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這聲突兀的驚叫打擾了大廳的喧鬧,音樂嘎然而止。事實上吵雜的環境裡,這聲驚叫只能傳到隔壁。問題是這聲驚叫剛好讓某個賭着俄羅斯槍盤的人嚇到失手,射中對面正舉着MV拍得入迷的首富兒子。爭執完兩夥人都涌向黃昏的包廂,其他人跟着圍了過來,樓上VIP廂房的人也冒頭看起熱鬧。忽然的安靜,蘊含着暴風雨前夕的壓抑。
“哪個狗孃養的在那鬼叫?他媽的給我爬出來!”皮蛋一進包廂就發了狠,將一烈酒砸在桌上,提着瓶頭吼道。失手射人的是皮蛋的手下,首富兒子咬牙切齒的吼着要他賠十幾萬的醫藥費。首富兒子老爸是皮蛋惹不起的人物,只好賴上黃昏這個替死鬼。
“是你大爺我。”看到黃昏惘然的望着四周,阿鋒無奈地站了起來。
“東岸阿鋒?”皮蛋望着阿鋒衣服上一個“X”的標誌,這標誌屬於小城一個很有名氣的組織,這個組織只有寥寥幾個人,卻都是小城各大勢力公認難惹的主。標誌上有每個人專屬的標印,阿鋒的標印是一條蛇,一條擇人而噬的巨蟒。
“喲,不愧是西岸的年輕老大,好氣派的場面。”無視皮蛋手上的瓶頭,阿鋒鼓着掌緩緩的走向他。調侃的語氣讓有錢公子那夥人鬨笑起來,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皮蛋抖顫着手,硬是不敢刺去,這更惹來一陣噓聲。
阿鋒的淡定從氣勢上唬住了他,包廂裡十幾號人眼皮也沒有眨過,以危險的目光一直盯着皮蛋。皮蛋很想回頭吼這羣王八蛋,你們試試給十幾個看起來都不是善類的人專注的盯着,下得了手的他跪下叫大爺。而且東岸阿鋒是出了名的現武(現代武術的簡稱,用高科技模擬出精確的施力方法進行攻擊的各種武藝)散打高手,就他一個人在這狹窄的環境下,已經可以搞定這裡所有人了。
望着明顯高自己一頭的阿鋒,皮蛋眼珠一轉,將身上閃着五顏六色的外套一扯,衝着仍在迷惘的黃昏喊道:“江湖規矩,那個誰誰誰,出來!單挑,輸了誰負責醫藥費。”
聽到好像有人叫自己,黃昏迷惘的站起來失魂落魄的撞倒幾張桌子走過去。張口剛想問有什麼事,頭上已經給皮蛋另一隻手抓起的酒瓶開了花。阿鋒下意識一記掃腿,皮蛋弓身從下面躲過,貓竄撲向黃昏,獰笑着將尖銳的酒瓶頭狠狠刺向黃昏的小腹。
所有事情都是眨眼間發生,皮蛋能混起今時今日的人氣,靠的就是狠辣。阿鋒也沒想到這人在如此的氣勢場裡還敢擼虎鬚,黃昏已經不省人事根本躲不開。一咬牙,強提一口氣半空硬生生扭腰踹向皮蛋,腰骨因這強行一扭,發出可怕的“卡勒”聲。
黃昏感覺到頭暈乎乎的,一股鹹腥的液體從頭上流進眼裡、嘴裡。血染紅了他的視野,卻奇怪的知道皮蛋要刺他。駭然想躲開,渾身一點力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危險來臨。短短一秒好像幾個世紀那麼漫長,等待未知的危險比頭上開花還難受。這就是沒能力的下場,如果有阿鋒的身手,今天像只狗一樣捲縮在地的就不會是自己了吧。
酒瓶頭即將刺中黃昏的時候,人羣中衝出一個兩米多高的壯漢,一雙大手將皮蛋連瓶帶手抓住。大手用力一捏,皮蛋痛得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在人間地獄鬧事,你算那根蒜?”壯漢眼神犀利,一身緊身黑靠下塊塊充滿力量的肌肉完美的展現着,配合高大的身材像個遠古戰神。
“這事……”皮蛋剛想反駁,被壯漢手一甩,整個人飛出包廂砸到十幾米遠的酒櫃上。
“金爺說了,酒吧里人人都在鬼叫,賴皮鬧事也找個好藉口。現在,你們兩個滾出去。”壯漢轉身垂眼瞄了一眼皮蛋蠢蠢欲動的手下,後者皆吞口口水連忙後退。
迷糊間,黃昏順着阿鋒的目光望向樓上一個包廂,一個戴着金邊眼睛的人在上面向他點了下頭。金爺是小城黑道三大巨頭之一,爲什麼會幫自己出頭?是看在阿鋒的面子吧?
