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飄舞着異樣的四色魔法氣息,讓整個森林顯得異常的不寧。魔法元素在空中都是隱匿存在的,但是如果有人驅使魔法元素,它們就會顯出原來的顏色。
很明顯,有人調動了整個森林的魔法元素,而且肯定不是一個人完成的這項壯舉,要麼是一羣人,要麼是一個巨大的魔法陣。
無論如何,總是有一個大勢力,花了很大心思來針對他。
於是他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全部魔力傳給了蕾貝卡,然後送走了她。
把魔力送給蕾貝卡,無異於自殺,龍族雖壽,如果沒有魔力支持,終究是會有窮盡的時候,老龍就已經越過了這個臨界點,他已經太老了,如果沒有足夠的魔力維持,他很快就要死去的。
蕾貝卡在他頭頂上的一按,幾乎要了他的命。
屬於龍族的驕傲讓他沒有當場昏厥過去,他強硬地挺了過來,將蕾貝卡送走。
然後迎來了兩個死神。
“呵呵呵呵……就是你們佈置的那個大陣吧?”老龍說道,“可是你們難道不知道這個東西對我來說似乎……作用小了那麼一些嗎?”
老龍說的是實話,他有着絕對的自信能夠逃離。
雖然這個魔法陣有着封鎖空間的能力,但是在一頭活了千年以上,對空間魔法精研程度無人能及的銀龍面前只是一個笑話。
老銀龍哪怕只是剩下了最後一口氣,都輕鬆地將蕾貝卡傳送出了魔法陣,如果他刻意要逃,沒有人能夠攔住他。
“那麼你爲什麼留下來了呢?”安吉拉問道。
老龍的實力實在是強得超出他們想象,如果按照他們原定計劃,現在他們面對的應該是一個暴怒的老龍的靈魂——那個魔法陣的效果是先封鎖空間,然後絞殺魔法陣裡一切生靈的軀體,強大的生靈會留下靈魂,弱小的生靈會連同軀體一起被剿滅。
但是老龍太強了,被這個空間絞殺魔法陣套起來,竟然紋絲不動。
他對於空間魔法的精修程度已經到了近乎神的地步。
“原因有兩個。”老龍緩緩地說道,“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聽我這頭將死的老龍廢話。如果你們想,就算是講給你們聽也無所謂。”
“我們當然是樂意奉陪,我們沒什麼重要的事情要做。”凱特說道。
每個勢力都把自己重點培養的天才當成寶,平素根本捨不得安排一些有的沒的任務來驅使他們,浪費他們的時間。就算是星辰聯盟,他們也只把一些非常重要的任務安排給珀修讓珀修積累聲望和經驗,而不會讓他去幹一些跑腿送菜之類的活。
議會現在非常閒,他們佔據了整個世界格局的主動權,斯普維塞和維西亞的聯盟被打懵了,暫時不會給予回擊;教會從來都是中立,自詡高貴,不屑參加人間的爭鬥;格林修治完全就是他們自己的天下,他們在那裡除了不敢把所有勢力一口氣剿滅以外,沒有不敢的。
他們唯一的敵人恐怕就是朱諾斯多邦了,但是朱諾斯多邦那樣弱小,他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
“第一個原因,就是龍族就要被你們滅了。”老龍揚了揚巨大的龍首,用下巴指了指凱特手中的那把光芒璀璨的劍,“我感受到了死龍的哀嚎,那些悽慘的嚎叫讓我不能寧靜,我這個龍王不得不去用自己的命來贖罪,龍族被滅,我活着也沒有什麼意義了。我作爲一個孤軍龍皇,已經千年了。”
光桿司令孤軍奮戰有意思嗎?
老龍覺得沒意思,他活了一千年,這是他見過的最無聊的事情了。
於是他決定以死來謝罪。
雖然他在珀修眼中是頭神經病龍,雖然他在蕾貝卡眼中是頭癡情的龍,雖然雖然,但是他是龍王。
從他父親銜着龍冠,然後將之扣在他的頭上的時候,他就揹負起了這重任。
後來他失敗了,在女神死去之後,人類和魔獸爆發了大戰,大戰之後又是人類內戰,千年戰爭從未平息,這個世界上的戰火永遠沒有熄滅。
還殘存着四頭曾經極其強大的龍,後來也一一滅亡了。
他看不到這個世界的希望,也看不到自己父親在給自己加冕的時候期待的“龍族的繁榮和昌盛”,他覺得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什麼好依戀的了。
除了蕾貝卡。
他將自己的一切給了蕾貝卡,然後將之送走,自己則是留下來領死了。
“第二個原因呢?”凱特問道,“我不希望聽到一些無所謂的理由,我需要情報,第一條就是無所謂的理由。”
囂張狂傲,這就是凱特。即使老龍束手待斃,凱特也絲毫不因對方的舉動而變得恭謙,反而更加看不起對方。
沒有什麼能夠羈絆住一個人,如果一個人被種族、勢力之類的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東西羈絆住了,那麼這個人就是懦弱的。這就是凱特的理念,凱特高看珀修,是因爲他的天賦,但是他最終還是看不起珀修,因爲珀修的懦弱!
