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需老潘交代,我們自然也是要跟着安薩黎走的,但他此時的意思表達,顯然是另外一種含義。
顧不得多想,那如火龍般的巨蟒已經翻翻滾滾的撲了上來,我們忙驅鹿繼續向土丘上跑去,這裡的草木很是稀疏,石塊倒是不少,但這種環境對馴鹿來說不算什麼,它們繼續發揮出了藏羚羊的跳躍優勢,不住的奔跑跳縱,避開地上的石塊,速度居然沒有減慢多少。
再看身後那已經處於狂化狀態的“火神龍”,一路衝來,高昂着頭顱,渾身上下都冒着火焰黑煙,將滿地石塊撞的到處翻滾,轟隆隆之聲不絕於耳,但卻也因此而阻攔了它的前進速度,慢慢的,這頭狂暴的巨蟒終於被我們甩在了身後。
我們一口氣奔出老遠,接連翻過幾道土丘,回頭看,那頭巨蟒的身影雖然仍在身後,但速度已經越來越慢了,似乎已經要放棄了對我們的追擊,它不甘的在夜空中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怒吼,晃動着頭顱,便緩緩轉身遊走了。
我們站在土丘上,停了下來,齊齊鬆了口氣,不得不說安薩黎挑選的逃跑路線,是完全正確的,如果我們繼續沿着草原往前跑,現在不是被那大火追上,就是被巨蟒追上。
那幾頭馴鹿也累的不行,紛紛低頭喘氣,個個都是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我估計在它們的“人生”裡,這一次經歷也算是前所未有,足以紀念,甚至驕傲一輩子的了。
“那傢伙……回去了麼?”大奎跳下鹿來,站在地上揉着屁股說,那頭鹿在他跳下來之後,也是一下子跪倒在地,累的已經快虛脫了。
“是的,它原本正處於進化期間,是不能出山的,大長老強行召喚,惹的它十分生氣,所以纔會不顧一切的追趕咱們,但那大火讓它受了傷,現在應該是回去休養了。”安薩黎回答道,同時也翻身下鹿,在鹿的脖頸上拍了拍,那鹿便哀鳴一聲,也趴倒了下去。
見此情景,我們一同跳了下來,再看那幾頭鹿的身上,到處都是灼傷的痕跡,身上黑一塊紅一塊,還有鹿屁股上被我們插出的刀傷,仍然在泊泊的流着血。
安薩黎目光中掠過一絲不忍,搖頭道:“鹿啊,鹿啊,你們幫我們脫離險境,卻要受這等苦,真是對不住你們了。”
他說着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一些白色的粉末,小心倒在那幾頭鹿的傷口上,伸手不住在鹿的脖頸上撫摸,很快,那幾頭鹿便漸漸安靜下來,又過了一會,便陸續的翻身站了起來。
“去吧,回家吧。”安薩黎拍了拍手,對那幾頭鹿說道,大奎撓了撓頭,疑惑地問:“不是吧,你讓它們走了,咱們下面的路咋辦?”
安薩黎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難道你自己沒有腳麼?”
大奎被噎了一句,翻翻白眼不吭聲了,我想了想,也上前問道:“你讓它們回家,是回神龍寨,還是回到它們原來的家?”
“呵呵,這就看它們自己的選擇了,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支配他人的命運,即便它只是一頭鹿,也有自己選擇生活的權利。”
安薩黎嘴角微揚,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拍了拍那幾頭鹿,低聲道:“回到你們喜歡的地方去,自由自在的生活吧。”
那幾頭鹿擡頭看了看安薩黎,紛紛在他身上拱蹭了幾下,便轉身踏着小碎步往前跑去,跑出不遠,又回頭望了望,叫了幾聲,才撒開四蹄,在土丘上幾個縱躍,便漸漸的消失在了亂石堆中,重新回到了那片草原之上。
我們望着那幾頭消失在夜色中的馴鹿,又一次成了光桿司令,哦不對,應該是光腿司令,大奎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嘟囔了幾句什麼,忽然轉頭問老潘說:“我說潘爺,你說那大蛇開頭飛的好好的,後來咋改爬了呢?”
老潘摸了摸鼻子,眼睛卻瞥了下安薩黎,說:“呃,我估計,可能動力不足了吧。”
安薩黎從地上抓起自己的揹包,看了老潘一眼說:“它只是從山上飛躍下來,靠着慣性滑翔而已,要說真正的飛,它還差的遠呢。”
頓了下,他又說:“你們是要休息一下,還是繼續前進?”