巨頭一句話,小混混的鬧劇再也演不下去。皮蛋渾身插滿玻璃碎片,在兄弟攙扶下灰溜溜的走出大廳。有錢公子中了一槍屁股,早在日常醫療機器下取了彈頭上了藥,也摸摸鼻子自認倒黴的讓手下揹着出了大廳。
之後壯漢和阿鋒說了什麼黃昏已聽不清楚,他只知道無事獻殷勤肯定沒好事,掙扎着爬起來在醫療機下噴了止血噴霧止住傷口的血。隱隱約約的聽到金爺要喊他上去坐坐,黃昏眼皮一跳,首先想到的是要他幹什麼壞事。不想惹麻煩,以受傷頭暈的藉口拒絕了邀請,逃也似的逃出了人間地獄。
一路騎着無重力機車,黃昏腦子還是一團漿糊。四年前無端無故的開始發着一個怪夢,黑色神秘太陽、天魔、魔印,一直冤魂般纏着他。這個夢好真實,那個女人、那種心痛好像被遺忘的記憶,想不起卻忘不了。
轉過一處小巷,無重力車忽地一沉,黃昏整個人從車上飛了出去。一路翻滾,重重撞到垃圾回收機。皮蛋帶着四個人拿着鋼管從黑暗處衝出來,黃昏還沒有明白髮生什麼事就給一陣飽打直接打暈過去。
“鋒少,真的不用管老大?他好像快不行了耶。”小巷轉角,阿鋒和一個鬼頭鬼腦的青年阿海正在看戲。那青年臉上總掛着笑,笑得讓人心發慌。
“你一直好奇爲什麼我會叫他老大是吧?”阿鋒點起一根菸,深深的吸了一口遞給他。
“是呀,這四年要不是你一直堅持,我早跟別的老大混了,唉,可憐一個大好人才就這樣被埋沒那麼久,不知道會不會生鏽。”阿海也是狠狠的吸了一口。
“你相信我會爲了個玩笑守信的人嗎?”阿鋒盯着黃昏,淡淡的問。
“出來混還講信用,還不如漂白撈正行。老大這人我曾經調查過,就一個平凡學生,究竟他有什麼值得你花那麼時間和他玩?”阿海小心的望了阿鋒一眼,看到他神色不變才繼續吸菸。
“如果告訴你我也不知道,你相信嗎?”阿鋒語氣透着迷惘,不像他一貫果決的作風。
也在此時,黃昏再次頭破血流,眼見只剩一口氣在喘。其他人已停手,皮蛋卻發了狠似的拼命往死裡抽。
“皮蛋住手,再打就出人命了。”他的兄弟連忙拉住他,看到皮蛋激動的神情,就知道今晚受的刺激有多大。想想他最近人氣爆發,在西岸要打誰就打誰,何時像今晚這麼窩囊過。
想到在大廳給人取笑,想到當衆給扔小雞般扔出去,想到今晚將是仇家取笑的笑料,皮蛋瘋了似的推開抓住他的人,提着鋼管一頭狠狠的往黃昏胸口插去。
“糟了。”阿海彈開菸頭,箭般衝過去,那速度不像普通人所有。阿鋒雙眼一縮,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阿海再快仍然太遲了,眼見黃昏就要給鋼管洞穿,一雙冒着青筋的手穩穩的抓住了皮蛋的全力一捅。
“打得很爽吧?血的味道是不是很好聞?”低垂着頭,貌似昏迷的黃昏詭異地說話了。
擡起頭,臉上條條綻出的青筋讓他的臉像異形般恐怖,一雙眼紅的似要滴血。皮蛋不敢置信望着黃昏慢慢從地上站起來,擁有這麼大力氣的人會是個重傷?黃昏身上的青淤、頭上還在流的血,證實剛纔打的的確就是這個人。
“你……你……你……”皮蛋駭得腳一軟,坐了下去。
黃昏放開鋼管,手摸了下頭上血在嘴裡舔了舔,嘴角一揚道:“爽快完就得付代價,準備好沒有?”
“上呀,往死裡打,後果我負責。”看到黃昏的嘲笑,皮蛋猛地醒悟,他幹嘛要怕個廢材。說完正要爬起來,黃昏一腳將他踹翻,再狠狠的踢向他下體。
“啊……”那力度看來是廢了他的生殖能力,皮蛋只慘叫了一聲就給黃昏再一腳踩在嘴裡,腳插在他嘴裡,嘴角完全裂開,牙齒只剩幾顆,一嘴是血的痛昏了過去。
緩緩將滴血的腳從皮蛋嘴裡抽出,其他人看着皮蛋血肉迷糊的嘴傻了眼,此時的黃昏就像惡魔般恐怖。
“活着的感覺太爽了,血的味道永遠都是那麼美妙,尤其是別人的。”黃昏獰笑着走向那四個人,昏暗的小巷充滿了詭異。
其他人驚叫着連皮蛋也不顧逃了,阿海也給黃昏的狠震住腳步,黃昏冰冷的目光投在他身上,不知怎地一股死亡即將來臨的感覺從心底蔓延開來,如墜冰窖的全身發冷。黃昏只掃了他一眼,沒有管他仰頭望向天空的圓月。
“我欲向善,人要欺我!無奈從惡,天卻滅我!唯有成魔,自行天道!”黃昏莫名的說完這話,深深望了一眼遠處激動得發抖的阿鋒,騎上機車走了。
“知道爲什麼了吧?我叫的老大是他,老大終於回來了。”黃昏走後,阿鋒拍了下阿海,渾身發軟的他倒了下去。
“好可怕的感覺,這真的是人類嗎?”阿海一副劫後餘生的冒着冷汗。
“不管他是什麼,能給我們需要的東西,我們就跟他。壓抑了四年,終於可以釋放了。這裡就交給你了,讓這王八蛋滾出G市,我去把老大回來的消息告訴小金。”阿鋒興奮得像個小毛頭,說完就跑。
“小金?”阿海疑惑的問。
“就是金爺,我們同叫着一個老大。”阿鋒一句話,讓阿海腦袋徹底當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