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素道兵在道德宗內地位又不算高，半妖一族忠心耿耿，堅定不移的站在人族一邊。過去還能說沒有領袖人物，可明明尊主都是半妖，完全有資格同妖族談了條件。”
道脈尊主離去，玄都山上霧氣涌來，又成霧濛濛一片。
白子辰心頭重重謎團，知道內情絕不可能如尊主所說那樣簡單。
裡邊定是無數恩怨情仇，才形成了如今局面。
只怕半妖同妖族之間，有着無法化解的刻骨仇恨。
“真君，曉月道友提出方案，想求星宿海爲道場，還缺些貢獻……願以星宿外海十五座島嶼做抵，共享收益，來換取我們兩家的同意。”
一陣腳步聲，踩在枯葉斷枝上，緩緩而來。
正是剛剛趕到的鬱子良，施了一個覲見前輩的古禮。
“海上還有首尾未定？”
白子辰掃了一眼，不知道此人是否知曉尊主內幕。
不過六牙天象一脈傳承至今，又非突然冒出，道脈中人不可能毫無察覺。
難怪道脈尊主比天罰峰主還早得道數百年，壽元之憂反而沒那樣急切。
原本以爲是化神方式特殊，兜率洞天遮掩天機的效果更強。
就和地上佛國一般，半是小世界，半是真實世界，俱納入其中。
現在看來，更大可能是他半妖血脈帶來的悠長壽元。
“咳咳……曉月道友心急如焚，已經數次往返黑海和中域。”
鬱子良差點被噎住，沒能說出話來。
如今海上妖獸蕩清，聽說就連赤髯公都投了眼前這位劍君，都快成了淨土。
只要拿下星宿海，曉月大真君以此爲基業開宗立派，立刻就追上內陸許多發展萬年宗門的家當。
此等萬世之基，眼瞧着都到了嘴邊偏偏咬不下去，哪能不心急。
之所以沒上爛柯山，還不是聽聞連九月大真君登門拜訪都吃了閉門羹。
不想自討沒趣，纔來求了道德宗。
光這十五座大島，已經引來宗內不少人眼紅，紛紛打聽何時能夠敲定協議，好安排弟子入駐。
斬妖除魔，教化天下是一方面。
另一邊，龐大弟子的修行福利要保持領先地位，所需資源每一項都是天文數字。
大周物產雖冠絕天下，但開發最早，利用完善。
加上修士數量太多，基本上各類礦脈都被開採乾淨，連純度不高的雜礦都挖空挖盡，早被廢棄。
很多修行資源都需要外界調入，非常依賴飛地靈脈，秘境等等。
存思峰遠赴外海，未嘗沒有九曜洞天不夠五峰共用，另行找條出路。
面對妖魔，大義凜然，無懼生死的修士，在回到修煉當中，同樣會爲一份資源，爲後輩弟子機緣跟人爭的面紅耳赤。
人心遠近，若非聖人，孰人能夠一視同仁。
“可，就按你說的辦，回頭送一份細則到爛柯山我那弟子手上。”
白子辰不以爲然的點了點頭，能有一項穩定收益也不錯。
將來青楓宗弟子出海歷練，不用擔心沒了落腳點。
“好，省得曉月道友隔三差五往我這邊跑，落個清淨。”
鬱子良面露喜色，宗內都覺得他和光陰劍君有舊，紛紛把成事希望放在他身上。
卻不知道兩人當年並未深交，只能說是關係泛泛。
道德宗內部，可是有好幾位長老爲了星宿海外島的駐守職司，幫自家弟子站臺喊話，鬧出好幾件笑話事情。
如果曉月大真君的提議沒有得到光陰劍君認可，這個方案執行不下去，以鬱子良地位雖說不懼，今後這段時間也難有清靜。
“對了，真君可有聽聞，五凰劍宗的馬攸大真君回去後傷勢惡化，於不久前坐化……眼下，五凰劍宗由枯榮劍君接班。它家失了大真君，海棠仙子被神秘女仙吞了，孟道友毀了肉身，這個年紀估計很難把境界修回……這些年日子，可以用屋漏偏逢連夜雨來形容了。剩下這點實力，可未必保的住過去那樣多靈脈。”
鬱子良微微搖頭，話語間長吁短嘆。
“除道德宗外，天下豈有亙古不滅的宗門……潮起潮落，雲捲雲舒，天意使然。”