老潘擡頭看了看天色,說:“現在馬上就要天亮了,按理說神龍寨的人應該不會再追來了,不過我看咱們還是趁着這時候一鼓作氣,多跑些路,跑遠一點,儘量離這是非之地遠一點。還有……得找個有水的地方,阿生的傷不能再挺了。”
他說的不錯,現在阿生的後腋下還釘着一根弩箭,沒有人敢貿然去幫他拔掉,因爲如果沒有合適的休息地點,拔掉弩箭的後果無疑是加重他的傷勢。
但是現在已經沒有坐騎了,我們簡單商量了一下,便重新背起揹包,收拾好物品,大奎將阿生背在背上,手裡還提着兩個人的揹包,居然都不覺得他有吃力的感覺。
我不僅吐了吐舌頭,看來這探險的時候,帶一個人高馬大的壯漢做爲苦力,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
安薩黎回身看了我們一眼,只淡淡地說了句:“走吧。”
這一場危機,總算是暫時化解,但我也已經是精疲力竭,雖然剛剛跑路的一直是那些馴鹿,但是對於我這個連驢都沒騎過的人來說,沒從鹿背上摔下來跌個半死,就已經算是萬幸了。尤其現在休息下來之後,渾身的骨頭架子都跟散了一樣,沒有一處不疼的地方。
我們沿着土丘一路前行,在接連翻過了幾座高崗之後,前面的亂石堆終於變成了平坡,然後又再次出現了一望無盡的草原。
在東方漸漸發白的時候,我們總算是在一處草甸旁,找到了水源,是一條不知從哪裡流淌下來的小溪。
我們卸下沉重的揹包,終於能坐下來休息了,不過阿生的情況卻有些不妙,半邊身子都已經被滲出的血水染紅,人也有氣無力的,連說話的勁頭都沒有了。
我們立即在溪水旁開闢了一片空地,馬上着手爲阿生療傷。這個活自然是張野的,他先是讓大奎去生了一堆火,在火堆旁把阿生的衣服撕開,準備好了紗布和創傷藥,然後抓起一團衣服塞進阿生的嘴裡,用手抓住弩箭桿的位置,卻忽然開口對阿生說:“上次賭球借了你十萬塊,回去之後我就讓大奎還給你,連本帶利還你十五萬,怎麼樣?”
阿生神情微愣,似乎不明白他爲何突然說這個,但嘴被塞住,說不出話,剛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張野突然出其不意的抓住弩箭,用力一下子便拔了出來。
“啊……”阿生嗚嗚大叫一聲,眼珠子瞪的老大,疼的額頭瞬間就冒了汗,要不是大奎在旁邊按住他,估計這一下就能跳起來。
那弩箭的前端自然是有倒勾的,這一下鮮血帶着碎肉狂噴而出,我早已準備好了紗布,忙一層層的堵了上去,一直堵到七八層的時候,鮮血才漸漸不再滲出,張野把弩箭丟掉,給阿生上了創傷藥,重新又換了紗布,把他的傷口包紮起來,很快就把阿生包的像個大糉子一樣,腰背胸前纏滿了紗布。
大奎嘖嘖連聲,咧嘴笑道:“你小子真浪費,這要是射在胳膊上,得省多少紗布啊。”
阿生喘息了一會,苦笑着說:“這要是射腦袋上,更他孃的省紗布,乾脆就用不上了。”
“少說點話吧,好好休息,大奎,你去打點水回來。”老潘在旁見阿生沒事了,便開口吩咐道。
“好嘞,打水好,打完水就該吃飯了……”大奎嘿嘿一笑,抄起水壺,便去溪水邊灌了幾壺水拿回來,我這個後勤部長也翻出了一些食物,分給了大家。
清晨的溪水很涼,我們這時條件艱苦,只能就着溪水啃餅乾,安薩黎也接過了大奎的水,卻沒吃我們的餅乾,而是從包裡拿出了幾個幹餅子,一聲不響的吃了起來。
這餅乾和幹餅雖然是同樣的字,但是顛倒一下位置,口感和味道就天差地別了,但安薩黎吃着那幹餅,卻沒有半點難以下嚥的感覺,就好像在他眼裡,天下間什麼東西都是一個味道,只要能吃飽,就是好東西。
我卻連半點飢餓感都沒有,也沒心思吃東西,草草嚼了幾塊餅乾,用清涼的溪水順下了肚子,便看着安薩黎說:“也不知道,蘇和回去之後怎麼樣了,那些人會不會爲難他。”
安薩黎微微擡頭看了我一眼,說:“蘇和的父親是上一任大長老,神龍寨的人應該不會爲難他,大不了把他關押起來,他是寨子裡唯一的守夜人,如果沒有他,寨子裡的人將會一睡不醒的。”
我們幾人聽了他這話,不約而同的對視一眼,都流露出一股原來如此的眼神,難怪全寨人都在睡覺,只有蘇和一個人在打更,原來他是神龍寨的守夜人。
大奎在旁邊憋了半天,還是忍不住問道:“我說,安兄弟,那個神龍寨,到底是個什麼古怪的地方,神神秘秘的,處處都透着詭異,你既然對那裡很清楚,給我們講講如何?”
幾人同時看向了安薩黎,他望了望我們,卻不慌不忙的把口中的幹餅子嚥了下去,纔對我們說:“如果你們想知道,我倒可以告訴你們,但是我有個條件,你們覺得合適,我們再來談後面的合作,如果不行的話……”
老潘微微皺眉,說:“你有什麼條件,儘管說吧。既然大家已經走到了一起,我還是希望我們能夠合作的。”
安薩黎的目光在我們幾個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我的身上,緩緩開口對我說道:“我的條件很簡單,就你身上的那塊玉,從現在起由我保管,如何?”
他這話一說,我們幾個人,一起呆住了。
那塊邪門無比的葬玉?他要那東西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