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梭在星路的[樓船]最頂層。
截天教左使靜靜坐在圈椅中,背後是擺滿桉宗的書架,身旁是來回走動的纖秀仙子。
一枚枚玉符被送到左使手中,經由左使審閱作出批示後,再由這些仙子送出此地。
在星路外部時,普通的玉符也無法直接送進,只能等飛進星路後,統一對內發放。
有普通的玉符,自然就有不普通的。
一名女子面色匆匆闖入樓船頂層這四面打通的艙室內,恭敬地將一枚湛藍色的玉符放在書桉上。
左使拿起掃了眼,表情依然頗爲平靜。
"大人,"那名送信的女子問,"可是青華帝君現身了"“不錯,”左使輕輕舒了口氣,像是放了一件心事,“他果然是避開了我們的搜查,神不知鬼不覺地去了另一界。”
送信女子問∶"那您爲何像是放鬆了一些?"
"對手如果一直把手藏在袖子裡,你就無法確定,他手中拿的到底是匕首還是長劍,又或者只是單純握住了一個拳頭。
左使慢慢起身,緩聲道∶
“既然他想玩貓捉老鼠,左右我也無事,與他戲耍一番又如何。”
"你等繼續前行,我先走一步,傳令信符多給我一些。
“是。”
幾名女子向前捧上玉符,左使隨手將其納入袖中。
隨之,那左使身形一閃,身形出現在樓船下方,遁向了星路外圍這如捲筒般的星空。
就如一顆石子砸入激烈的水面,濺起了點點星光。
遙遠的星域中,左使緩緩顯出蹤跡,他立刻拿出一枚印璽,濃郁的天道威壓包裹他的身體,下一瞬便將他帶入了冥冥之地。
再次現身,左使已抵達了這顆發現了青華帝君蹤跡的星辰近處。或許是因左使來的太快,剛結束'鬥法'的周拯一行…還沒來得及跑路。
左使左右掃視了幾眼,發現自己調動的高手們離着此地還有些距離,便打消了直接現身的念頭。
右使之死,他雖未親眼所見,但天道已給出了提醒。
左使可不敢保證,青華帝君身邊是不是藏了哪吒或者那頭白熊,有沒有老君留下的什麼後手。
有耗材不用白不用。
於是,右使藏身白雲間,高頭俯瞰着這已倒塌了大半的城池。待看清那座城池的情形,右使的嘴角開始不斷抽搐。
格局呢
真就一點格局都不講的嗎
那青華帝君,如何配與主上爲敵?上方大城中。
周拯澹定地坐在一朵雲霧凝成的蓮臺上,身旁擺着兩隻大功率音響,靈石發電機正在努力工作。
陣陣'梵唱之聲從天而降,着實讓妖魔聞風喪膽。
當然,使他們聞風喪膽的主要因素,還是這八道在各處飛掠的流光。
幾名大妖接連被斬,頭顱懸掛在了城牆之下
幾位大妖的家底飛速被抄乾淨,甚至洞府、庭院中造型別致的盆景都有被剩下。
大城外圍已被陣法籠罩,此地羣妖根本無法出逃。
而這些業障纏身的小妖,接連接到了正義的審判…與無情的搜刮。
周拯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此地這些小妖定點清除了七七八八,於是關了手機,收起音響,淺白色的僧袍下盪漾着流水般的佛光,至於,那座大城之外躲藏的妖魔,以及他們剛現身就直接逃出那顆星辰的妖魔,周拯並未動手清理。
有多大的力氣就耕多大的田嘛。
金鈴兒、冰檸抵達身旁,周拯腳上的雲霧變得更濃郁了些,雲層最底部出現了細細的冰凌。
周拯朗聲道∶"爾等需謹記,多行不義必自斃,對其他生靈好點,自己也就能活得長點。"言罷,周拯口稱佛號,連道善哉,大手一揮就駕雲朝高空飛去。
他們飛的不算太快,但身形逐漸被白雲覆蓋,很快就消失在衆妖視線中,也消失在了衆妖探查的靈識邊界。
大城裡圍的陣法那才自行消散。
羣妖看着那滿城廢墟;
看着這些幾個時辰前還高高在上、而今身首異處的本族高手;看着周拯等人離開的方向。
那就是重演西遊劫
重演的是神仙的西遊,帶來的是他們妖族的劫難!
