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傳回來了？”
聶方平坐在位置上，先是愣了愣，似乎還沒有從方纔的迷糊勁裡回過神來，接着過了那麼一小會，才猛然睜大了眼睛，幾乎是瞬間就從座位上蹦了起來。
扭着有些發福的身軀，三兩步就跑到了那個超他喊話的年輕人面前，腿腳靈敏得一點都不像是這個年紀的老人。
“唉喲，聶教練，您慢點，慢點！”看得站在場邊喊話的年輕人都嚇了一大跳，趕緊朝他大聲喊道。
聶方平哪裡還聽得見，這都等了好幾天了，終於有消息傳來，心裡早就急迫難耐，一跑到這年輕人面前，雙手突然就抓住了對方的胳膊，一開口噼裡啪啦的各種問題直接往外冒。
“小楊啊，什麼情況？成績怎麼樣？400米，我帶的那個隊員，進決賽了嗎？你打個電話給我，我直接去田管中心找你就成了。”
“聶教練，您先別急，您先鬆手！”
楊曉華被聶方平不甚標準的普通話弄得有些懵，只能連連安撫了幾句，這位老教練他這幾天見了好幾面，之前雖然也聽着急的，但這會激動成這樣，還真是出乎他的預料。
“對不住，對不住，小楊，我這有點太心急了。”
聶方平這會也注意到自己有些唐突了，訕笑一聲，緩緩鬆開了抓着對方胳膊的雙手，略有幾分不好意思。
“沒事。”楊曉華輕輕甩了下胳膊，看着聶方平的神色，不由笑着打趣道，“聶教練，你可真是教田徑的啊，這身手夠麻利的。”
“我這老胳膊老腿的，你就別瞎扯了，趕快跟我說下成績怎麼樣。”
聶方平小退了一步，看着楊曉華，臉上的急切之色卻是藏都藏不住。
世少賽開始的這幾天，聶方平就一直在等世少賽的成績傳回來，他去田管中心轉悠了一下，前幾天也只知道男子鉛球拿金牌的事，其他的一概不知。
聶方平在田管中心面前這個叫小楊的年輕人見過幾面，算是熟絡了幾分，之前就給對方留了電話，說如果世少賽那邊有什麼消息可一定要通知他。結果沒想到對方直接跑到訓練局的田徑場找他了。
“好，好。”
楊曉華笑了笑，這些天這位老教練到處瞎轉悠的着急勁他都看在了眼裡，也是這次好消息，他也不打電話了，直接跑了一趟。
說着從上衣襯衫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他複印摺好的彙報成績單，剛準備遞給聶方平，就見聶方平已經急不可耐地伸手奪了過去，自顧自地拆開。
“這老頭還真是個急脾氣。”楊曉華笑着搖了搖頭，站在一邊，靜靜地看聶方平打開了紙張，也不出聲打擾。
正在這時，方纔有些空蕩的田徑場內，腳步聲和說話聲又響了起來。
錢曾義帶着幾名隊員又回到了訓練局的田徑場，看樣子似乎是吃過飯了早飯，又休息了一陣。
先是看到了場邊的楊曉華，他認得對方，先開口問道：“小楊，你今天怎麼也過來了？”
接着又看了眼聶方平，這個老教練往常這個時間差不多也應該去吃飯了，只是今天不知道怎麼還在，又隨口問了句，“聶教練也還在呢，看什麼東西呢？”
聶方平沒有回答，他的頭微微後仰，將手裡的那張成績單儘量離得遠些，他有些老花，今天出門沒有戴眼鏡，看紙張上的小字多少有些費勁。
反而是一旁的楊曉華笑着回答道：“世少賽的前兩天的成績傳回來了，我這不送趕緊送過來給聶教練看看。”
“喲，這可夠快的，怎麼樣，有收穫了嗎？”錢曾義聽到是世少賽多少來了些興趣。
雖然關注度上世少賽和世青賽世錦賽不是一個概念，但怎麼也是國際田聯下屬的世界級大賽，和國內的室內世錦賽一樣屬於國際田聯第八級別的比賽。
“目前成績是兩金一銅，比賽還有一天。”楊曉華簡單地說了一句。
“這成績還可以嘛。”錢曾義點點頭，知道這個結果算是還不錯的，畢竟國內田徑項目向來孱弱。說着又看了一眼旁邊正在看成績單的聶方平，笑了笑，問道，“聶教練，你帶的那個隊員怎麼樣？我記得好像是短跑項目吧，這可不容易，能進半決賽和決賽就很不錯了。”
聶方平一臉嚴肅地放下手裡的成績單，略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這臭小子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賽，估計是不太適應，男子400米才跑了個第三……”
“哦，第三啊……”錢曾義笑着點了點頭，突然神色一變，“等等，第三，這是拿牌了？”
“啊，應該是。”聶方平點了點頭，說着還故作驚訝地看了一眼旁邊的楊曉華，似乎在詢問對方一樣，“小楊，是拿銅牌了吧？”
“是銅牌。”楊曉華強忍着笑意，點了點頭，“成績也過了健將級，按年齡算是非常不錯的成績。”
“嗯，是這樣。那行，錢教練，我們就先走了。”聶方平神色淡淡，朝錢曾義點點頭，也不再繼續說這個話題。
轉而和楊曉華拉起了家常，“小楊啊，我跟你說，這人老了，就不經餓。你沒吃早餐吧，走，一起去。訓練局外面有一家早餐店，我路看看了好幾次，人挺多的。我跟你說，這老燕京的豆汁油條我是聞名已久，嚐嚐去。哦，錢教練，我這就走了，不耽擱你訓練了。”
“那錢教練，我也走了。”楊曉華說着同樣和錢曾義說了句，跟上了聶方平的腳步，繼續說道，“聶教練，這豆汁，您怕是吃不慣吧，那也就我們老燕京的人才合口味，不過，您要試試也行……”
只留下錢曾義看着兩人離開的背影，愣愣地站在那裡。
似乎過了那麼一會功夫，他手底下的幾個女運動員都跑了過來，朝他喊道，“教練，教練，我們今天練什麼呢？”
錢曾義這時候纔回過味來，看着聶方平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嘟噥了一句，“嘿，這老頭，可把他神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