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先生,對不起。我不能……不能……”
看着蘇倫悲傷又帶着期待的眼神,凌菲兒已經到嘴邊的話還是說不出口。她明明就決定不給人希望的,但是眼前這個人卻是特殊的。白紙黑字上的數據做不了假,她跟眼前的男人確實有着血緣關係。
“菲兒,要不你……”
看着蘇倫臉上的神情,年涵也想要爲他求情了。這麼多年的不聞不問,確實是自己姑父的責任,但是既然他已經打算悔過,也許父女相認並不是一件壞事,至少菲兒身邊又多了一個關心她的長輩。
“年涵,你別爲姑父說好話,姑父知道自己是自作自受,如果菲兒不願意原諒我,我也不會怪她的。好了,孩子,你現在就好好的休息休息吧,我先不打擾你了。”
蘇倫說這話的時候,聲音是低沉的,頭也是低着的,竟然顯得很是卑微。要知道他可是勝天醫院的院長,也是A市有着傑出貢獻的醫務人員。他如何跟人如此低過頭呀。
這一刻蘇倫將所謂的名人身份,面子全都拋擲腦後。只要女兒能夠原諒他,就算是要他到她母親的墳前下跪認錯,他也願意。
凌菲兒一直看着蘇倫,卻不說話。她從未想過自己還有個親生父親。現在的她多想親口問問自己的母親關於這個父親的事情,但是現在卻是不可能了。
凌菲兒從未缺失過父愛,但是她真的沒想到愛護自己這麼多年的父親竟然不是親生的。現在自己的親生父親就這麼活生生的站在她的面前,畢竟血溶於水,要說完全的無動於衷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只是跟眼前這個男人的陌生,卻讓她不敢不顧一切的和他父女相認。也許現在這樣就是最好的。她不是不想叫眼前的男人一句爹地,只是不敢。陌生帶來了恐懼,她害怕受傷。她現在這樣挺好,至少還有姐姐的愛護。
蘇倫慢慢的轉身,他多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叫住自己,但是等他到門口的時候,身後還是沒有傳來他期待的聲音。
蘇倫的心裡沒有希望,有的只是自責與悲傷。
“菲兒,你真的不想和自己的親生父親相認嗎?”
年涵還是忍不住了。也許菲兒跟自己的姑父相認了,蘇媛表姐對她的刁難也就不會有了。畢竟是親姐妹,有什麼事情都是可以解決的。
“蘇叔叔,謝謝,您慢走。”
凌菲兒並沒有回答年涵,只是對着蘇倫的方向,動了動嘴巴。
蘇倫的身體頓時一顫。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心裡是高興還是什麼。
叔叔,雖然這個稱呼跟爹地有着天壤之別,但是至少是他和女兒之間一大改變了,不是嗎。剛剛女兒一直叫着的可是蘇先生呢。
蘇倫快速的轉身,愉快的笑着。
“孩子,謝謝。我會更加努力的證明,我會好好的照顧你的,我絕對不是說說而已。”
蘇倫說完又快速的轉身,擰開病房門,消失在門口。
他現在就要去證明。他現在就要跟自己的妻子攤牌,將女兒接回家。
本來還是熱鬧無比的醫生辦公室,這刻卻變得鴉雀無聲。
墨陽帶來的低氣壓,讓辦公室的其他醫生都忍不住的打了個冷戰。
墨主任可是很少在這個時間段出現在醫院的。今天卻突然出現了,而且臉色還很不好。難道是醫院出了什麼大事了。或者說是外科又出了什麼大事了嗎。
現在辦公室的氛圍變得越來越緊張,大家都在心底猜測着到底發生了何事。要真是外科出事的話,他們肯定免不了要受到批評的。
“你們今天有沒有誰接收了一個叫凌樂的小朋友,他住幾號病房?”
墨陽一路上都在打凌菲兒的電話,但是卻一直打不通。現在他的心裡是又氣又急。他恨不得立刻將凌菲兒拉到自己的身邊,好好的訓斥一頓。
凌樂,辦公室的醫生們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在腦海中快速的搜尋着這個名字,都搖了搖頭。
墨陽看着衆人的反應,臉上更是黑雲密佈,很有可能將會有一場大的暴風雨隨之而來。
“都沒有接收嗎?”
