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所至而無盡頭的大地上,奇石兀立,雜草叢生,卻聽風聲幽幽,黃沙卷天,乾坤渾濁。
“呼.......呼.......”
朦朧的煙塵中,隱約可聽到一陣急促虛弱的呼吸聲,仔細凝視聲音傳出的地方,便能瞧到一個小巧的身影,在大地上艱難的快速奔躍着。
蘇靈兒稚嫩的臉龐上掛滿汗珠,轉頭看向身後的滿天飛沙之地,黑白分明的眼眸中,一抹憎恨和仇視閃過。
嗡!
某一個剎那,後方傳出空氣扭曲的刺耳音爆,蘇靈兒一張沾滿了汗液的小臉上,頓時煞白一片。
她咬了咬牙,提起身體裡不多的力量,再度朝着前頭快速跑去。
“在前頭!”
“不要讓這小妖狐跑了!”
“放心吧兩位道友,這小妖狐在我等三天三夜的追殺下,已是油盡燈枯、窮途末路了!”
灰灰沉沉,朦朦朧朧的風沙中,隱約傳出幾道囂張得意的大笑。
........
奔跑着,喘息着,即便身體早已痠痛的似乎提不起一點的力氣,但蘇靈兒卻始終不敢停下。
成片的淚珠從稚嫩的臉龐上劃過,留下兩道長而白淨的淚痕,蘇靈兒眼中帶着痛苦,瞳孔也都因爲太過疲憊從而渙散,沒有聚焦點,然而每當她要倒下的時候,都會想起往昔的一幕幕——
依山傍水,草木豐盛,鳥語花香,蘇靈兒生於一個雞犬相聞的小山村裡,在她人生的前五年裡,她的生活一向簡單而快樂。
父親是一個文弱的讀書人,開了一個私塾,每天上課教授那些同齡玩伴的時候,蘇靈兒都會趴在窗外,有趣的看着這一幕,每當有玩伴上課惹惱了父親受罰時,蘇靈兒都會笑的眯起眼睛,也因此常會惹來父親惱怒的目光。
每天私塾放學之後,則是她最爲快樂的時光。
父親有一手熟練的木匠技能,每當閒暇時,總會雕刻一些她不曾見過的小獸。
迎着傍晚的霞光,蘇靈兒託着下巴,期待的望着父親的那雙手,那修長的手指握着毛筆時,總是能寫出大氣不凡的文字。
而當握着雕刻刀的時候,卻又是那般靈活,上下翻飛,木屑簌簌而落,不需要太多時間,便能雕刻出一個個活靈活現,小巧而可愛小獸木雕。
每當這個時候,院子裡總是能響起蘇靈兒興奮的歡呼,父親柔和的望着她,摸着她的小腦袋。
母親則是不滿的叫嚷着,呼喚着兩人快點洗手吃飯。
父女兩人總是會相視而笑,在母親的再三催促下,不緊不慢的趕回主廳。
然而這一切,都在三天之前改變了。
那一天,正巧是蘇靈兒的生辰。在黑夜將至前,和過往的五年中一般無二,父親下了私塾,在家裡爲她雕刻着木雕。
那一尊木雕,父親用珍貴的香白木,已是雕刻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
那木雕是一個一米多高的男子,其身修長,面若白玉,腰間懸劍,英俊而瀟灑。
其眸蘇父以黑墨渲點,炯炯有神,極爲明亮。
這香白木所雕刻的男子身上散發着陣陣淡香,屹立在那裡,整個人器宇軒昂、風度翩翩,令蘇靈兒迷戀不已。
因爲蘇靈兒總想要一個哥哥,可身爲獨子,且第一個被母親生出的她,自然不會有哥哥了。
於是父親爲了滿足她這個願望,便爲她創造了一個哥哥。
“蘇武........他是蘇武哥哥!”
坐在餐桌上,蘇靈兒沒有去看那滿桌的豐盛佳餚,而是眼中放光的望着那立在她身邊的木雕,口中更是大聲歡呼着,爲着木雕取下了名字。
父親問她,爲什麼要給這木雕起名蘇武。
蘇靈兒天真無邪的回道:“隔壁的鐵蛋總是欺負我,以後我有了蘇武哥哥,鐵蛋要是在欺負我,我就讓蘇武哥哥揍他!”
常年趴在私塾的蘇靈兒清楚“武”這個字的含義,所以,她爲木雕哥哥起的名字,便叫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