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剛和珀修全部陣亡?卡萊爾失蹤?”朱法諾不是沒有忍耐能力,但是有些東西他不能忍,他一拍桌子,說道:“這個凱特想幹什麼!?”奧利維拉站在他的身旁不住地冷笑,他盯着朱法諾的,讓朱法諾心中難免發毛。
“好了,珀修結剛凱特卡萊爾都是次要的事情!”教皇殿下開口了,“重要的是法利安,法利安的失蹤對我們的打擊才大!”
“不,教皇殿下。”奧利維拉開口了,“無論是法利安祭司,還是我們那些有潛力的新人,他們都是教會不可缺少的成員,或許珀修和結剛沒有法利安的實力,但是他們可是有着絕佳的天賦,假以時日,他們就是教會的下一任頂樑柱!我們不能輕視他們。”說罷,他的目光偷偷瞄向了朱法諾,果然朱法諾眼神閃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奧利維拉冷笑,心道: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伎倆?
但他也不拆穿。珀修是他最完美的實驗品,對於珀修的生死他也自然是知道的。
他不拆穿朱法諾的謊言,因爲一旦拆穿教會僅剩下的兩根頂樑柱又要少了一根,那可就是大危機了。三大祭司分別掌管三項權力,如今法利安失蹤,朱法諾和奧利維拉分攤了他們的權力。如果他再把朱法諾比如絕境,那麼三個人的權力都將落到他頭上。千萬別以爲這是什麼好事,如果奧利維拉享有三大祭司的權力,教皇恐怕就要開始着手鏟除他了。他目前對上教皇,一點勝算都沒有。
“這些我都明白。”教皇說道,“可是我們沒有任何辦法,不是嗎?”
“教皇陛下,最近有個星辰聯盟的組織……”朱法諾開口說道,“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搭上關係?”
“我們教會不需要依附任何關係。”教皇說道,“不需要任何關係!”他重複了一遍,似乎是在強調。
“可……”
“沒有可是了。”教皇說道,“知道現在各大組織都在找什麼嗎。如果我們找到了,那幾個天才根本不在話下!”
“珀修不一樣。”奧利維拉打斷了教皇的話,“珀修不一樣!”
他一拍桌子,再次說道:“找到了那個東西,教會就能重新掌握神的力量嗎?別忘了,一千年前的事情你們都忘記了嗎?那只是一種力量,而不曾擁有神的權能!”
拍桌而起的奧利維拉顯得異常地憤怒,他盯着教皇和朱法諾,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那種力量確實很強,但是千萬不要忘了,屠掉神以後我們將什麼都沒有,能夠殺死神的人也將被時光殺死,沒有人能夠長生,除了神!我們的信仰,需要一個新的神!”
“……”朱法諾和教皇全都沉默了。
“對力量渴求,沒有錯,但是千萬別對力量過度迷信了,歸根道理,力量象徵的還是破壞!”奧利維拉說完這句話飄然離去,留下了教皇和朱法諾。
朱法諾搖了搖頭,說道:“教皇陛下,您自己決定吧。”祭司雖然隸屬教皇之下,但是他們並非是臣子侍奉皇帝一樣對待教皇,他們也能發表自己的意見,畢竟他們都是當事絕代的強者。
“你回去吧,這件事,我好好想想。”教皇擡起手,扶着自己的面具說道,“容我……休息一下。”
奧利維拉因爲珀修的事情而發火,朱法諾也有些心不在焉。整件事情下來,只有教皇在默默地承受着一切。他畢竟是教皇,朱法諾也不好過多責備他的過失,因此朱法諾也告辭了。
教皇褪下自己的面具,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看着空蕩蕩的大殿。他一時間無言了。三大聖殿都有人在裡面伺候祭司,唯獨他的大殿不允許任何人擅自進入,絕對秘密的空間也就直接導致了教皇的絕對孤獨。他漸漸地褪下教皇袍,轉過身看着立在門口對面那面大鏡子,頓時感慨萬千。自己上一次站在這面鏡子前,是什麼時候呢?
