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混混也沒有走遠,直接衝進了陳家祠堂大門旁邊的一家鐵匠鋪裡面。
鐵匠鋪的店子看起來和陳家的祠堂一樣古老,至少也有上百年的時間了,店子的匾額更是非常破舊了,寫着四個已經脫色至快要辨認不清的字:沈家鐵鋪。
鐵鋪裡面只有一個夥計,看起來跟謝浪差不多年紀,但身板卻比謝浪精壯了許多。那人赤着黑黝黝地上身,背上和手上的肌肉高高地鼓着,正在揮動大錘打製一件鐵器。看見這一幫混混闖了進來,他並沒有停止手中的活計,甚至瞧都沒有瞧過這幾個混混。
“小東西,你家老子去哪裡了?”其中一個混混罵道,“你們兩父子真不識擡舉,***這一帶的人都搬走了,就你們想當釘子戶,是不是準備用釘子釘棺材啊?”
“不是早跟你們說了嗎,我們不搬。”那少年淡淡地說道,繼續捶打着。
“不搬?你們是不是嫌錢少啊?”又一個混混說道,“我們公司的BOSS已經發話了,多給你們兩父子加五萬塊棺材錢,這下你們滿意了吧?媽的,就知道你們無非想多要幾個錢。”
“都說了,我們不搬。”少年又說了一句。
“我說這這狗東西聽不來人話嗎?”其中一個混混豁地站了起來,操起了屁股下面的凳子。
周南一見這情況,連忙掏出了手機,準備報警了。
“等一等。”謝浪阻止了周南的動作。
“你幹嘛不讓我報警,這些人要鬧事了啊?”
“就算鬧事,我看那小子也吃不了虧。”謝浪說道,“你沒看剛纔那小子不僅沒有害怕,甚至連正眼都沒有瞧過這些混混一眼,人家吃不了虧。”
不過,真正讓謝浪放心的,是那少年的一雙手。
沉穩而有力,但是卻看不到做苦力的人應該有的疤痕和老繭。要知道那少年手中打鐵的大錘,起碼也有好幾十斤重,但是掄在他手上卻沒有半點吃力的感覺,彷彿那鐵錘不是鐵打的,而是木頭制的。
“但是萬一鬧出問題——”
“萬一出問題,我就上去見義勇爲。”謝浪答道。
“就你?”周南掃視了一下謝浪的身板,沒有什麼信心地說道,“我看還是算了吧,要肌肉沒肌肉,我看要力量也不見有啥力量了。”
“肌肉和力量,是兩碼事。你看西遊記的孫悟空,瘦得跟皮包骨,卻能夠翻江倒海……”
就在周南和謝浪兩人低聲爭論的時候,忽地又有一羣人按了過來,約莫二十多個人,爲首的一個人臉上掛着個刀疤,氣勢洶洶,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善類。
這羣人直接衝到了鐵鋪外面,卻只有那個刀疤臉走進了鐵鋪,目光兇狠地盯着鐵鋪裡面的八個混混,說道:“你們幾個瓜貨,是不想找我兄弟麻煩?”
這鐵鋪中的幾個混混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好歹也是街面上混的,總算是認出了這個刀疤,其中一個人賠笑道:“原來是王老大,這個……都怪我們先前沒有弄清楚……其實,都是一場誤會,誤會而已,那我們先走了,改天請王老大你喝茶。看小說我就去”
“這麼就走了,也不問問外面的兄弟答不答應?”刀疤的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頗有幾分凶氣。
“王老大,你要幹嘛?”其中一個混混臉色不禁一變,“我們可是給銀都集團做事的,打狗都要看主人,王老大你好歹也要給我們BOSS一點面子吧。”
“別說我不給你們老大面子,給我兄弟道個歉,然後有多遠滾多遠。”刀疤喝道。
那幾個混混聽見可以免得皮肉之苦,連忙哀聲道歉,然後溜之大吉。
反正對於這些人來說,道歉和發誓都跟放屁沒有什麼兩樣。
謝浪不禁有些失望,對周南說道:“唉,原本以爲有一場好戲看呢,結果還沒開場就散夥了。”
“原來這鐵匠鋪也和黑社會有勾結啊,不過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周南問道,似乎想起了什麼事情,“說起這個沈家鐵鋪,好像我記得以前我奶奶有一把菜刀,據說就是在一個叫做沈家鐵鋪買來的,用了四十多年都還鋒利得很,當初我們搬家的時候,她都捨不得扔。那菜刀,就算是用來砍豬骨頭都不會卷口,真的不錯,不過就是款式很土,不美觀。不知道,是不是這個沈家鐵鋪?”
