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段天狼一個氣地猛拍了好幾分鐘,直到將一卷膠捲拍完之後,才停止按快門。他打開相機,從裡面將膠捲拿了出來,將相機還給何有訓。
然後,他對他們兩人說道:“你們買了這輛摩托車多少錢,回頭把價碼告訴我,我會把錢打到你們帳戶上的。”
“不用了,不用了。”何有訓忙不迭地搖頭道。
這時候,龍過海剛好開車趕來,他急匆匆地從車上跑了下來,“天狼,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這兩位同學覺得這裡風景比較好,叫我來給他們拍幾張照片做紀念。”段天狼說着,拉開龍過海的車門,坐了進來,“你來了正好,我可以省下的士錢,我們走吧。”
龍過海看了看種南身上的公主裝,心中一陣納悶。
等到龍過海開車走出一段距離之後,龍過海才問道:“喂,剛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段天狼於是將剛纔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龍過海聽完之後,嚇得連心臟都跳了出來,“天啊,你怎麼可以玩這麼危險的遊戲?你知不知道你剛纔一個不小心,就沒命了。”
“我知道。”段天狼說完,有些迷惘地望着車窗外,“我就是知道,我纔會那麼爽快地就答應。”
“知道危險你還答應,你腦袋壞掉了麼?”龍過海罵道。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我……我好像喜歡危險的感覺。”段天狼眨了眨眼睛,說道,“尤其是剛纔那命懸一刻的感覺。”
“你喜歡?”龍過海轉過臉,望着段天狼,心中升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回到超市工作了幾個小時之後,段天狼就會到宿舍休息,但是他一直都難以入睡。他的腦子裡始終還停留在剛纔斷橋上飆車上的那種感覺裡。
段天狼發現自己好像天生喜歡這種挑戰極限的感覺,那種生死一線間的滋味,給了他極大的滿足感。這種滿足感是前所未有的,勝過一切,甚至於勝過成功地跟蘇荷約會,勝過破解了那個可怕的病毒。
想得越深,段天狼越發現,就連自己都有點不那麼瞭解自己了。
最後,實在睡不着的段天狼再次把PDA掏了出來,將它打開,進入電腦模式。
段天狼通過無線網絡連入網絡之後,他想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馬上連入金越的新電腦(那筆錢段天狼已經打給了金越,金越用這筆錢安置好了家裡,並且買了一臺新電腦。現在他正在一所高中補習,同時管理烏托邦論壇。)。
段天狼原本是想進入金越的電腦,將那個可怕病毒的殺毒方法教給金越,然後由他在烏托邦論壇上發佈這個方法的。但是,就在他臨要這麼幹之前,他停了下來。
因爲他想到,能夠製作出這個病毒的人一定是一個頂尖高手中的頂尖高手,這個人的水準恐怕只在自己之上。他苦心積慮地製作出這個病毒一定是爲了達到某個目的,而自己拋出這個殺毒方法,就等於破壞了他的計劃。
這樣一來,到時候那個病毒發佈者一定會找上門來,以金越的水準,根本不可能對付得了這種程度的高手,只能給他增添麻煩而已。
想到這裡,段天狼還是決定自己親自上烏托邦論壇發佈這個殺毒方法。
上到烏托邦論壇之後,就像每一次所做的那樣,段天狼需要註冊一個新ID。在任何一個論壇絕不重複登陸同一個ID,這是段天狼對自己的紀律。
平常取ID的名字的時候,段天狼都是很隨意,一般都是屏幕上看到什麼字母,就把這些字母隨意地拼起來組成一個ID。這樣取名字完全沒有規律可言,被抓住的機會幾乎爲零。
但是今天晚上段天狼卻不想這麼做了,他給自己註冊了一個不那麼隨意的ID名——aya。
用這個ID名字登錄之後,段天狼先是在論壇上回答了幾個自己稍微感興趣的問題,然後便將找到這種可怕病毒,並且將它殺除的方法給公佈了出去。
