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回 癒合的傷疤

灰塵在清冷的陽光中旋舞。廢棄的停車場裡。

他捲縮在地面上,蒼白的面容下是骯髒的泥土。微微顫抖的身軀就像是在嚴冬裡困累極了,但是卻畏懼着彷彿一旦睡去便會像被寒冷凍死的流浪孩童般,意志不清醒的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好累啊!是死了嗎?千封葉心聲一直的就這麼勸慰着,那不如就這樣睡去吧!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不是他的……

他沒有想要動,可爲什麼手指會漸漸的握向掌心,而且越來越痛,指甲已經深深的陷進掌心……

他嚇的硬生生的感到痛覺,嘴脣一點血色也沒有了,明明知道自己清醒着,知道這般的疼痛,可無論如何就是睜不開眼。

他將身上所有的力氣聚集,只想要站起來……

指尖還是深深的掐進掌心,手部傳來尖銳的刺痛,他的神志越來越清醒,在周圍,他隱約的聞到了血腥味,地面上多出了一滴血的鮮紅……

啊!

千封葉如彈簧般的從地上坐起,傳的周圍有一陣陣的迴音……

“父親!”

空氣中充滿了緊張而屏息的氣氛,女孩的呵斥聲伴着滾滾沙塵在停車場裡飄蕩着,千封葉的身子僵住,冰冷的脊背挺直着。熟悉的聲音,他想回頭看,卻又不敢,是怕傷痕的再一次別撕開……

女孩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望着越來越近的身影,她的臉頰緋紅,伸出顫抖的手想要把他扶起,在這時,她眼中只有他……

就這麼一點一點的靠近他的身影,爲什麼呼吸會如此的急促……

傾聽臨近的腳步聲,投射在地上的影子也好像變得很好熟悉,千封葉的身子彷彿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撞了一下,睜開眼睛,裡面閃爍着奇怪的光,砰砰跳動的心,這種神情裡有着不敢相信,震驚……

爲什麼會是她?一個反覆在自己夢裡出現的女孩,彷彿在世界上消失之後又出現在了面前……

女孩來到面前,停下腳步,凝視着地上坐着的少年,陽光燦爛而透明……

他的周圍圍繞着他已經忘記可得味道,在突然間又變得熟悉,真的是她……

他擡頭,嘴脣突然間的煞白。女孩微笑……

可是,他又忽然的閉上眼,臉上閃過決然的神情,起身,不顧身上的灰塵,徑直的從她身旁走過……

女孩愣住,臉上僵住了笑容。這一刻,兩個猶如陌生人的人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少年迷離的眼神,就當他們從來都不曾相識的感覺就像那個被黑暗吞噬的身影,她的心緊緊的一縮,體會到了猶如被全世界拋棄的憂傷和絕望……

真的是因爲自己嗎?

晶瑩的淚滴順着眼的側角滑落在嘴邊,鹹鹹的味道就如同那遠離的沙沙的腳步聲,該說的也都沒有說出口,就這樣,眼前的這個背影突然讓她感覺好寒冷,在害怕的心裡,某一根無名的線跳動了無數次……

沒有的表情,就真的一句話都沒有說出……

在害怕什麼?說不上來……

遠處,直挺挺的站着一個人,就像是被忽略了一般……

“站住!”

千封葉大腦潛意識的感覺瞬間凝固,他想繼續走,但也動不了……

剛纔的就是這種感覺,這裡有着另一個人,就是他,所以剛纔手指纔會不聽使喚的握出了血……

“小葉,還認的我麼?”

渾厚的聲音帶有一點點的威懾力,千封葉腦部瘋狂的旋轉,這種聲音以前是他最厭惡的,在多久以前,在他的家門口,他差一點就把自己摔入了噴泉中,爲了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遙控器,他還傻傻的叫他神仙……

原來,長大之後才明白,爲什麼父母會這麼的冷落自己,原因就是他……

他有一個非常漂亮女兒,原以爲他的女兒可以給自己溫暖和快樂,可以幫助自己離開家庭的陰影,他當初還死死的迷戀着她,可沒想到她竟然狠心的把自己丟在了寒冷的黑夜中……

胸口在彼此起伏着,千封葉拼命的像要讓自己從可怕的夢境中清醒過來,蒼白的臉孔,他逼自己用着最冷酷的想法安慰着自己,這只不過是一場夢,就算一切都浮現了又怎樣,他已經忘了,徹底的記不清了……

柔亮的光線中,女孩美的就像一個純潔的天使,有聖潔的光芒,誘人的芬芳,可是,她卻讓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噩夢……

“五年了,我們離開你已經很久了,你難道把我們當作陌生人麼?”