那少年這時候總算是放下了手中的鐵錘,然後就聽見刀疤大聲說道:“鐵兄弟,我今天是專程來感謝你的,上次你給我打的那口刀,雖然樣子醜了點,但是硬是把玉林壩朱老三那混蛋的東洋刀砍成了兩截,連鋒口都沒有卷一點。聽說那把東洋刀,花了朱老三一萬多買的呢。嘿,朱老三那傢伙,一下子就癟了氣,讓了地盤不說,還輸給老子一筆錢。想起來,就覺得是過癮,過癮啊!”
這刀疤說得眉飛色舞,興高采烈,但是那少年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上次你買刀的錢,還沒有給呢。”
“給,我現在就給。”刀疤將一個厚厚地紅包放在了桌子上面,然後又道:“鐵兄弟,你怎麼惹上了銀都公司的人,那幫人明理搞房地產,實際上卻是黑白都幹,惹上他們的話,恐怕你這生意難以安寧。要不這樣,我出面給你多要點錢,然後你另外開一間大鋪子,多風光啊。”
“這鋪子是我們沈家的,沒人能夠趕走我們,除非我們自己原意。”少年說道,“你帶這麼多人幹嘛,把我的鋪子門口都堵住了,我還怎麼做生意啊。”
刀疤嘆道:“鐵兄弟你這人就是太固執了。好了,我走咯,有事的話你通知我一聲。”
刀疤揮了揮手,手下的人屁顛屁顛地就走了。
謝浪看了看桌子上面的那個厚厚的錢包,心想裡面至少也有好幾千人名幣,不禁暗想道:“同樣是匠人,瞧瞧人家這賺錢手段,那真是大手筆啊。”
“噗滋!~”
那少年將打好的鐵器扔進了水中,頓時濺起了一陣白煙。
謝浪穿過水霧形成的白煙,對那少年說道:“真是好水。”
周南暗想:這謝浪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進了人家鐵鋪,二話不說就先稱讚水,這不是有問題麼?
但讓周南疑惑不解的是,那有些冷漠的少年聽了謝浪的話,臉上竟然出現了驚喜之色,說道:“水好,刀才快。我叫沈鐵,你呢?”
“謝浪。”
謝浪笑了笑,說道:“想不到現在還能夠看到這麼正宗的古蜀淬鍊之法,今天真是有眼福啊。”
這個叫做沈鐵的少年也笑了笑,說道:“現在有眼光的人也不多了,兩位請坐吧。我這鐵鋪簡易,兩位就將就湊合一下。”
說着,沈鐵給謝浪和周南倒上了茶水。
周南根本不知道謝浪和沈鐵兩人在說什麼,她好像一句都沒有聽明白,但是她看得出來,謝浪不是在胡言亂語,否則這個冷漠的少年怎麼會顯得如此熱情呢。
周南看了看四周,鐵鋪裡面的擺設非常陳舊和凌亂,貨架上面堆着各式各樣的鐵器,其中多數是刀具。所有的鐵器都有一個共同特點,就是出奇的醜陋,刀不像刀,斧頭不像斧頭,沒有良好的造型,更沒有經過刻意地打磨,就如同一位抽象藝術家搞出來的東西。周南暗想,說不定當初打造這些東西的人,都恐怕認不出有些東西究竟是什麼了。
周南又看了看謝浪,這時候謝浪也在看四周的這些亂七八糟的鐵器,但謝浪好像看得很享受,臉上甚至還有許多的驚歎和讚賞之色。
雖然滿心疑惑,但周南並沒有開口,因爲她覺得不懂的時候,最好就不要開口,免得被人笑話。
“謝兄弟,你覺得這些鐵器如何?”沈鐵這時候問道。
“好。”謝浪說道,“剛而不脆,利而不折,都是好鐵。不過,不知道沈兄弟能夠煉出來赤鐵嗎?”