他忘記了,他只記得戴上面具,他就是教皇,他就是教會的精神領袖和權力中樞,他就不再是他了。一千年前的教皇有神靈的庇佑,現在的他卻什麼都沒有了。中央大陸的不墜不再是神靈的賜福,而是八位塔主操縱着初代刻印之珠,提供了不竭的能量。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一切都變了……”教皇輕嘆,“神靈已經沒有了,這個世界的秩序也亂了,是時候再出現一個神靈,來維持一下秩序了……”
“珀修死了?”艾琳難以置信,在她眼中珀修就是無所不能的存在,雖然去執行一個非常困難的任務,但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有危險的。
但是事實是殘忍的,珀修死了,那個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擋在她身前的人,已經不在了。
“艾琳。”朱法諾開口了,“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人死是不能復生的……”
“我明白。”艾琳說道,“我明白……”
“唉……”朱法諾一聲輕嘆,不再說話了。
造孽……朱法諾在心中苦笑。艾琳只是說她知道,卻並沒有開解。人就是這樣,當一個人心裡充滿苦楚的時候,任何人的開解都是無用的。安慰能撫平的傷害並不算是真正的傷害,頂多只是心裡不高興尋求安慰罷了。真正的難過只能由時間來撫平。
讓時間撫平一切吧。
真是可惜了她,朱法諾想道,但是沒有辦法,總要有犧牲的。
希望自己的徒弟能夠早點長大吧,不要再這麼天真,這麼年輕。法利安的侄子就乾得很好,自己交代的任務不但完美地完成了,還順帶地解決掉了結剛。雖然殘忍了些,但是這樣下來,就完全安定了。目前空缺的耀華騎士團團長將來就交給凱特,而自己,下一步就是登基教皇了。珀修?結剛?去地獄裡哀嚎吧!天堂,將是勝利者的。
“珀修……”艾琳玩弄着一個鈴鐺,“你說你想當教皇……可是現在全都沒有了……”
“你說你要成爲教皇的……”她拿起鈴鐺,輕聲說道,“我就要成爲教皇的騎士,你是權杖,我就是長劍和盾,你的權杖指向哪裡,我的劍就砍向哪裡,有劍砍向你,我的盾就爲你遮擋……”
“可是怎麼就死了呢……”她捏住鈴鐺,輕輕地嘆息,“我的劍以後將會指向何方,我的盾又爲誰遮風擋雨……”
“那麼強的你,怎麼就死了呢……”
數天之後。
“珀修,準備好了嗎?”卡萊爾問道,“明天就是行動的日子了,全看你的了。”
“嗯……”珀修望着星星點了點頭,“我會早點休息的。”
“在想什麼?”卡萊爾問道。
“星辰聯盟,是個什麼樣的存在?”珀修問道。
這一問,就把卡萊爾問住了。曾幾何時珀修還是個毛頭小子,卡萊爾還可以作爲珀修的人生嚮導,但是如今,珀修問出來的問題,卡萊爾也無法解答了——當然不是太陽爲什麼會發光星星有多少這樣人類無法解釋的問題,而是一個有答案的問題。只是卡萊爾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們只是合作關係啊……”卡萊爾說道。
“卡萊爾也不知道嗎……”珀修輕聲說道,“這個星辰聯盟真是很神秘啊。”
“我聽說過他們的傳聞,但是真人還是第一次見到。怎麼說,這個組織……很強!天秤之憐的力量我就不清楚,同等級的星座還有十一個,算上什麼永耀星還有盟主……”卡萊爾說道,“說實話啊,你眼中的我很強對吧。”
“無所不能。卡萊爾在我眼中是無所不能的。”珀修說道,“從那個血花開始……你在我眼中就是最強的高手了。”珀修仍然記得那個盛開的鮮血之花,仍然記得卡萊爾恐怖的手段。
“星辰聯盟在我眼中就像我在你眼中一樣。”卡萊爾說道,“無所不能!”
他頓了一頓,又說道:“我本來是皇子,現在已經不是了。”
“嗯?”珀修疑惑道,隨即他瞪大眼睛問道:“是他們?”