“第二點,我相信你會非常滿意的。”老龍緩緩說道,“第二點,是一個人的指示,如果不是這個人,我其實並不介意把你們撕碎之後再自殺……你自以爲是,可是我比你更高傲,因爲你終究只是個人,而我是頭龍。”
“你這是期望我在你說出秘密之前就忍不住出手把你幹掉?”凱特問道。安吉拉連忙向前一步,攔住凱特,生怕他做出來什麼事情。
老龍緩緩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不喜歡你這個人,我覺得你這個人不會在女神的遊戲中勝出。斯普維塞有一句老話不知道你們聽說過,暴戾狠辣的君王或許能夠因着一些手段統治一個國家,但是絕對不能成爲永恆國度的王。在斯普維塞的古語中,‘神’就是‘王’,因爲曾經的斯普維塞認爲這個世界就是他們整個大陸,整個大陸的王就是世界的神。”
這也是斯普維塞爲什麼那麼抗拒教會的原因,因爲他們從來沒有什麼信仰,他們相信國王,勝過相信神靈。尤其是女神死亡以後,他們寧願藉助星辰聯盟的力量來掃清內亂,也不願意去求那些神棍們來幫他們除掉毒蛇。
“我有些厭惡你了,你們這個種族都這麼多廢話嗎?”凱特說道。不過好在安吉拉擋在凱特面前,他這才懶得抽刀砍死眼前這頭一點力量都沒有,在苟延殘喘的巨龍。
“比起暴君,我更喜歡仁德賢明的君主,不過這樣的君主……”老龍望了望遠方,“這個世界上還沒有。”
“說正題!”
“以後會有的。”老龍說道,“‘那個人’說,這樣的君主以後會有的,這個君主正在慢慢成長,慢慢接近那樣的高度,在失去了很多,得到了很多的時候,他將成爲這個世界的唯一王,也同時是唯一神。”
無視凱特近乎暴走,安吉拉連忙問道:“‘那個人’是誰?”
“我也不知道,但是他是你們的救命恩人,如果沒有他,你們現在應該正在被這些死去的樹木當作肥料吸收着。”老龍說道。
這個魔法陣的對象是整個森林裡的所有生靈,那些花草樹木自然也難以倖免,全部都化作塵埃歸於虛無了。
因爲這是空間魔法的絞殺,絞殺過後連屍體都不會留下。
老龍目睹了整個森林變成焦土,所有的一切都化作碎片煙塵緩緩升起,然後消失。
如果不是有人囑託,這兩個萬惡的年輕人一定要會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
因爲這是他的家……也就是龍眼中的巢穴,龍對自己的巢穴十分看重,除了那頭土龍把自己的巢穴視作整個大荒漠以外,每一頭龍都選擇了一個自認爲非常不錯的地方當作自己的巢穴,並且用自己喜愛的東西來妝點它。
“他是一個時間之外的人,他看到了一切。他告訴我,唯有這樣,我才能夠解脫。能夠拯救龍族的絕對不是我這頭缺少心臟的龍,而是一個……擁有人類靈魂的龍!”
老龍很快就想到了蕾貝卡,但是他不敢保證這個時間之外的強者說的就是蕾貝卡,因爲他眼前的人也多少和“龍”有些關係。
龍血沐浴之後的凱特筋骨強健得像頭龍,四系魔法精修的凱特像頭龍,無論從哪裡看,凱特都像一頭人形巨龍。
搞不好那個時間之外的強者說的就是他。
而且時間之外的強者說了,那個擁有人類靈魂的人會殺了他……
自己現在已經死定了,那麼自己究竟算是死在了眼前這個人手裡,還是死在了蕾貝卡手裡呢?
這都無所謂了。
老龍做到了他能夠做到的一切,他只希望蕾貝卡好好活下去,然後龍族能夠復興,這就夠了。
“那麼,你說完了嗎?”凱特不耐煩地問道,“說完了,就爲我的劍再貢獻一份力量吧!”
說罷,他調動大陣,將老龍的靈魂擊碎,失去靈魂的老龍如同山一樣倒塌下來,凱特卻面不改色地將這個龍的靈魂收入劍中。
陡然間,四色的龍心開始融化,整把劍綻放出了劇烈的光芒!
“成了?”安吉拉問道。
“還需要一定的時間……但是會成的。”凱特說道,“我感受到了,它們在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