墨陽的語氣雖然低沉,但是卻比高亢的罵人聲,更讓人覺得害怕。
大家依然對望了一眼,再次搖了搖頭。
墨陽的心底頓時慌了。這怎麼可能呢。他一直以爲凌菲兒會要求那個年涵,帶着樂樂來勝天醫院的,畢竟這裡纔是對樂樂最好的。所以他纔會一路直接飆車趕到醫院的。沒想到凌菲兒卻沒有來這裡。那她到底去了哪裡了呢。
墨陽煩悶的用手揉了揉頭髮,眉頭緊鎖,額頭上甚至都能看出清晰的紋路來了。
張濤很想八卦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着墨陽一副閒人勿擾的樣子,他也不敢貿然的上前詢問。
既然問不出什麼結果,墨陽也不打算在這邊浪費什麼時間了。
“砰……”
直到清晰的關門聲傳來,衆人才暗自鬆了口氣。原來不是外科出了什麼大事,墨主任只是在找人。看着墨主任那焦急的樣子,衆人就知道那個人肯定對他相當的重要。
張濤見墨陽終於走了,終於可以小小的八卦下了。
“你們真的沒有誰接收那個孩子嗎?”
“切……”
幾乎是異口同聲,張濤受到了衆人鄙視。這傢伙還真是多事呢。
“幹嘛,幹嘛,不過就想着大家放鬆放鬆嗎。難道你們剛剛沒有嚇到嗎?”
張濤早就習慣同事們的鄙視了,當然都是善意的,只是工作壓力太大,大家偶爾借事放鬆下的。
“好了好了,大家還是趕緊忙起來吧。不要一會墨主任又該折回來,把我們都給訓斥一頓了。”
張濤話還沒有說完。辦公室的那羣傢伙們,一個個都像腳底抹油般,都溜走了。
張濤對着衆人背影搖了搖頭,拿起辦公桌上的表格,也準備查房去了。
墨陽本來都已經坐回車裡了,也給喬治打過電話了,但是想來想去還是絕對不對勁。他又快速的從車內跨出,折回到住院大樓。
既然不知道是哪位同事接收了凌樂,他一間間病房的找,總能找到的吧。
卡擦,門把轉動的聲音,讓擁抱着的兩人頓時一驚,凌菲兒和年涵快速的轉頭。
門邊的墨陽猩紅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抱在一起的兩人,雙拳更是緊緊的握着。
好,很好。他還真是沒想到凌樂還在病牀上躺着,這個女人倒是有閒情逸致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
凌菲兒的眼神中滿是慌亂,她猛地推開年涵,低着頭,臉色變得蒼白。
他怎麼會出現,看他的臉色,是不是誤會什麼了呢。
凌菲兒,你爲什麼要害怕,你又沒做什麼,何況他根本就不是你的什麼人,你爲什麼要心虛呢。雖然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凌菲兒卻還是不敢擡頭看向墨陽,只怕一眼,她就會忍不住的想要奔向他。
剛剛她只是太累了,心累,只想找個寬闊的肩膀依靠下,她對年涵哥哥沒有半點的男女之情在裡面。
年涵緩緩的靠近菲兒,低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聲呢喃着。
“要不要我跟他解釋。”
輕輕的,低沉的,確實暖心的聲音傳入凌菲兒的耳朵中。
凌菲兒甚至都不敢看向年涵,因爲她怕看一眼,就會控制不住眼中的淚水。
“好,真好。凌菲兒,我還以爲你有多關心樂樂呢,不過就是找個藉口能和這個男人幽會吧。虧我剛剛來的時候還一直心存愧疚呢,看來我也只是受害者呀。我蠢得竟然會讓你給騙了,你真好,真好。”
傷人的話語,不停的從男人的口中迸出。男人只想用勁天下最惡毒的言語來讓眼前的女人傷心,藉此來緩解自己內心的疼痛。
擁抱的那一幕不僅刺痛了他的眼睛,更是刺痛了他的心。
凌菲兒依然低着頭,承受着。她本來以爲自己的心對這個男人的言語早就已經麻木了,但是她還是想錯了。她現在的心不僅很疼,甚至都感覺快要破碎了。
“怎麼,凌菲兒,你不是一直很會據理力爭嗎,怎麼現在卻不言不語了呢。難道我說對了,所以你心虛了。”
墨陽雖然這樣說,但是心中卻在祈求着她能夠看他一眼,哪怕只是一眼就行。
凌菲兒依舊低着頭,連眼簾都垂了下來。她累了,是真的累了。如果眼前的男人想說的話,那就繼續說吧,她能忍受的住。
“開口呀,幹嘛不說話,你說呀?我等着呢?”
墨陽的聲音突然變得高亢起來。
凌菲兒知道這個男人的個性,她不過想要逃避,爲什麼他就是不允許呢。
“墨總,謝謝你來看樂樂,但是樂樂現在需要休息,你還是改日再來吧。”
很官方的回答,甚至都不帶任何的感情色彩,就那麼淡淡的,凌菲兒將所有的悲傷與痛苦都壓入內心最深處,此刻臉上剩下的就是淡然與冷漠。
“怎麼,這麼快就想着打發我走,難道你跟這個男人還有什麼後續的事情要做,怕我在這邊礙事嗎?”
這句話是墨陽從牙齒縫中硬生生的擠出來的,甚至每吐一個字都能清楚聽到牙齒關節處咯吱咯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