然後,段天狼還將自己製作的殺毒軟件做爲附件,傳送到了論壇上去。
做完這一切之後,段天狼依然睡不着,他於是乾脆將這個病毒的原理,以及殺毒的原理全都寫成了文字,放在了論壇上。
當把這些也寫完,段天狼轉頭看了看窗外,天邊一片透亮,已經是凌晨差不多七點了,這個時候段天狼告訴自己,無論如何,非睡覺不可了,因爲明天還要跟蘇荷見面呢。
於是,段天狼強迫自己睡覺。約莫十幾分鍾之後,段天狼終於如願地沉沉睡去。
等到他一覺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他於是趕緊一下子從牀上跳了起來,漱口洗臉,攔了輛的士向蘇荷所說的綠茵閣西餐廳衝去。
段天狼衝到綠茵閣西餐廳的時候,時間是下午五點五十五分。
還在西餐廳外的時候,段天狼就看到蘇荷坐在窗邊正在等他,所以當他走進去的時候,感到特別不好意思。跑到蘇荷身邊之後,他一個勁地半鞠躬,“真是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蘇荷張開嘴巴笑了起來,露出雪白的牙齒,“不是你遲到,是我早到而已,你不用太在意。”
“這是你要的百樂門火柴盒。”爲了彌補心中的愧疚感,段天狼剛一坐下,就趕緊把火柴盒掏了出來,遞給蘇荷。
蘇荷滿臉欣喜地將火柴盒接了過來,捧在手裡把玩不已,“哎呀,真是好可愛,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纔好。”
“只是個火柴盒而已,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以後還可以再找給你的。”段天狼說道。
“不要這麼說,我知道你也是個火柴盒收集者,像這樣稀少的火柴盒,你一定也很喜歡的。但是我卻要你送給我,心裡實在是有點過意不去。”蘇荷說着,擡起頭看着段天狼,“不如這樣吧,我下次把我有的火柴盒目錄帶出來,你選一個做爲交換吧。”
“不用了。”段天狼連連搖手道,“這個火柴盒是上次那件事情的謝禮,怎麼可以再要你來拿別的火柴盒來交換呢。”
“你這麼說的話,我就不好再說什麼了,不過我真的很感謝你。”蘇荷說着,笑了笑,“那這樣,這頓無論如何,一定要由我做東,怎麼樣?”
“這當然沒有問題。”段天狼笑道。
“嗯。”蘇荷笑着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這個百樂門的火柴盒放了起來,“你想要吃什麼,隨便點。”
段天狼接過餐牌看了看,然後搖了搖頭,“我其實不大喜歡在上海的餐廳吃東西,每次點上來,都是一些被做得怪怪的菜。”
“那我推薦你吃這裡的紅燒獅子頭,這可是這裡的招牌菜,我覺得滿不錯的喔。”蘇荷笑着推薦道。
“那好吧,那我就要這個了。”段天狼點點頭,說道。
“好的,那我就來一個肉沫豆腐飯好了。兩個人不能吃一樣的,不然就不能吃對方的東西了,那太浪費了。”
把菜點好之後,蘇荷問段天狼道:“除了收集火柴盒之外,你還有什麼別的愛好嗎?”
“都是些很平常的愛好,無非是聽歌,看書,看電影之類。”說到這裡,段天狼聳了聳肩,“是不是很乏味?”
“哈?居然和我一模一樣。”蘇荷訝*笑着說道,“我也就這三樣愛好而已。”
“是嗎?”段天狼故作驚訝地看着蘇荷,“那還真是巧。”
蘇荷又問道:“那你最喜歡的作家是誰?”
“作家啊?”段天狼摸了摸下巴,做出一副思考的樣子,“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喜歡的,不過非要選的話,我會覺得川端康成的小說,以及蒙田的散文會相對更合我口味一些吧。”
“天啊。”蘇荷不敢相信地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我如果跟你說我剛好最喜歡的也是這兩位作家,你會不會覺得我在故意附和你啊?”