那人沒有表情的面容樣子,真的是讓千封葉感到全身的寒冷,身體就像被禁錮了……

“你鬆開我!”

於是,他的語氣也是冰冷的,在這個世界,也只有那些傷害過自己的人才值得這麼的冷漠,因爲,他不想再有第二次的傷害,害怕再重複着曾經滄海難爲水的眼淚……

“父親,您先回去吧!我還有一些話……”

女孩的話中帶有微微的痛意,她把手交叉放下,目的也只有想要自己變得冷靜些,這樣,也許就會緩輕內心裡那一絲的不平靜的海面……

那人眼神黯然,也許當事情快要結束之時,另一場風暴或許在下一秒會到臨……

“小葉,有些事不是你夢中的那樣,很多事情的背後都有隱藏着的陰霾,也許,是我們真的是傷害到你了,你可以恨我們,但當你看到全部的天空時,你或許就會覺得,井底的世界是真的太小了……”

這句話回味在千封葉的耳邊,久久不能散去。這是多麼的有意味的語氣……

而當他能自由活動時,停車場裡也只有他們兩個了……

“小葉……你還好嗎?這些年過去了,你還記得我麼?我也許是有些任性,但當年的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其實……都還一直喜歡着你……”

出神時,是誰?是誰的聲音清遠如山,是誰的聲音帶着陽光般的溫暖,輕輕的將自己拉出那個黑暗的空間,是誰呢?她好像很關心自己,聲音帶着濃濃的擔心呢!她告訴自己,“其實,我都還一直的喜歡着你。”

是麼?她還喜歡着自己麼?

緊繃的情緒微微的緩和了一些,她說的這些話,爲什麼會變得有回憶感。千封葉低着頭,眼瞼低斂,心中五味俱全。他早就浮起愛意掩飾着極好,卻擔心會暴露出來,而她也說過了,她一直都喜歡着自己。

他從這句話中聽不出任何一點帶有欺騙性的語氣,也知道這些都是一些無法去接受到又是必須去接受的現實。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你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面前。”

他聲音滾燙,有着急促的喘氣聲,女孩就這麼一直的看着他。手指骨都握的有些發白了,手背上有着隱隱約約的青筋。她心中暗痛,彷彿被玻璃碎片深深的劃過心底。“我……”

似乎又不想開口,但實在也是不忍心,他現在的這個樣子,彷彿已經不認識他好久了,或許,他說的對,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爲什麼還要讓上吧裸露出來呢?

女孩輕輕呼一口氣,將心頭所有的思緒都放下……

千封葉內心如波濤洶涌,都這麼久了,明明可以裝作不記得的,或許假裝忘記了就不會變得像現在如此的複雜……

“你還記得以前的是麼?如果是現在,如果你覺得有點冷了,我會……”

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這句話,也許是代表着自己現在所有的情緒吧!

女孩彷彿是在思考着,但其實是在回憶,這些場面根本就不用想,當自己覺得冷的時候,他都會……

“會緊緊的抱住我……”

氣氛突然間又變得好暖,千封葉慢慢的放下壓在心底的那塊石頭,他想要把她當作陌生人,就就像是互不相識的倆人般,五年了,從當初看到她的背影慢慢的遠去時,他就決定,他要當作這是自己最深嗯傷疤,想要把它隱藏起來,可惜。可惜的是他做不到,因爲,她喜歡他,他心裡還是有着涌動的感情,在剛纔第一眼見到她時,他的心,鎖上了多年的門又被打開了……

現在又何必裝的這麼的難受,和不把這麼多年的沉澱的情感一次性的全部都發泄出來……

那麼,一切就不會像現在這麼的痛苦了……

“小葉,不管怎麼樣,我都還是一直的喜歡喜歡着你,儘管你會恨我,冷漠我,對我露出冰冷刺……我還是喜歡着你,好喜歡,好喜歡……”

