好險,若是此時殺向逍遙宗,卻是生死不知。
“聽聞,你與逍遙宗結怨,爲了一個女娃娃?”張輝擡着頭問道。
“她叫雪頤,而今只剩一魂。在西荒的朱家,還有一魄,弟子聽聞,只有聚齊這三魂七魄,雪頤纔有重生的可能。”陸青雲的臉上,掛着一抹悲哀,既然暫時不能去逍遙宗,他的下一步打算便是西荒。以其目前實力,即便遇上那朱家老祖,也有一戰之力。
張輝嘆息一聲,到了他這種境界,自然知曉復活一人是何等的困難,“還差兩魂八魄,若是進入其他附屬空間,便是難上加難。”他自身已經失去了摯愛,而今弟子卻又步入後塵,張輝的心,怎能好受。
“師尊,你可是六級煉藥師?”陸青雲突然想到了什麼,冷不丁的問道。
張輝先是一怔,而後苦笑,道:“一切都瞞不過你的眼睛,但這六級煉藥之境,卻無法給爲師的壽元帶來多少希望。這些年來,儘管爲師沒有出手,但卻漸感力不支,命不久矣。”
“師尊,可有什麼辦法,爲你續命,弟子缺少的僅是時間!”陸青雲的臉上,帶着一絲焦慮,若是給他足夠的時間,成長到七級煉藥師之境,陸青雲又信心可以逆轉天運,徹底將張輝的傷勢給治好。
“罷了,爲師若是進入打坐狀態,可以有二百年的壽元,至此以後,吾便在茅屋裡等你歸來。”張輝的話中,充滿着多少落寞不不甘。可在這份不甘中,卻又不想爲陸青雲帶來太多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