“是真的嗎?”段天狼張大眼睛,“這麼說起來,我們還真是滿多共同點的。”
“簡直是太多共同點了呢。”蘇荷笑着使勁點頭,“你再說說你喜歡的歌手是誰?”
“我聽的歌都很老,你應該不會喜歡的。”段天狼笑着搖了搖頭,說道。
“那可不一定,你說說看嘛,說不定又是一樣呢。”蘇荷饒有興趣地說道。
“我喜歡……張國榮,是不是很老派?”段天狼本來還想說宇多田光的,但是他覺得如果真的完全一樣,容易露出馬腳,所以只說了一個名字。
蘇荷笑着拍了拍手,“儘管這麼說連我自己都覺得我好像是在故意附和你,但是張國榮真的是我最喜歡的歌星之一。他過世的那天,我整整哭了一天,眼睛都哭腫了。”
“是啊,我那天的心情也很差。”段天狼說着,使勁在腦子裡想,張國榮逝世到底是哪天?彷彿從未關注過這點。
“我真的不是很理解爲什麼他要自殺,他被那麼多人寵愛着,爲什麼還要那麼做呢?”蘇荷有些感傷地託着腮幫子,“也許,是他內心有着別人所看不見的傷吧。”
“我們每個人都在受傷,它們的分別,只是有些傷只需要紗布包裹,有些傷需要吃藥,有些傷是不治之症。”這句話是段天狼的有感而發。
“你這句話很有深度喔。”蘇荷指着段天狼說道。
“是嗎?”段天狼笑了笑,“我是隨便亂說的。”
“你可以跟我介紹一下你自己嗎?”
蘇荷看起來,似乎對段天狼有點好奇心了。對於段天狼來說,這是個絕對的利好。因爲每當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懷有好奇心的時候,那就說明她對這個男人有好感,有興趣。
“我叫段天狼,十七歲,身高一米七四,山西人……”
段天狼剛說到這裡,蘇荷就趕緊笑着伸手打斷了他,“天,現在不是政審,你不用這麼嚴肅。我只是想要你講講你的經歷而已。”
“我的經歷?非常簡單,在來上海之前的所有時間裡,我都待在山西的一個山村裡讀書。幾個月之前,我來到上海打工,在金壁輝煌KTV裡面做超市主管,完了。”
“你和我一樣大年紀,爲什麼不去念書,卻要來打工呢?你家裡很困難嗎?”蘇荷關懷地問道。
段天狼搖了搖頭,說道:“不是的,是我叔叔說,相對書本上的知識來說,我更缺乏現實世界的實踐。所以,他就讓我到上海來工作,鍛鍊一下。明年高考的時候,我還會回家去考的。”
“但是,你一年都沒有碰書本,就這麼回去考,你有信心嗎?”蘇荷又問道。
段天狼頓了頓,答道:“問題應該不是很大吧。”
段天狼的回答讓蘇荷愣了一下,“看你回答得這麼輕鬆,一定是成竹在胸了,這麼說起來,你一定是個很聰明的人了。”
說到這裡,蘇荷嘖了一聲,“不像我,我就笨死了。那些數理化的題目啊,我看到就頭大。有時候,老師在上面講,但是我有一大半都聽不懂,下了課再去問一遍,但是居然還是不能全懂。又不好意思再問,只好自己悶着頭研究,真的是很鬱悶啊。都是我媽媽,我明明想要學文科,可是她偏偏說文科沒出息,要我學理科,唉,現在學得好辛苦,好累啊!”
聽到這裡,段天狼遲疑了一陣之後,說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許可以幫上你一點忙。”
“但是,你現在都沒有上課了,你能跟得上嗎?”蘇荷嘴裡這麼說,可是她心裡是覺得鄉下的教育水平,根本就無法跟上海這種大城市的教育水平相提並論,段天狼應該幫不上她什麼忙的。
“你可以讓我試試看啊。”段天狼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