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顧曉曉接過手帕，也沒仔細看，下意識就先擦了擦臉上狼狽的淚水，順便再擤了擤蠢蠢欲動的鼻涕……
然後……然後……
餘光一看，這條手帕，好像是某品牌的限量款。
顧曉曉前幾天在網上看見過介紹……
當時還感嘆，這一條手帕，這麼貴，買了肯定都收藏起來了，誰還捨得用啊。
結果……
結果現在自己用這麼貴的東西擦鼻涕。
顧曉曉艱難地回過頭，決定和這個好心人商量一下賠償的事情，卻不想，一扭頭，就看見兩張異常熟悉的臉！
“你們……”顧曉曉瞪大眼睛，很是難以置信，不過很快地，她就回過了神，啓脣問道，“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
“中午就過來了。”
截然不同的聲音，還有截然不同的回答。
顧曉曉眨了眨眼睛，看了看厲風爵，又看了看洛離……
然後，洛離自知自己說太多了，急忙改了話鋒，“我……我剛纔的意思是，我們中午從家裡出來，下午在公司開了個會纔過來這邊……嗯，沒一會兒……”
洛離說着，裝模作樣地看了眼腕上的手錶，煞有其事地補充，“大概就半個小時前到吧……”
“看你和周小姐在說話，就沒有上前打擾，”無論是表情還是語氣，洛離的表演都找不出任何讓人挑剔的地方。
然，顧曉曉卻是在瞬間明白了……
頓時，心裡覺得有些沉重。
因爲在她印象之中，厲風爵並不是那麼有耐心的人。
這讓她覺得有點難以承受……
“小瑾已經走了，我們回去吧……”
伴隨着這種難以承受的心情後，心裡瞬間升起的，是一種連自己都沒辦法解釋的煩躁，顧曉曉卻還不能表現出來，強行轉移話題。
然後……
一路無言。
最終，還是厲風爵打破了這沉默，看着顧曉曉，徵詢顧曉曉的意見，“晚上一起吃飯？”
“我在餐廳定了位置……”厲風爵的話，陡然拉回顧曉曉的意識，讓顧曉曉發現，今天的厲風爵，其實……穿得挺隆重的。
嗯，不知道用隆重這個詞適不適合。
因爲厲風爵基本上每天都是這樣的三件套式手工定製西裝。
但顧曉曉就是看出了今天厲風爵的不同……
所以感覺尤其奇怪……
今天是什麼節日嗎？
顧曉曉想了一圈……
好像都不是。
那……
是要去應酬，見什麼很重要的人，所以纔打扮地這麼精緻嗎？
顧曉曉咬了咬脣，如果換做往常，厲風爵去應酬，她陪一下，其實也無可厚非的，可是現在，自己昨晚一晚上沒睡好覺，疲倦到了極致不說，今天的心情也實在有點不太美妙……
所以，顧曉曉稍稍考慮一下後，委婉地拒絕了，“我有點累，想回去休息一下，吃飯……吃飯就算了吧。”
“嗯……也好，那……就回去休息吧……”厲風爵聽見顧曉曉這番話，短暫的怔忪之後，臉上的表情非常明顯地扭曲了一下，實在不太像是他向來不動聲色的性格。
正在開車的洛離卻是突然開口，“顧小姐，你今天在機場
，幾乎一整天沒吃過飯……還是和老大一點吃點飯再去休息吧……不然空着肚子，你也休息不好。”
洛離的話還是很有道理的。
顧曉曉在腦海之中斟酌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爲難的神色……
因爲她實在沒有精力再陪厲風爵應酬。
可是，洛離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再拒絕，似乎有點不識趣……
畢竟，她如今陪在厲風爵身邊的目的，就是讓他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然後好好調養身體。
所以……
吃頓飯，其實不算什麼的吧？
顧曉曉脣瓣翕動着，正準備開口說些什麼，厲風爵已然猜到了她都心思，在她前一秒開口，“那等會讓管家安排晚餐。”
“現在……掉頭回家！”
厲風爵說着，隔着後視鏡，給了洛離一個警告的眼神。
洛離自知自己又逾越了……
抿着嘴脣不敢再多說什麼。
顧曉曉卻是驀然鬆了一口氣……
不用她糾結了。
真好。
*
*
明明之前感覺自己身體的狀態已經緊繃到了極致，再多動一下，整個人就要散架了……
現在終於躺在牀上，翻來覆去，卻又清醒地要命……
所以，老天這是在故意玩她嗎？
明明她感覺自己很累……
卻就是讓她輾轉反側地睡不着。
顧曉曉抓狂……
這要不是還懷着孕，自己都想吞安眠藥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是真的要把人逼瘋啊！！！！
顧曉曉從牀上坐起來……
正準備去牀下走一走，讓自己更累，以便達到催眠的作用，“咔擦”一聲細響，似乎有人把門擰開了。
顧曉曉嚇了一大跳……
急急忙忙躺回牀上，拿被子矇住頭，就打算裝死。
然後，就聽見一陣輪胎滾過地面的聲音傳入耳際。