下一秒,就在她要把全部的話都說出來的同時,女孩的心驟然的停止了……

空氣中漂浮着朦朧的灰塵,幾乎是快過一切的速度,他把他緊緊的摟在懷裡,氣息彷彿在這一刻定格了……

一瞬間的擁抱,不敢相信,自己的心跳會如此的快。女孩聽到的心跳聲是千封葉擁抱着的,她在她的懷裡,倆人的身體緊緊相擁,兩個人的心跳……

這是當初的心跳。千封葉的心底猶如子彈出膛之勢,突然的一種感覺由心頭如火山爆發,他只是被感覺牽引着,自己也並不知道,爲什麼會這麼想的把她抱住,只是因爲心跳的感覺嗎?還是他的情不自禁……

也不是自己突然的魯莽,只是,她也沒有反抗。就連一點掙扎的動作也沒有,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安靜的周圍,在她的懷裡,女孩再也沒有說話,她只是突然間的無力依靠,好像時間就真的的永遠定格……

“羽珊……”

那種陌生感蕩然無存,剛纔他對她的冷漠也在此時漸漸的消退,他一遍遍嗯呼喊着女孩的名字,在什麼時候“羽珊”這四個字都不如現在的這般好聽,而他,就真的一直的重複着……

司徒羽珊摟住他的手又更緊了些……

她恨!她恨她自己,爲什麼當時在醫院門口的時候沒有去見他,只因爲是害怕被他拒絕嗎?清涼的月光下,她只有在他發現後,又害怕的躲藏在黑暗之中,當他在四處尋找時,月光下,她只有躲在一個角落裡無聲的抽泣……

那一夜,她覺得她已經沒有了希望……

“小葉,其實我……”

司徒羽珊把頭轉向別處,“那年我離開你時,我也是非常的後悔,我父親,我的大腦裡有他植入的思想,在我轉身的時候,我是多麼的想回頭看看你。我根本就沒想過要離開你,只是我父親他,硬是把我拉了回去……”

其實,在那段時間過後,她就試着跑出來,而每一次出來時,第一時間的都是想去找他,每一次,她都是在他發現她時,只是偷偷的在他背後跟着他。直到她知道時間不夠了,只好回到家裡……

現在,終於,她只想在他的懷裡……

難受,真的好難受,司徒羽珊,她當時是以怎樣的心情離開的,現在終於明白她當時爲什麼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好難受,原來,原來當初那麼恨她都是錯誤的,一直都是自己的任性心裡在作怪……

“其實我一直都陪伴着你,守候着你……”

“我每天都在想你,直到頭疼的不行了……”

“希望你不要的這麼恨我好麼?小葉,我一直都是很喜歡你的……”

最美好的語言一句一句的傳入千封葉的耳朵,他一直把她抱的緊緊的,原來這一切,所有的一切他都明白,只是現在才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而自己,卻還想着要把她當作一個陌生人來對待。羽珊,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的錯……

“不要說了行嗎?我已經忘了,我已經不記得了,我也不會在痛苦了,求你不要這麼自責好嗎?……”

心在無聲的哭泣,笑容卻表現的非常的幸福……

摟着嬌小的身軀,感覺真的很美妙,好舒服……

慢慢的,司徒羽珊早已淚溼了臉,他輕輕的將她鬆開,溫柔的抹掉她眼角晶瑩的淚痕,這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他輕輕的呵護着,傻丫頭,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爲什麼要哭呢?還不如就這樣,從新開始吧!

空氣變得俞發的熱,不知不覺的,快要接近中午了,大街上,清涼的水泥路旁,深秋就要過了,迎來即將白雪皚皚的的冬季,那是戀愛最浪漫的季節……

司徒羽珊拉着千封葉滿大街的跑,一陣一陣的笑聲迴盪在空氣中,從千封葉跟她說要重新開始的時候,司徒羽珊笑得就像一個天真的小女孩,剛纔在停車場裡面出來時,她的身上就沾滿了一身的灰,都是千封葉幫着吹了好久才清理乾淨的……

昨晚獨自走在僻靜的路旁,無緣無故的聽到一聲巨大的聲響,當時可把她嚇壞了,忙是定睛一看時,是一個熟悉的身影倒在了路旁……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在抱起他的那一刻,她決定了,她會跟她說出所有的一切,她也想過,如果之後會被拒絕,那麼,她會消失,永遠的不再出現在他的世界裡,永遠的不再見他……

她沒想過會像現在的這個樣子,產生好大的對比……

千封葉一直被她抓住手,腦海裡其實還是一直的迴音着剛纔說的那些話,她的父親,他爲什麼說有些事不得不隱瞞。剛想要說出口,卻被司徒羽珊的笑聲掩蓋住了……

在下一個路口,司徒羽珊一直牽着他的手擺來擺去的,一步一個腳印,讓街邊的的一些老人不禁感嘆,年輕真好啊!

