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腳邁過大殿的正門後,陳傳沒有急着奔向案臺上擺着的那個漆匣,而是朝着四面看了下。
只一進來,他就感覺到有一股侵襲傳來,第二我立時生出了虛化跡象,雖然這股侵襲較爲微小,可畢竟是存在的。
剛纔徐穆堂身上所出現那種遭受侵染的跡象,很可能就是因爲進入了這裡的緣故。
不過目前看起來,這裡原本存在的某些佈置遭受削弱了,興許也是因爲徐穆堂剛纔破壞了什麼東西的緣故。
除了這個之外,周圍的一些殘缺壁畫和長明燈火的位置也很有講究,似是隱隱約約構成了某種儀式。
他對密教儀式只是略懂,但能看得出來這個儀式不是攻擊性質的,而是偏向於維持的,這裡的佈置和擺設與外面截然不同,光亮如新,除了本身材質的原因,應該就是來自於儀式的維護了。
在打量了一圈後,他最後纔看向那個漆匣,聽徐穆堂剛纔的說辭,那個從宇文元奇身軀之中逃脫出來的東西,說不定就是應帝之神了。
這位過去很可能修行的是神之相,所以才能佔據宇文元奇的身軀鬥戰,只是千年過去,應該剩不下多少力量了,否則剛纔用不着甩下最好用的軀殼逃跑。
倒是最後躲入了這裡,是因爲裡面有什麼東西能夠爲其提供庇託麼?
他走到了近前,目注着這東西,拿出雪君刀上去一挑,就將那個匣蓋挑飛。
而在匣蓋飛起的那一瞬間,卻是看到了出人意料的一幕,只見一道輕紗般的發光氣霧忽自利箭騰昇起來,並一下衝上了殿頂,似乎想要就此離開,然而幾次努力都不得成功,因爲其後方正被一枚金光燦燦的丹丸拖拽着,那東西還似在一點點將之蠶食。
陳傳擡頭看去,眉心微微跳動着,頓時便就見到,那光亮氣霧之中隱隱約約呈現出一張面孔。
這是修行神之相的格鬥者最典型,他們本身其實是沒有具體輪廓的,但是自己的面孔卻是代表着最根本的自我認知。
如果沒有了這個那就守不住真形,徹底失去自我了,而這張面孔上方還有一頂若有若現的帝皇冕旒,這一點足以證明其身份了。
應帝在掙扎許久,不得脫身之後,忽然看向了陳傳,並向傳來了一股精神意念,這裡面的意思是要求他放開並消除自我,任憑其來寄居。
陳傳一挑眉,這是這東西太過自高自大,還是沒長記性,忘記了自身剛纔的慘狀了?居然還能當着暴打其一頓的人提出這種要求,並且好像是天經地義一般。
可隨即他一轉念,這或許是自己身上攜帶的那枚金印的緣故?
他伸手到了衣兜之中,將那枚金印拿了出來,隨後當着對方的面一把捏爛,隨手扔在了地面上,再平靜的與之對視着。
對面那神相見到此景,似乎暴怒異常,立刻向着他衝了下來。
陳傳雙手握住垂在一側的雪君刀,在意念的驅使之下,刀身上面霎時出現了一道耀目的光華,同時有白金色的氣焰泛出飄蕩,待那衝來的神相到了面前後,他便旋腰揮臂,帶動刀身,自下而上一個撩斬,霎時在大殿內劃出了一道閃耀的弧光!
隨着這一刀過去,那張面孔輪廓忽然一陣扭曲,隨後露出了驚怒、絕望、憤恨、不甘等等情緒交織的表情,隨後整團氣霧便沿着一道平滑的刀痕而分離開來。
陳傳凝眸看着,哪怕神之相也無法抵擋靈性之火和斬擊,對方非但不逃,反還主動衝上來,這樣他只能成全其人了。
只是在就在這時,匣子之中的那枚丹丸上面忽然有絲絲流光溢彩向外映射,刺目的光芒霎時間充斥着整座殿宇,
令他擡手也遮擋了一下,並能看見那團氣霧被這道光芒一照,像是溶解了一樣,並被絲絲縷縷收入了進去。
隨即他聽得一聲讚歎,一隻手從光芒之中探出來,將那枚丹丸拿了過來,其主人似乎端詳了片刻隨後一個溫潤聲音在耳畔響起:“吾丹已成,有緣人,得你一助,留你一贈,這東西,且留給你吧。”
說完之後,似有一柄拂塵掃過,那些毫光迅速收斂下去,再等再看時,見到那枚丹丸好端端留在的長案,似乎並沒有被帶走,莫非說剛纔看到的那只是幻境?