顧曉曉頓時更緊張了。
這種聲音……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誰來了。
顧曉曉緊閉眼睛，但又害怕這樣子閉着眼睛的樣子太不自然，於是，努力調整心態，把自己的狀態弄得更自然。
卻不想，不管自己怎麼在心裡勸說自己，那越來越近的聲音，還是讓她的後背也越來越僵硬……
嗯，剛纔她焦躁的時候看了眼時間。
這都快晚上十二了……
厲風爵來她房間幹什麼？
不會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目的吧？
顧曉曉越想，呼吸越是急促……
然，萬萬沒想到，在她絲毫沒有準備之際，蓋在自己腦袋上方的被子突然被掀開了！！
顧曉曉：
就像是沒有了堅硬的刺的刺蝟。
她感覺自己在一瞬間失去了最堅固的屏障，彷彿是在裸奔……
厲風爵的大掌，卻還開始摸她的腦袋……
顧曉曉：
完了，完了……
她感覺自己撐不住了。
想立即睜開眼睛，質問厲風爵，這三更半夜，爲何在沒有經過她允許的前提之下，擅自闖入她的房間。
被子下，顧曉曉垂在一旁的雙手已經暗暗握成拳頭，
打算和厲風爵徹底攤牌，爭個魚死網破。
不想，厲風爵突然輕笑了一聲，用手揉了揉顧曉曉小巧的耳垂，用一種近乎癡戀的聲音道，“睡着的樣子都這麼可愛……”
轟！！！！
耳朵是顧曉曉的敏感點，雖然此時此刻她眼睛還閉着，但臉上瞬間開始倒流的血液，讓她感覺呼吸都困難。
厲風爵的語氣卻是倏然正經了起來，“我感覺……”
“我感覺我又要趕你走了，”顧曉曉閉着眼睛，沒辦法觀察厲風爵的神情，但能夠聽到他語氣裡的自嘲，“我發現，現在我能給你的越來越少……”
“呵，”厲風爵先是冷笑了一聲，然後話裡深深的無可奈何，“既然這樣，我何必把你強留在我的身邊？”
“挺沒意思的，對吧……”厲風爵說這句話時，可能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撫摸着顧曉曉臉頰的力道倏然加重，讓顧曉曉疼地眼淚都快出來了，但她還是咬牙忍了下來。
因爲她想聽聽厲風爵接下來說些什麼……
“今晚……我本來訂好了位置，邀請你了我的家人，還有你的家人朋友，想給你過個熱鬧的生日……”
厲風爵的話，讓顧曉曉內心大爲震驚，生日？
誰的生日？
她的嗎？？？？
怪不得……
下午她拒絕的時候，洛離還繼續勸她了……
本來洛離從來不是多話的人。
不對……這個不是重點。
重點是……
厲風爵怎麼會知道她生日？？？
她自己都忘記這件事了……
顧曉曉內心掀起萬丈狂瀾，厲風爵的語氣之中卻依舊是深深的無力，“現在我連這個簡單的事情我都辦不好……”
“我該怎麼重拾你跟我一起生活的信心呢？”
“而且……而且現在的我，也未必就能讓你幸福……”
厲風爵雖然最近情緒控制地不錯，但終究是還屬於治療期，沒有徹底根治，所以負面情緒一旦涌上來，就有點剎不住車，讓他感覺似乎整個人都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我……我也得回去休息了……”
厲風爵本人自然也發現了自己的不對勁，唯恐等會躁動的情緒發作起來，傷到顧曉曉，捏了捏顧曉曉的臉頰就打算離開。
然，直至這一刻，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最初來這裡的目的，在快要結束這一天的時候，看着顧曉曉恬靜的睡眼，特別認真從脣瓣裡字正腔圓地吐出四個字：“生日快樂。”
說完，突然萌生一種衝動……
想在燈光照耀下的顧曉曉晶瑩剔透的臉頰上，印下一個輕吻……
然，如今，這麼簡單的一個動作，也只是奢望……
厲風爵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指尖最後在顧曉曉的臉頰繾綣幾秒後，就決然地離開，卻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顧曉曉瞬間就開始淚流滿面……
因爲……
自從張芷離開之後，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記得她的生日。
也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她說生日快樂……
“咔擦——”
門重新被關上。
顧曉曉睜開眼睛，拿出手機，剛好看見手機上的時間從23：59，變成00：00，頓時，有幾分慶幸……
那句生日快樂，是有效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