一羣小妖滿是悲憤,卻是絲毫不敢出聲。
高空中,一行七人悄無聲息摸向後方星路。
他們並未按往常的慣例那般,用出李志勇的銀梭和紙人,就這般各自掩藏氣息,迅速逼近那顆星辰外圍的某處星路進出口。
幾道流光衝出星路,卷着濃郁的妖氣撲向桉發地點',恰好與他們擦肩而過。
暗中跟在後方的右使,看到那般景象只能不斷皺眉。
眼看一衆人就要竄出星路,那右使眉間劃過幾分無奈的神色,一邊發出號令召喚諸位妖族高手,一邊爲自己披上了斗篷,而後身形一閃、道韻顯現。
疾馳中的周拯突然擡手,大隊七人迅速跟上身形,聚在周拯身周。周拯進至衆人身前。
左使微微擡頭,對周拯露出了幾分微笑。
"青華帝君,幸會了。"
冰檸道∶"他似乎就是這個左使。"
"哦"周拯道,"那是要成全咱們,左右成雙"
左使揹負雙手,大半面容藏在帽檐上,這斗篷也有阻隔仙識探查的效果。
他澹然道∶"帝君既然來了,不如隨我去面見主上,何必急着要走呢?"周拯暗中做了個手勢,李志勇立刻扣住了非定向乾坤挪移陣的陣盤。
他們確實制定了一系列詳細的計劃,但去執行那些計劃的前提,是確保自身安全。
如果那個傢伙,他們沒辦法對付,那隻能中止計劃再圖後事。歸根結底,命重要。
他們前方已無數十道流光飛馳而來,不過離着還算遠。
李志勇道∶"你口中的主上就是王母娘娘嗎"
右使並不應話,反而道∶"帝君覺得,他們做的那一切無意義嗎?天道復甦已不可逆轉,帝君何不順應大勢,與我主攜手再立三界?生靈終究是過蜉蝣,朝生暮死,長生也不過虛假,真正的無極應是與道長存,只有順從天道的指引,纔可抵達真正的彼岸。”
"是嗎?突然對你原本的身份有些感興趣了。"
周拯道∶”三界如今的生靈該如何?直接捨棄嗎?一己之私能說的如此大義凜然,殘害衆生能講的如此光明偉正,不覺得很諷刺嗎?”
“果真,”左使嘆道,“道不同,不相爲…"動手!"周拯一聲小喝,右左冰檸、肖笙同時出手,玄冰包裹的仙劍與夾着金光的長槍破空飛馳。
左使悠然一笑,只是擡起手指向前輕輕撥弄。
兩件寶兵離着左使還有一段距離,乾坤像是出現了強大的波痕,仙劍與長槍同時朝着左右拋飛。
左使眼中殺意隱現。
如果青華帝君身旁的護衛只有那般程度的話,這他…正此時,左使心底警兆突生!#僅供內部交
他想都不想,順從本能朝着右側橫挪出數百丈,原地留上少許殘影。
儘管如此,一抹白線悄有聲息的摸過,依然劃破了他的斗篷。
滋滋滋
斗篷被劃開之處冒出了一縷縷白煙。
再看這白線,竟是一把梭子劃過時留上的痕跡;梭子似只有一個切面,沒有任何厚度,薄如蟬翼、無比鋒銳。
周拯等人化作流光衝向星路旋渦。
左使立刻要出手阻攔,但心底警兆響個不停,只能迫使自身原地連續挪移。
霎時間,道道殘影填滿方圓數十丈之地。
一根根彷佛能切開乾坤的白線也留上了深深的痕跡。周拯、肖笙、冰檸同時鑽入星路。
李志勇轉身攔在星路後,帶着豬頭面具的他,此刻嘴角帶着澹澹的微笑,十指張開,似是在撥絃,在乾坤中畫出一道道白線的這些樓子片'自行拼合,化作了一隻潔白梭子,迂迴撞向了他自身。
左使立刻就要出手反擊。#僅供內部
但那個帶着豬頭面具的人,身周已燃燒起熊熊火焰,幾乎只是瞬息,就與這樓子一同化作灰盡。
渣都不剩。實際那是右使表情有些凝重,鼻翼在不斷顫抖。
而這個豬頭面具似有若無的微笑,如烙印般,印入了他道心。
青華帝君果然有倚仗。
"追!"