卡萊爾點了點頭,說道:“雖然不全是他們逼的,但是多少有他們的份。我之所不不顯露我的實力就是因爲我早就察覺到我被盯上了。只可惜約凡爾賽這個蠢貨……最終我還是破戒了,也同時被星辰聯盟找上來了。我不顯露自己的武力,他們就無權對我這個皇子有什麼想法,但是……”
“但是你動用武力了,你還是斯普維塞的皇子啊!”珀修說道。
“不是了。”卡萊爾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了……師父要我一心在劍道上,父親要我專注國事,可憐我當初的自以爲是,我竟然天真地想要一邊修煉劍術,一邊當一個好國王。珀修,記住,一個人有多少才能都是不夠的,只有把自己全部的精力投身到一項事情上,人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潛能。”
“你已經做的很好了!無論是劍聖還是皇子!”珀修說道。
“可是我恨我沒有盡全力……”卡萊爾雙目空洞,“如果我盡全力去修煉劍術,母親就不會死,如果我一心精研權術,我就能早洞悉約凡爾賽的陰謀,父親也就不會變成這樣。”卡萊爾捂着自己的額頭痛苦地回憶着,“沒有成長起來的我太弱了,太弱了……”
“你已經夠強了……”珀修想去安慰他,但是他來來回回就只有這一句。
安慰?拿什麼安慰?說你比我強多了?這種話根本起不到安慰卡萊爾的作用。如果說一般人的自尊心就像玻璃一樣脆弱,一碰就會碎一樣,天才的自尊心無疑是冰。玻璃摔碎以後還是固體,還可以拼起來,冰摔碎以後卻散成水,化成了氣,就什麼都沒有了。
天才也只不過是被捧上天的人罷了,正因爲如此,才容易摔碎。
“可是我不能認輸。”卡萊爾輕聲說道,“我還有‘風’,我還有國家,如果我放棄了,那麼誰還來拯救這個國家呢。這次任務將是我作爲一個皇子最後能爲這個國家做的了。我們不能失敗。”
“可是……這太難了……”珀修說道,“我從來沒有這樣畏懼過,將自己的一切交給命運……這種感覺太難受了。”
卡萊爾忽然側頭看着珀修:“你打過敗仗嗎?”
珀修仔細想了想自己的任務經歷,答道:“……打過。”
卡萊爾再次開口問道:“輸得起嗎?”
“這代價又不由我支付,我只是……怕我難以擔當重任。”
“我輸得起,這就夠了。”
“……”
卡萊爾微微一笑,說道:“珀修,如果讓你把戰爭分爲兩種,你會怎麼分?”
“必勝的,和必敗的吧。”珀修說道,“勝負之數,天已經註定,人再怎麼掙扎都是沒用的。”
“不錯,如果你相信命運,你確實會這麼分。”卡萊爾淡笑道,“可是我不信命啊,我相信的只有自己的劍,我把戰爭分成兩種,一種是已經打完了的戰爭,另一種則是沒有打完的戰爭。”
“爲什麼這麼分?”珀修問道
“已經打完了的就是已經過去了的,勝敗已經無所謂了,面前的戰爭纔是我們的重心。我們的戰爭纔剛剛開始,你既然相信必勝和必敗,那麼就請相信,下一場戰爭是我們必勝的吧!我是卡萊爾,我是必勝的卡萊爾!”說罷,留下了呆呆的珀修,卡萊爾一個人離開了。
“……”珀修愣愣地看着遠去的卡萊爾,一言不發。
這時,藏在一旁的憐走了出來,珀修一驚,說道:“你,一直都在?”
“全聽到了哦”憐說道,“不過我不會打小報告的,是卡萊爾誤會我們的目標了。”
“我不是在說這個……”珀修說道,“你也認爲我們可以贏嗎?”
“爲什麼不?”憐輕笑,“每一場戰爭,只要你想贏,你就能贏。”
珀修問道:“完全無視差距?”
“完全無視。”憐說道,“人是相信希望的動物,希望的力量比眼前的差距要強得多。認真對待下一場戰鬥吧,用你的汗水收穫輝煌。你忘了我們最初見面的那個夜晚,你說過什麼嗎?你很傻很傻地引述說:‘死亡纔是最慘的結果,只要還活着,就有希望。只要還活着,哪怕只有一口氣,也是能做一些什麼的’,當初的木頭腦袋,現在也知道怯懦了嗎?”
“我明白了。”珀修鄭重地點頭回答道,“早些睡吧,我先回去了。”
“做個好夢。”
“今天真是謝謝了,另外,你也要做個好夢。”
山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