潔白的貝齒在陽光下罩上透明的光澤,那美麗的微笑帶着天地靈氣般悄然綻放,乾淨,清澈,美麗。小葉,儘管我還是被父親所禁錮着,可是曾經我們一起度過的時光啊!還是零星的留在我的腦海中,我會永遠的記得那一聲聲的誓言,和你那獨一無二的眼神。

重新開始的戀愛,一點也不顯的青澀,而是更懂得珍惜……

十指緊扣,是戀人之間最喜歡的牽手方式……

雖然以前是沒有這樣做過,到現在的千封葉總是喜歡把司徒羽珊的的手包裹在他的大掌之中,生怕被她逃掉了似的。他還會保持着這個性格,也會重新的微笑着……

微風輕輕的拂過,花香在空氣中飄散,幸福也在蔓延着……

在無人的小巷,兩個人安安靜靜的穿梭其中,儘管互相都不說話,但氣氛還是很浪漫的。周圍有着一排排的大樹,伴隨着她飄散的髮絲,幾張猶存的樹葉還是發出有些安靜的沙沙聲。她感覺自己的手被千封葉握的更緊了些,不禁擡頭望去,他的眼睛輕輕的眨動了幾下,眼底有隱藏不住的傷感。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兩個人停在一個轉角處,她呆住,剛纔還有的笑容,現在爲什麼會這麼的讓人心酸……

“小葉,你怎麼了?”

也許情緒會傳染,看着他略帶悲傷的臉,司徒羽珊的臉也突然的變得好沉重……

也許是太愛了,所以才害怕失去。千封葉也不知道,爲什麼她越是開心而他就越覺得難過,可能正是剛纔所發生的場景,那太美好了。如果剛纔發生的只是一個瞬間,就如同空氣中漂浮的肥皂泡泡一般,只要輕輕的觸碰,就會破裂。那麼,如果當再一次失去時,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司徒羽珊感覺到了,他的手比剛纔的冰涼了許多……

“羽珊,如果剛纔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我們會再一次的分開,那麼……”

話到這是嘎然停止,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是因爲突然的擔心,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所以,他鬆開了抓住她的手。

“我突然好擔心,擔心你會離開我……”

“擔心?”司徒羽珊嚅囁,什麼話都說不出……

“是,我擔心。我擔心你的父親會阻止你跟我在一起,就像你剛纔說的,五年前,是你的父親讓你離開的……”

“其實你不知道吧!我根本就是沒有人要的孩子,我的爸爸媽媽根本就沒有愛過我,從來都沒有。在整個空蕩蕩的別墅,陪伴我的只有無盡的寂寞。原來他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是他們親生的,這些都是真的!你知道嗎?我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真正的親生父母,我的腦海裡對他們的一點印象都沒有,他們似乎根本就不存在在過。”

“自從我遇見了你,在五年前,我第一眼看見了你,那個像陽光一樣溫暖的你,我第一次對人生充滿了憧憬,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美好,我喜歡上了你,可你的身世卻讓我往然止步。”

“你有一個不同與別人的父親,他似乎有一種我們沒有的能力,他是能控制別人的人,在我的眼裡,他真的非常厲害,可卻又非常的恐怖……”

千封葉嘴脣呢喃着,眼神空洞的望着司徒羽珊,那麼的認真,沉痛……

她毫不猶豫的抱住了他……

小葉,你不要這個樣子,羽珊好害怕,那樣脆弱的身軀,那樣沒有依戀的眼神,嚇壞了她……

“這些我都知道,我會跟他說的。你不要太擔心了,我不會再離開你的……”

這一刻,兩個人緊緊相擁,也都察覺不到旁邊的一些奇異的眼光,或許在那個時候,誰都沒有發現,他們周圍的那些微妙的變化,而一切都自然而然的上演着,錯中複雜的緣分,微妙的情緒都已在無形之中悄悄的展開。

在下一個轉角,也許留在下一秒開始,真相在一步一步的揭開,意想不到的結果,現在纔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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