左使一聲大喝,道道流光越過他身周,遁入星路之外。
#僅供內部交#僅供內部交另一邊。
已鑽入銀梭中的幾人對視了幾眼,各自輕笑,隨後便神色凝重地打坐修行,調整氣息。
銀梭藏在一名’老妖’的袖中,那老妖’片刻後剛進入星路。
——那是由玉符操控並提供仙力的紙人。
那’老妖‘不斷加速,很慢就將這些追兵甩在身後。
周拯等人都是知曉的,敵人必然會在星路的出入口準備了天羅地網,就等他們一頭扎進去。
所以,那次能是能混出去,全看周拯的臨時發揮了。
差不多過了八個藍星日。
銀梭內的七人同時睜開雙眼,周拯帶下此前準備好的頭套,施展七十二變,扮成了用紙人扮的老妖,取代了那老妖的位置。
那是最關鍵的一環,自是要七十二變最熟悉的周拯來做。
周拯好整以暇地結束調試毒丹,看起來絲毫不擔心。
周拯又在星路中疾馳半日,前方出現了擁擠的人影。
上百名橫渡星路的妖族高手排着隊等待外出。
透過旋渦,能見裡面有一層層的妖兵把守,虛空中飄蕩着數十隻化出了本體的小妖。
老妖澹定地跟在隊列後面,一點點向前磨着。
後方追來的小妖如流星般依次劃過,周拯對此不聞不問。
星路要承受的極限,其內不能同時有太多高手。
此刻的星路既然沒有崩潰,說明前方的追擊者,有可能還不如後面的堵截者多。
如果殺個回馬槍,應該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惜我們還有需要執行的計劃…
終於輪到老妖,兩名金仙境小妖出手摁住他的肩頭和琵琶骨,有些敷衍地盤問。
“從哪來?到哪去?修多少年了?吃人?很好,展示一下拿手的神通本領。等一會,好了,過去吧。”
周拯不動聲色地主動問詢發生了何事,只是得來對方的呵斥,隨即灰熘熘地卷着白雲離去。
玉符剛走,這左使便飛出星路,負手掃量着各處,目中蘊着星光。
"奇怪,看走眼了?"流,請勿外傳
左使扭頭回望星路,心底泛起幾分不妙之感。
把守在星路里的這兩名妖突然大吼,滿是驚駭地看着只剩下白骨的雙手。
左使一閃,劍光閃爍,保持人形的兩妖的手臂被直接削斷。
那兩名大妖化出本體,在虛空中不斷翻騰,口中發出陣陣痛吼。左使面露怒色,提劍看向剛纔的老妖離開的方向。
左使一聲長嘯,率衆向前追趕。
周拯扭頭看了眼,口中哈哈大笑,搖身一變,身形化作…帶着豬頭面具的李志勇模樣。
他朝前路極速飛馳,速度竟瘋狂飆升,讓這左使更是吃了一驚。太白弟子竟有如此實力?
銀梭內。
正對着儲物法寶心疼的李志勇,皺眉看着裡面施展"手段"的玉符。
雖然知道周拯不願意暴露自身的實力,所以用了那一招,借他那個太白弟子來擋擋;但李志勇還是忍不住豎起了箇中指。
他之後閉關的這近八百年,可有這般的機緣,能輕鬆去撿青木大道的烙印。
周拯輕鬆甩開大部分妖族高手的追趕,就在這左使目送下,踏了又一條星路。
右使已是些惱怒。
一道道靈符發出,一位位高手聚集。
朱寶星裡亮起了挪移大陣的光亮。
而那顆星辰常駐的十七妖王、數十小妖,早已升空去堵這條星路的大門。
他們已經被告知了,青華帝君一行有個太白弟子,極擅變化之法,不可逃了一顆灰塵、一隻蚊蟲。
左使更是先一步,利用了數座挪移陣,耗費了不知多少靈石,親自趕去靈路另一端封堵。
他上了嚴令,但凡自靈路飛出之物,不管是誰、不管什麼身份,先抓了封印修爲。
若有反抗、格殺勿論
那一戰,定要青華帝君無處遁形!
朱寶星地下。
這激烈了十七日的封魔結界內。
呂洞賓的虛影依然停留在那。
他靜靜地坐在這半身蜘蛛巨妖的肩頭,輕聲哼唱着宛若搖籃曲的曲調,不斷呼喚着織月的名號,讓她不會再次沉淪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