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清涼山。
王莽王真人很難得地昨夜一整晚都忍着沒有喝酒,因爲他今天要做一件大事,就是當皇帝,所以他想讓自己能夠保持清醒一些的狀態。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能夠當皇帝都應該是一件大喜事,而且是最大的喜事,沒有之一。
王莽真人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一大早,他就開始收拾自己,換下了那件他已經穿了很多年的月白色道袍,就算在擔任大漢國師的這二十年來,他也一直穿着這件月白道袍示人。
他本來就只是個道士,也一直將自己當個道士。
然而現在他卻換上了一件明黃色的龍袍,龍袍非常的華美,全部都是用真金線精心縫製而成,是大漢皇族共同送給他的禮物,這也代表了他們的態度。
王莽自己獨自穿好這件穿起來異常繁瑣的龍袍之後,還特意跑到茅屋前的溪水邊,左顧右盼打量了一番,然後有些滿意地點了點頭。
“你就真的這麼高興!”
重陽真人站在他的身後,輕輕嘆了口氣道,在他的眼中,有些淡淡的哀傷。
“不然還要怎麼樣?哭嗎?”
王莽回首看了他一眼,嘻嘻笑着說道,然後他雙手伸到了溪水的上面,兩隻手掌微曲合攏,掌心朝上,做了一個掬水的姿勢。
下一刻,他的手掌間就多了一捧清冽冰冷的溪水,因爲穿着龍袍實在有些不太方便,所以他只能有這種方法取水了。
這應該是自己最後一次使用道術了吧!王莽略微有些遺憾地想着,接着將掌心的那捧清水按在了臉上。
當年剛開始學道的時候,可從來沒想到過自己的最後一道法術,是用來洗臉的。
如果被師傅知道了,自己應該被他直接下令逐出門牆吧!不過也無所謂了,等會自己就會變成一個毫無法力的凡人了,青雲山,自己當初出來後本來就沒想過回去。
“終究都是自己的選擇……”
王莽盯着溪水喃喃地說道,不知是和身後的重陽真人說話,還是自語。
重陽真人有些痛苦地閉上眼睛,雖然這一切都是二十年前就已經商量好的,但真到了這一刻,他卻感到了彷徨。
因爲二十年眼前的這個人,只是一個還算志趣相投的陌生人,而到了今天,卻已經是他最敬佩,最親密的戰友和兄長!
“好了,我要下山去當皇帝了,你也去該去的地方吧!今天我們大家都會很忙。”
他的耳邊傳來王莽那一如既往地有些懶散的聲音。
重陽真人睜開眼睛,看着那個已經換上了龍袍的道士有些猶豫地道:
“要不我還是陪你一起去吧,等你真的完成了禪讓儀式我再離開!”
雖然所有的事情都已經被推演了無數遍,而且整個長安城都在王莽的控制之下,不管是民心,軍隊,官吏,權貴,統統都在王莽這一邊,但重陽真人還是有些擔心。
畢竟這是一次改朝換代,不流血是不可能的,而王莽等會又會變成一名真正的凡人,再沒有自保之力。
“不用了,儀式上還是不要有仙道的力量介入爲好,否則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順了。”
王莽搖了搖頭道。
“其實沒什麼好擔心的,你看就連你一直有些懷疑的那名西方教的羅漢,都已經離開了劉秀的身邊,去了終南山上,所以你也去吧!那裡會更需要你。”
王莽一邊說着,一邊朝終南山頂的方向望去,神情有些嚴肅。
“剛剛我感應到,鬼潮已經來了,其中有三個真仙境,這已經超出了我們原先的預料,那名天庭駐守,雖然是個很厲害的年青人,但恐怕也是應付不下來的,你還是快點趕過去吧!等會那件事情還是需要你來接應完成的!”
重陽真人無奈地點了點頭,這次鬼潮集結北邙山中幾乎所有的陰魂鬼物,即是一次大危機,卻也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所以他們準備了一些事情,希望可以一舉消除北邙的鬼潮之患,而這件事情到時候必須是由他去完成的。
分手的時候終於到了,他們都有各自的戰鬥要面對。
王莽穿着那件其實和他極不相襯的龍袍,晃晃悠悠地朝清涼山下走去,山下,整個長安的權貴都已經在等着他了,等候着恭迎他們的新皇入宮。
重陽真人看着那漸漸遠去的身影,深深一稽到地,然後一滴清淚落在身前的泥土中。
誰說男人不能爲另一個男人流淚!
對別人來說,做皇帝是喜事,但對王莽來說,是生死事!
……
榮嘉靜靜看着手中的斷爲了兩截的驚天弓,他的嘴角有一絲血漬,那是因爲驚天弓突然崩斷,被自己的勁力反震受的傷。
這點傷對榮嘉來說,自然沒有什麼問題,問題是驚天弓竟然斷了。
榮嘉的眉頭皺了起來,一句話也沒有說。
這驚天弓穿雲箭,是天庭置放在各大駐守將軍府的一件重寶,雖然除了向天庭示警之外,這驚天弓不能再做其他用途,但這依然是一件品階極高的法寶,就算放置個數十萬年,也不會出任何問題。
而驚天弓也不可能是榮嘉拉斷的,就算他再強,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連真仙都不一定能拉斷驚天弓。
所以這張驚天弓,只可能是被人暗中破壞的,破壞驚天弓的人,自然是不想天庭知道這裡正在發生的事情,只是誰會如此做,這人又是什麼時候混進將軍府的。
“怎麼……怎麼會這樣……驚天弓怎麼可能會斷的!”
許易純的臉色變的煞白,他此時依然還難以接受驚天弓已經斷了的事實,因爲那意味着短期內他們是不可能有天庭的救兵了,而如果沒有救兵,就算他是個文吏,也清楚在那汪洋大海一般的鬼潮面前,就憑現在這些人,根本堅持不了太長的時間。
“怎麼斷的?自然是被人暗中做了手腳,呵呵,看來有些人很希望這些鬼物能衝出北邙山啊!”
榮嘉淡淡地說道,他已經恢復了冷靜,因爲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冷靜。
“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許易純顫聲問道。
“死守!”
榮嘉將自己的恐懼深深地壓入心底,也沒有去糾結到底是誰破壞了驚天弓,現在不是探查真相的時候,然後他大喊了一聲。
“莫三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