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嘉和劉懷恩並肩站立在天軍戰車上,看着不遠處已經化爲一片火海的棲霞谷。
棲霞谷一役,奎木營第九小隊連同隊正董安,一共戰死九人,現在戰車之上,只餘下榮嘉和劉懷恩,奚大石三人。
而如今這隕落了第九小隊大半成員的傷心之地,眼看也要化爲一片灰燼,對榮嘉幾人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只是這場火來的太突然,太奇怪了一些。
當時榮嘉剛從藥王殿中出來,和等在外面的劉懷恩兩人會合,至於在藥王殿中發生的一切,在出來的路上,榮嘉考慮了一下,還是決定不把真相告訴劉懷恩等人,因爲這其中牽扯的東西實在太多了。
首先就是放在他芥子袋中的那枚七庾珠。榮嘉可不準備再交出去,畢竟這是連仙人都垂涎的異寶。
其次是他在密室中看到的那本赤烈仙人的筆記,上面記載了太多赤烈的陰私之事,榮嘉覺得這些事情如果毫無保留的告訴劉懷恩,反倒可能會害了他。
最後就是那名神秘莫測的女子,榮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殷若蘭,但以他前世的閱歷來看,有關於這名女子的一切,還是永遠爛在肚子裡比較好。
所以最後,榮嘉告訴劉懷恩的故事版本就是:
他在藥王殿中誤入了一個迷陣,等到他脫困而出,趕到最後的決戰之地丹堂中時,董安等人已經和那黑水妖蛇同歸於盡,他唯一能做的,也只有將董安他們的屍骸帶出來而已,至於那棲霞谷代宗主殷若蘭,這樣一名孱弱女子在那等大戰中自然是不能倖免,連屍骨都未能留下,恐怕是被黑水妖蛇生吞了。
而對於那條雙頭小蛇,榮嘉也是隻字未提。
劉懷恩聽完榮嘉的敘述之後,先是仔細問了一些細節,然後準備親自進入藥王殿中看一看,倒不是他不信任榮嘉,而是因爲除了這種大事,連隊長都死了,作爲隊副的他不去實地察看一番,實在是說不過去,回去也不好交差。
就在此時,藥王殿中卻有火光冒了出來,然後是幾息之間,整座藥王殿就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見多識廣的劉懷恩,只是瞄了一眼那淡金色的火焰,就大叫一聲不好,匆忙帶着榮嘉和奚大石兩人,撤出了棲霞谷,也算是幫榮嘉解了困局。
等到三人返回停在棲霞谷外的戰車之上後,劉懷恩方纔有些後怕地解釋,那種淡金色的火焰,恐怕已經達到了天火的層次,根本不是他們這樣實力的人能夠抵抗的,就算身披戰鎧也沒用,只要沾上一星半點,轉眼間就會被燒得骨渣都不剩。
“只不過這下界一處小小的棲霞谷,怎麼會出現如此恐怖的天火,這種級別的天火,就算是在天界,也不是普通仙人能夠掌控的,這棲霞谷中,似乎真的有很多秘密啊!”
最後,劉懷恩有些感慨地說道。
聽完劉懷恩的解釋,榮嘉腦中第一時間想起的,就是那條奇異的雙頭小蛇,沒來由地覺得這場大火和那小蛇脫不了干係。知道那條小蛇肯定有些不凡,現在看來還是小瞧它了,不過榮嘉也沒有後悔自己當時的決定,畢竟是來自現代文明世界的人,對於智慧生命的尊重,是他不願放棄的底線。
而對於劉懷恩的感慨,經歷過藥王殿中那些事情的榮嘉,自然再也清楚不過,這棲霞谷中確實掩埋了太多的東西,只是這些東西或者事情所代表的世界,離現在的他還太過遙遠,對於現在他來說,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然後不斷變強,只有如此,才能再這個殘酷的世界中生存。
天馬拉着戰車開始飛快地往天上飛馳而去,下方的棲霞谷漸漸變成一點模模糊糊的火苗,最終消失在白雲之下。身心俱疲的兩人一屁股坐了下來,然後榮嘉安慰性地拍了拍一致坐在邊上奚大石的肩膀。
奚大石其實早就已經甦醒了過來,按照劉懷恩所說的奚大石醒過來的時間,榮嘉推算應該是剛好自己把殷若蘭刺死在戟下的那一刻,至於這兩者之間是否有什麼玄妙的聯繫,榮嘉並不清楚,或許和殷若蘭口中那亂七八糟的魅種有關吧。
醒來後的奚大石,神情一直有些恍恍惚惚,特別是在聽完他昏迷後發生的事情,人更是變得沉默不語,彷彿真成了一塊大石頭。劉懷恩以爲他只是心痛戰友的逝去,而且剛剛從中毒昏迷中醒來,所以沒有過多關注,覺得作爲一名老兵,用不了多久這樣的悲傷自然會恢復。
只是在男女情事上有過許多經歷的榮嘉,隱約猜到事情或許並不是這麼簡單,奚大石現在這樣的情況,應該還有一些是因爲那死去的殷若蘭,也幸好自己沒有告訴他真相,否則讓他知道自己偷偷喜歡的女人,害死了自己生死與共的兄弟,這種打擊會更加具有毀滅性。
然後榮嘉突然升起一個奇怪的念頭,當時那殷若蘭爲什麼不直接設法殺了奚大石,而僅僅只是讓他中毒昏迷,難道真的如劉懷恩所言般,只是爲了給他們增加一個累贅?又或者殷若蘭對於品性淳樸,一路對她照顧有加的奚大石,也有一些不忍心?
這樣的念頭也只是在榮嘉的腦中一閃而過,然後他緩緩閉上了雙眼,因爲現在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關注。
在經過不久前那黑水玄蛇膽汁的浸潤之後,榮嘉感覺到自己的萬象之眼,似乎即將要真正的覺醒了。
此時榮嘉覺得自己的眼睛中有一些麻,有一些癢,但更多的是一種說不出的舒泰,而在他閉上眼睛後沒有多久,在他的瞳孔中莫名出現了一些奇異的花紋圖案,先是一點點,接着越來越多,不停在他緊閉的雙眼中浮現生滅,這都是一些非常稀奇古怪的花紋圖案,很難真正分辨出到底是什麼意思,就有些像是另外一個世界中小孩子愛玩的萬花筒,榮嘉只覺滿眼盡是絢爛。
時間在此刻似乎消失了,榮嘉不知道到底過了多久,最後在他的腦海中有一聲輕輕的轟鳴響起,把沉浸在那些絢爛色彩的中的意識驚醒了過來,然後他睜開了眼睛。
緊接着,榮嘉就看到了一張網。
一張遮天蔽日,無邊無際的巨網。
“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那是有無數條晶瑩的光線交織成的巨網,就這麼橫亙在天地之間,隔開了天與地,網的那邊是天界,網的這邊是人間。
在那秘族少年的族中,一直有一種說法,如果能將萬象之眼修煉到完美之境,不僅僅是簡單地能看破一切虛妄,甚至有可能窺見這個世界的本源,而現在已經完成了初步真正覺醒的榮嘉,此時看到的,是不是這方天地的某一部分真實?
榮嘉震撼無言地看着這張包裹天地的巨網,然後發現這巨網上似乎有一個小小的缺口,而自己正不斷地在往那缺口靠近,可以依稀看見那缺口中,有一座巍峨的門樓聳立。
原來,是南天門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