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說出結婚的那一刻,她突然覺得這樣的自己,根本承受不住他這麼重的感情……
顧義收笑,單手抄兜站着,看着她落荒而逃的模樣,眸色沉了沉,他已經錯過了一次,這一次,不能再錯過了。
……十二個小時後。飛機落地,降臨在法國這片浪漫的國域。
寧心抱着孩子跟在顧義身後,水眸輕擡,前方,規矩得站着兩排人,似恭迎帝王般,低首迎接那黑色風衣披身,邪魅冷酷的男人。
清一色的黑衣男人,然而,此時駛來一輛車,車門打開,走出一個紅脣金髮打扮火辣的中法混血女人。
混血兒,總是有種獨特的風情,眼前這位,媚眼如絲,又率直豪放,就是寧心見了,都忍不住想多看幾眼。然而,她現在更想知道,這個女人是誰?
和顧義又是什麼關係?
“義哥哥……”郭婷婷摘下茶色墨鏡,邁着貓步優雅得走到顧義身前,給了他一個深情款款的見面吻後才挽上他的脖頸撒嬌着,“在外面玩夠了,終於捨得回來了?”
顧義也不推拒,只看着她,牽脣,意有所指的道,“哪裡是玩,在外面我幹得可都是正經事。”
“正經事?”郭婷婷莞爾一笑,眸光稍移,落在他身後的寧心身上,“你可別跟我說你身後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女娃就是你的正經事,那樣人家會很傷心的~”
“難得你聰明一回,她就是爺的正經事。”顧義推開她,神情淡漠,郭婷婷抱胸冷下臉,轉而走向寧心,見她懷裡還抱着個孩子,紅脣彎了彎,盡是嘲諷,“這孩子,你的?”
寧心滯了幾秒,點頭。郭婷婷眸光泛寒,“喜當媽這種事我接受不起,趁我發火前,帶着你的球從哪來滾哪去!”
喜當媽?寧心擰眉,“你是?……”
郭婷婷高傲揚頭,咬着中文字音緩緩道,“顧義的未婚妻。”
顧義的……未婚妻?寧心詫異,下意識的看向顧義,後者只是漫不經心的聳了下肩,“目前是。”
“……”寧心費力的消化着這個晴天霹靂,目前是,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女人確實是他的未婚妻,而她,幾乎成了插足他們婚姻的第三者!
前一秒,還跟她說結婚的事,下一秒,就出來了一個未婚妻,男人,果真是不可靠的澇。
寧心斂眸,平復了下心情看向郭婷婷,“這個孩子是我的,但不是顧義的,你不要誤會。”
“沒必要跟她解釋。”顧義上前拉過寧心,“她是家裡給我安排的未婚妻,心兒,我的事情我會解決好,至於你,乖乖的照顧好孩子等我娶你就可以了。”
“等你跟她解除婚約再來娶我嗎?”寧心嗤笑,眸底有些溼潤,“那你跟冷翼又有什麼區別?”
若是按顧義這個說法,那她的處境,跟穆彤彤無異,而她,平心而論,是討厭穆彤彤的。
她,不想成爲自己討厭的人。既然不想,就不會接受。
寧心吸了口氣,犟着臉向他攤開
手,“借我點錢,等我安頓好後賺了錢再還你,放心,利息不會少了你的。”
“……”顧義鎖眉,太陽穴突突得跳,“你這過河拆橋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我哪有過河拆橋,明明是你不誠實,既然是家裡安排的,那你可以拒絕啊,既然不拒絕就對人家好點,別答應了又反悔,我們女人生來又不是給你們男人玩的!”
寧心深受其害,自然不願看到別人步她的後塵,氣急之下語氣難免衝了些,聽得顧義瞬間黑了臉。
“深受其害?寧心,別忘了是誰跪下來求我帶你走的!”顧義慍怒,趁她鬆神之際伸手奪過她懷裡的孩子,轉身就往停着的那輛勞斯萊斯走去,“愛走不走,給她錢,讓她滾!”
“顧義!你把孩子還給我!”寧心惱怒,追了幾步被他的助理攔住,“寧小姐,您要多少錢?”
“我不要錢,我要我兒子!”“顧總讓您滾,既然您不要錢,那您先滾。”
“……”寧心氣結,這都什麼人啊!眼看着車子就要啓動,寧心也不管了,扯開嗓子大喊,“姓顧的!滾到你身邊也是滾!快叫你的人讓開!”
嗓音,宏亮,一字不落的鑽入某人的耳裡。
顧義滿意揚脣,偏頭正要叫助理把人帶過來,不想,那個一直被他忽視的郭婷婷先他一步將寧心帶了過來,強硬的將她塞進了副駕駛室。
而她,則堂堂正正的坐在他旁邊。郭婷婷自小就被家裡寵着,哪受得了被他這般無視,當即拽了他的胳膊道,“你該知道顧家的規矩,結了婚就不能離,這顧太太的位置,我是坐定了!”