不對。
他感覺那並非是什麼幻境,而很可能某種精神力量的運用方法,只是以一種他暫時還不理解的方式呈現出來的。
那取走的,或許是指丹丸內所蘊含的某些東西,包括剛纔驟然消失的應帝殘相。
他走了過去,伸手將那枚丹丸拿了起來,起初他以爲這東西很可能是應帝煉之以求登仙的丹丸,可入手之後,卻發現並不是這樣,他感覺這東西看着好像如實質一般,但卻又沒有任何分量,彷彿拿住的只是一縷輕煙,然而用力之下卻又牢固無比,尤其是精神探入進去感覺一片空洞和虛無,好像沉入了一片不見底的深洞之中。
這樣的反饋,令他不禁想到了和專先生兩人攀談的時候所提及的某個東西。
傳說舊時代的玄教中人爲了能夠在天外探詢登仙之秘,於是採集天外百精,最後熔鍊而成一具可供自身在天外長存的身廬,那東西據說就是如同丹丸一般,莫非就是這個麼?
這對於神之相的格鬥者可是好東西。
難怪應帝往這裡投入進來。
不過他走的不是神之相,似乎用不着此物,只是他轉到這個念頭的時候,他卻似又想到了什麼,深思了一會兒後,手一張,這東西緩緩浮升而起,最後藏入了靈相之中。
這東西與那副披掛和刀鐗一樣,都是介於虛實之間的,所以可以被靈相所容納。
他再看了一眼大殿,這裡是地勢最高的殿宇,而且應帝本身也在這裡,所以秘藏之中真正所存納的東西應該就在這裡了。
目光掃了一圈下來後,最後落在了原先宇文元奇所坐的位置上,他能明顯感覺到那底下似有一片空洞。
但他沒有立刻上去將之打開,而是從裡面走了出來,來到了徐穆堂面前,這位正半坐在那裡,那是失去了意識,
因爲此前爲了給他創造戰機,這位將最後一點可以調用到外面的靈性之火壓給榨了出來,這也是導致自身失去了屏護,沒能抵擋住剛纔那陣衝擊。
可即便如此,其體內的異化組織依舊在自發的抵抗那些侵染,沒有讓污穢進一步擴大。
此時他將手伸出,手心之中有耀眼的明光灑下,在這光芒的籠罩之下,徐穆堂身體外表上那些細微的孔洞,還有在裡面出出入入的長蟲都是化爲了一縷縷的黑煙飄散出去。
大明光式的力量能夠很好的淨化這些侵染,不過這只是清除了最外面的一部分,如果想要完全祛除,那就需要對方完全放開自我,這就沒有必要了,相信沒有哪個格鬥家肯這般做,而且剩下的其自身也能夠處理。
徐穆堂的胸膛此時起伏了一下,霍然醒了過來,當眼睛睜開那一刻,他露出了無比警惕神色,因爲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宇文元奇發出慘嚎的那一刻。
等見到站在面前不遠處的陳傳,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轉頭看向適才的交戰地點。
那裡到處都是大面積的坑洞,最顯眼的是,則是被聚攏在那裡的一身鎧甲和一柄長錘,眼神不由頓了頓,他緩緩站了起來,有些不確定的問:“陳處長,你……宇文元奇是……?”
陳傳很自然的說:“已經了結了。”
徐穆堂儘管已經猜到了答案,卻也忍不住看了陳傳一眼,心內亦是非常的不平靜。
他剛纔可是親身領教過宇文元奇的厲害的,儘管對方可能不具備原先的力量了,可仍是非常難以對付的,這位看去身上並沒有受損的跡象,狀態也很輕鬆,好像料理宇文元奇並沒有用去多少力量一樣,這讓他對陳傳的實力又有了新一層的評估。
可惜沒能有看到後續的戰鬥。
他緩緩呼吐了一下,身體的狀態有所好轉,這裡應該是陳傳用了手段的原因。
他看向陳傳,十分誠懇的說:“我身上的問題是陳處長你幫忙緩解的吧?謝謝陳處長了你又救了我一次。”
陳傳說:“徐總巡查不必客氣,如果不是你剛纔出手幫了我,也不至於有後來的狀態。”
徐穆堂說:“這話讓徐某人有些羞愧了,剛纔的舉動只是出於自保,如果不靠陳處長,這次實在後果難料。”稍作停頓後,他又問:“陳處長這次是從正路進來的吧?”
陳傳說:“是的。”
徐穆堂沉默片刻,才說:“不瞞陳處長,我們隴右道盯着這一座秘藏許久了,我收到儀式出現變動的消息後,就第一時間往這裡趕來。
我本來是想搶在陳處長你到來之前先一步拿到秘藏,至少佔據一部分,這樣不至於讓秘藏流失出去太多,沒想到還是自視過高了,要是這回沒有陳處長我可能就交代在這裡了,我想,這裡的東西也只有陳處長你有資格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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