白子辰眼角一跳，擡頭看了鬱子良一眼。
兩族大戰結束時，馬攸只是一點輕傷，還來拜訪過白子辰。
回去之後傷情就突然爆發出來，連大真君都遏制不住，短短數年就到了油盡燈枯，五凰劍宗的保命靈丹妙藥一樣沒發揮作用。
這裡邊，究竟是內傷陰毒，藥石難治，還是別有隱情，白子辰不想深究。
不過五凰劍宗那位化神老祖避戰不出，道德宗私底下是肯定對它家有意見的。
“立下道統才二十多萬年，遠遠稱不上亙古不滅，真君謬讚了……”
鬱子良眯着眼睛，淺笑着說道。
不過這話，任何人聽了都會覺着在明晃晃的炫耀。
有着兩萬年以上傳承，在當下修仙界就能稱之道統悠久，福源綿長。
而這樣的宗門再走過十段歲月，才能達到道德宗今日位置。
“另一個倒是好消息，太平宗的抱玄上人已經甦醒，據說性命無憂。”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又攀談數句，鬱子良看出白子辰談興不高，主動告退。
“外敵已去，並不意味就能能歌舞昇平……尤其中域，恐怕會迎來一場大洗牌，暗地裡的刀光劍影同樣兇險。”
兩族大戰之後，宗門實力高低發生不小變化，必然會導致靈山大川的重新劃分。
比過去稍好方面，是落敗者還有黑海這個去處。
不像之前，丟了中域靈脈，退向四域也未必勝的過地頭蛇，只能頑抗到底，不斷放血。
在有退路的情況下，各方勢力或許能夠冷靜一些，不至於做出玉石俱焚的舉動。
至少目前來說，黑海的兩大掌控者道德宗和光陰劍君對外遷進來的修士都報以歡迎態度。
這點，從推出的各種資助政策就能看明白。
飛回爛柯山路上，白子辰途徑濟水，見到這座曾經人族對抗妖族的橋頭堡，停在空中。
斯人已去，陣法拆除，只留着濟水大營，空空蕩蕩。
“濟水兩岸原本是最富庶土地，這場戰爭改變了太多人的命運……”
河水倒灌，兩邊百里都淹成水澤。
連年大戰，更是打的河水改道，地龍翻身。
巔峰時期，百萬修士大軍居住在濟水大營中，當月嚼用都能拖垮一家元嬰大宗。
這樣多修士聚集在了一起，同時打坐煉氣的話，甚至能將這片空間吸成絕靈之地。
爲解決這個問題，聯軍在濟水大營佈置了超過三百座的聚靈法陣。
更遷來附近靈脈，強行提升了濟水大營中的靈氣濃度。
造成的後果，便是戰後無人維持，濟水大營靈氣跌回原點，那些被牽動靈脈的地方直接成了廢地。
“此地還有一座通天台，藏了一口五階青兕劍，是樓蘭尊者的隨身佩劍。此劍最愛靈石，出手都要明碼標價，以我如今身家倒是僱傭的起了。”
白子辰逆着水流前行，想到當初正是在這片水面上同星宮衆人共探太白劍宗遺蹟。
“不過，不患寡而患不均……其餘飛劍都沒那待遇，獨獨後來的青兕劍出手就有靈石，還不得跳起來翻天。而且進入通天台，還得去找了卓雄。他將我視作太白劍宗復興希望，一見面準嘀咕這事，車軲轆一樣來回介紹培養了幾名優秀弟子，宗門建設的如何等等。若非必要，還是少尋爲妙。”
五階飛劍，自是多多益善。
但他還沒到了十二這個數字，就沒必要爲了一口五階飛劍付出太多代價。
白子辰算是好的，所謂的追尋飛劍付出的辛苦在其他人眼中就和白撿一樣。
有的是劍修世家，爲了一口四階飛劍，收集線索，代代追尋的故事。
父死子繼，子亡孫承，一生的價值都在那口四階飛劍上。
苦苦求索，只爲了一口傳家飛劍。
就他所知，卓雄趁着兩族大戰，後方空虛的機會，收攏了許多仙苗。
不過後來好像做的太過火，被人發現了破軍星君面具下的真實身份，頓時一片譁然。
哪怕卓雄在天星宗內飽受尊敬，交遊廣闊，可還是第一時間進行切割。