“用你的豬腦搞清楚,我和你沒結婚,以後也不會結。”
“婚都訂了還能不結?”郭婷婷張開手,中指上的訂婚鑽戒閃耀無比,折着光,落入前座寧心氤氳的水眸裡……
長長的呼了口氣,寧心無奈扶額,本以爲,她對顧義只是瞭解甚少,現在看來,怕是一無所知了。她想,離開A市遠赴法國,就可以按着正常的人生軌跡運行,但是,生活往往就是這樣,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眼下,有了這個未婚妻的出現,她在法國的生活,想必不會太平了……
……A市。待到冷翼從沉睡中醒來已經是兩日後。
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櫺,照亮了整個房間。牀頭升起,冷翼坐靠在牀上,淡然的眸子,一一掃過房間裡的人。人很多,卻唯獨少了那一個……他最想見到的人。
脣邊浮起苦笑,他怎麼就忘了,刻在他心上的那個笑靨如花的小人兒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他……再也看不到了。
冷翼揉了揉太陽穴,清了下嗓子,問向離他最近的冷母,“媽,我睡了多久了?”
冷母喜極而泣,疼惜的撫上他清瘦的側顏,“兩天了,媽守了你兩天,終於守到你醒過來了。”脣,一啓一合,冷翼知道她在說話,然而,他卻聽不到。一點聲音,都聽不到。
身子僵了僵,冷翼試探着問出口,“媽,你剛纔……說話了
嗎?”
“傻孩子,媽有沒有說話你……”驀地,頓住,冷母心中一緊,滯了半天才顫着嗓音道,“聽到媽的聲音了嗎?”
冷翼鎖眉,不知道她在問什麼,只茫然的看着她,而後,僵硬的轉向別處,那麼多人站着,而他的世界裡,卻一片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
這時候,他才真正意識到他的身體出了問題。他……失聰了。
冷翼抿脣,看着冷母驚慌的神色,看着她急急的喊了墨白過來,而後,墨白檢查着他身體的各處,在紙上寫下一排字:能聽到聲音嗎?
冷翼搖頭,“我聽不見了。”再平常不過的語氣,仿似,失聰於他而言不過如同衣服髒了的小事。聽不見了,整個世界都清靜了,也好。然,在這羣人中,最不能接受他失聰的,是冷老爺子。
至於原因,不是因爲冷翼繼承人的身份,而是因爲,他的失聰,是他間接造成的,他……有愧於他!眸底,嵌着愧疚,冷老爺子拄杖上前,每一步,都走得極緩。
他在他牀邊坐下,往日威嚴的面容,此刻滿是慈父的和祥,他拉着他的手,掌心,覆上他纏滿白色繃帶的手臂,良久才說出一句話,“孩子,一定很痛吧。”
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會不痛呢?冷老爺子心疼了,難得說出一句暖心的話,可惜,冷翼聽不到。他聽不到,按以往的經驗……
愣是將他的話歪曲成了恨鐵不成鋼的斥責。
眸暗了暗,他平靜的看着冷老爺子,淡然的眸子,無波無瀾,“對不起,又讓你失望了。”
豪門,向來親情涼薄。
此刻,聽到他這麼說,冷老爺子只覺悲切,想是他平日對他太過嚴苛,才築起了那樣一道難以逾越的鴻溝。
眸光微閃,冷老爺子拿來白紙,在上面寫道:好好養傷,一週後我會舉辦商業晚宴,到時你準時出席就行。
“我想休息一段時間,何況,我這種狀態,根本不適合出席這樣的場合。”冷翼婉拒,冷老爺子默了幾秒,執筆寫道:那天我會向外界正式宣佈冷氏集團繼承人的身份,是否出席,由你決定。
我給你一週時間考慮,記住,你這個決定會左右你的人生。言下之意,便是出席,繼承人就是你的,不出席,就不是你的。
冷老爺子話說的直白,冷翼有些意外,說難聽點,聽不見便是殘疾了,這樣一個缺陷,是冷氏集團繼承人的最大敗筆。
處在這樣一個劣勢,冷老爺子竟然敢將冷氏交給他,這不得不讓他困惑。眉心微蹙,冷翼思忖片刻開口,“好,一週時間,我考慮下。“
冷老爺子舒心點頭,轉身看向身後神情晦暗不明的席年,“小年,你出來下,我有話跟你講。”
席年跟着冷老爺子出去,冷母也藉口離開,此時病房裡,只剩下冷翼一個人。
他就是這樣一個淡漠的人吧,一個人和一個沒有聲音的世界……挺好的。
寧心那邊的世界也沒有聲音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