“赤鐵?”沈鐵臉上有些驚訝之色,說道:“淬鍊上我有七分把握,但是赤鐵需赤膽水纔可以煉製成,這個卻不好弄了。但如果謝兄弟真想要煉製赤鐵的話,我倒是我可以試試。”
“那就拜託沈兄弟了。”謝浪說道,“那我過幾天再來取,不過這價格如何?”
“一千一兩。”沈鐵說道。
“沈兄弟真是慷慨,那我先謝過了。”謝浪說道,起身告辭。
從鐵鋪出來之後,周南這纔開口說道:“謝浪,什麼鐵值得了一千塊一兩啊,就算是不鏽鋼也不過幾十塊錢一斤而已。對了,你是不是跟這個打鐵的認識啊,我看你們一唱一和的。”
“不鏽鋼也能夠和赤鐵相比?你說的不鏽鋼,甚至連他店鋪裡面的廢鐵都不如。”謝浪說道,“你先前沒有聽見嗎,就人家店鋪裡面隨隨便便一把刀,就把一萬多的東洋刀給砍成了兩截。別說一千塊一兩,就算是一萬塊,那也也值得的,這東西可是千金難求的。唉,說了你也不懂,還是去龜橋上面看看吧。”
上次和魏道身後的那個府匠交手,只不過一個回合,霸虎就被人家給秒殺了,這讓謝浪頗有一些窩火,最後思索得出結論,一則是他當時和霸虎的契合度不高,二就是因爲霸虎所用的鋼鐵比不上人家的“噬魂梭”。而赤鐵,是一種淬鍊之後,自然呈鮮紅色的鐵,韌性極強,但開刃之後卻又異常的鋒利,更重要的是這種鐵擁有極高的“靈性”,如果霸虎能夠披上一層赤鐵的話,那就真是如虎添翼了。
杏雀的爪子和嘴角,就是用赤鐵打造而成的,只是當時謝浪竟然沒有想到那就是赤鐵。
“裝,你就裝吧。”周南哼了一聲,覺得謝浪在故弄玄虛。
什麼赤鐵,她壓根就沒有聽過的東西。
不過周南總算是看到了謝浪所說的那個長着牙齒,但是肚子卻是空空的烏龜。
如果不是仔細留意,誰也不會知道這石橋上面竟然會有一隻空着肚子的烏龜。在這一點上,周南不得不佩服謝浪的觀察力。但她並不知道,謝浪只是手摸着這烏龜的時候,就立即感覺到它的不同了,只是因爲先前周南太過傲慢,謝浪纔沒有立即告訴她而已。
一隻空着肚子的烏龜,本身沒有什麼奇怪之處,哪怕這隻石頭烏龜還有一排牙齒也一樣。但是,相對於另外二十三隻都是實心的,那麼也許就不只是一個巧合了。
但周南找尋了半天,硬是沒有發現這隻烏龜究竟有何特異之處,能夠和寶藏扯上關係。
“我來試試。”
謝浪知道周南找不到這烏龜的“竅門”,便上前在那石龜上面摸了幾下,然後又極快地在石龜背上拍了幾下,便聽講“卡塔!~”一聲清脆的機括聲,那石龜的牙齒忽地全部收了起來,龜嘴巴上留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洞。
周南的眼睛不由得一亮,她根本想不明白謝浪是如何做到的。
“咦,你後面是什麼?”謝浪忽地對她說道。天生神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