後邊就少有消息傳來，不知是躲在星宮秘境，還是哪處窮鄉僻壤。
轉了一圈，正想離去時候感應到了有趣一幕，落下身形。
大營當中，兩羣年輕修士對峙，劍拔弩張，看身着法衣，手中法器，應當不會是宗門修士，寒酸的很。
修爲都以煉氣期爲主，只有兩個領頭的築基修爲。
雙方各放狠話，兵刃擊地，以壯聲勢。
聽了兩句，原來是尋到一間殿堂，裡邊有之前聯軍的幾件雜物沒有收走。
檔次不高，就靈器級別，但對這兩羣年輕修士來說已經是難得寶物。
場上很快從言語攻擊，轉化到了手上見真章。
兩名築基頭領各自上前數步，放了些狠話，很快出手。
一名使着雙鏟，雖然有些搞笑，但虎虎生風，還都是靈器。
另一位看面相更加年輕些，臉上帶着青澀，手中提着一根燒火棍般的鐵釺。
都不似兵刃，更像哪裡撿來的農具。
他出手迅猛，不談什麼精妙招式，就是朝着對方要害猛扎。
都快刺出殘影，破空之聲比鐵釺還要晚一步到來。
簡簡單單的招式，但每次都能做到攻敵必救，攻擊方式簡潔高效。
對面明明修爲更高，法力更厚，靈器階位更好……
卻被逼的狼狽不堪，身上已經多出好幾道傷痕。
若非胸前有一塊護心銅鏡，早就要多出幾個窟窿眼。
再戰數個回合，反而是修爲更高一方雙鏟被架住，輕輕一帶飛上天空。
鐵釺如毒蛇般伸縮，離對手脖子一寸位置停住。
這人面色煞白的癱倒在地，丟下一句狠話，帶着小弟離開。
年輕築基撿回中間位置的儲物袋，翻出裡邊的幾十塊靈石，撒給下邊人，引得一陣歡呼。
一行人佔了這座廢棄大殿，開火做飯，收拾臥室。
“你叫什麼名字？”
年輕築基回到自己房間剛剛落座，取出胸前的儲物袋想要仔細檢查收穫，身後就飄來這話。
手腕不假思索的一抖，鐵釺已經握在掌中，回首刺出，帶出一抹寒光，伴隨風雷。
這時才能發現，原來剛纔鬥法中他留了一手，根本沒用全力。
叮！
正當他得意自己這完美一擊，將精氣神完全投入其中，有了一種在燃燒的感覺。
卻聽到一聲輕彈，是一隻如藝術品般的玉手，屈指一彈，震的鐵釺來回晃盪，就是沒法落下。
“前輩實力高強，何必來戲弄我等……小子袁武，築基初期修爲，年三十有三。”
年輕築基馬上意識到，這是碰上了不起的強者，看這表現起碼是一位結丹真人。
立馬拋下鐵釺，跪在地上，認清了差距。
結丹真人殺死一個築基初期都不用認真，只需手指輕輕一點。
這種對手，他平日再是藏拙，準備再多後手都是無用。
“袁武，不錯……你可知自己身上異樣？”
白子辰繞有興趣的打量着，已經用上了燭龍陰陽瞳。
區區底層修士的鬥法，又不是慘烈到了極點，引發外界同情，肯定是其他因素將他引來。
“每到冬日，就會身子發寒，運轉法力都驅除不了……老師父說我可能擁有一種特殊靈體，只是他見識不夠，不識得是什麼罷了。”
袁武老實迴應，不敢有絲毫隱藏。
“靈體？哈哈，再強靈體都沒法同它相提並論，這是秋霜劍骨！”
白子辰輕笑一聲，看來是大戰影響，中域這邊啓靈環節出現瞭如此漏洞。
這個級別的苗子，居然會被宗門錯過。
看樣子，是通過拜師散修才走上了修行道路。
放在過去，一輪輪的摸骨測體，輪番啓靈，就是怕錯過了了有隱藏資質的弟子。
畢竟除了靈根，還有許多條件不是擺在檯面上，通過肉眼能分出優劣。
正常來說，這種身懷異樣的孩童最受重視，只要出現就是方圓百里的稀罕物。
幾家元嬰大宗，還要看哪家啓靈使跑的快，更先佔下優秀仙苗。
白子辰見過那麼多高階修士，擁有劍骨的人少之又少。
哪裡是靈體能夠比較，單純從數量上來說劍骨都能和聖體爭一爭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