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2 五都之兵

不知不覺過了莒國之境,總算回到了齊國,便見招來帶着千餘勇士在岸上迎接,他們得了

伍封的飛鴿傳書,帶了士卒過來,已經在岸上駐等了多日。

伍封棄舟登岸,讓天鄙虎和樂浪乘押着餘皇大舟東行入海,繞到五龍城去,如此繞海而行,

費時數月,伍封自然不能隨船而行,要改行陸路了。

陸行便快捷得多了,第三日到了臨淄城外,伍封先到城外晏缺墓前拜祭,然後帶了妙公主

和楚月兒入城,到宮中去見齊平公,小鹿等人帶着士卒扶了葉柔和蟬衣的棺槨入了封府。

齊平公在後宮花園等着,遠遠見伍封三人過來,笑道:“快來快來。”

三人上前施禮,齊平公早得了消息,拉着妙公主的手,笑眯眯地道:“妙兒如今可是長大了,

眼見也要做母親了!”

妙公主笑道:“父君,我那小弟弟呢?叫人抱來瞧瞧。”

齊平公笑道:“這小子頑皮之極,與你相比也不遑多讓,貂兒正給他沐浴,換了衣服便來。”

妙公主道:“我們都是一家人,便見一見,爲何還要換衣?”

齊平公笑道:“那是非換不可的,適才這小子在貂兒身上撒了一泡大尿,弄得甚是狼狽,貂

兒也只好換衣去了。”

妙公主睜大了眼,笑道:“弟弟好生了得。”

齊平公笑道:“其實你小時候也是一樣的,寡人每日要換十幾套衣服。”

妙公主嗔道:“父君怎又扯到我身上來?”

伍封笑道:“國君今日告訴了我這事,那我便有了主意。日後公主生下了兒子或女兒,多半

是像極了公主,我便用牛皮做一套衣,不幸被淋溼了,只須抹抹便成了,免得每日花上四五個

時辰沐浴更衣。”

齊平公笑道:“封兒這主意不錯,寡人當年怎未想到呢?”

衆人說說笑笑,坐在花園之中,這時田貂兒帶着宮女從廊上走了過來,妙公主忙迎了上去,

便要從田貂兒懷中接過那小孩兒。伍封和楚月兒忙道:“公主!”

田貂兒搖頭道:“妙兒有喜,可使不得力。”

妙公主道:“弟弟才數月大小,能有多重?”回首向齊平公看去,齊平公也搖了搖頭,道:“萬

萬不可。”

妙公主嘆了口氣,伍封和楚月兒上前向田貂兒施過了禮,楚月兒伸過手去,將那小兒姜積

抱在懷中,妙公主探過頭來,看了好一陣,甚是喜歡,道:“弟弟睡得正香。”

田貂兒牽着她的手走過來,笑道:“積兒每日要睡七八個時辰呢。”

楚月兒抱着姜積端詳了好一陣,笑道:“世子生得十分俊秀,不過我總覺得他像燕兒多些。”

齊平公笑道:“月兒說得不錯,這小子不大像母親,反而像姨母。”

伍封見姜積生得精緻有趣,不象自己的兒子伍早兒虎頭虎腦,笑道:“世子比早兒年幼,不

過早兒以後見了他,卻要叫喚他一聲‘舅舅’,世子可是大佔便宜了。”

齊平公道:“寡人總覺得積兒身子有些弱,比不得妙兒小時候壯壯實實,日後封兒須教他些

劍術,一來強身,二來增些本領,免得像寡人這麼文武不就。”

田貂兒道:“國君已賜了龍伯太子牙傅一職,龍伯還不知道吧?”本來她一直叫伍封爲“大將

軍”,眼下也改口稱“龍伯”了,可見伍封這“龍伯”之名,眼下已是傳遍了列國,她比伍封大不了

幾歲,也不好意思學齊平公般叫他“封兒”。

伍封笑道:“原來我在吳國轉了轉,國君既加我的官,又賜了金帛,我這麼大大的升官發財

了,全靠了公主的臉面。”

齊平公笑道:“話卻不能這麼說,封兒是天下奇才,所向無敵,既然能當楚王的師父,自然

能做齊國的太子牙傅,楚王賜你‘龍伯’之號,寡人也照樣賜了這名號,免得寡人的女婿成了它

國的‘龍伯’。你瞧,寡人也做了塊‘龍伯’金牌給你。”

伍封接過金牌,心道:“這龍伯兩個字是我平定徐乘海盜時隨口說說,不料傳了開去,竟會

變成楚、吳、齊三國給我的封號,這真是意想不到。”

田貂兒道:“龍伯在吳越縱橫無敵,父兄也好生歡喜,認爲龍伯爲我們齊人揚威在外,一洗

當年艾陵之恥。”

伍封嘆了口氣,道:“可惜柔兒隨我去吳,卻未能生還。”

齊平公搖手道:“人生在世,生生死死本是常事,夫君妻妾,本就有個離世的先後,封兒無

須太過傷心。”

這時,姜積忽然醒來,張開小嘴大哭,齊平公忙道:“這小子多半是餓了。”

田貂兒從楚月兒懷中接過姜積,轉到廊後去了。

衆人說了一陣兒閒話,齊平公吩咐安排酒宴,又命寺人去請相國田恆一家人來飲宴,對伍

封道:“前些時春雨綿綿,國內多處水澇,浸損土堤,眼見便要入夏,到時候水勢大漲,只怕會

決口淹沒農田,相國這些天四處察看,昨日纔回臨淄。”

伍封道:“巡視堤防是件苦差,相國可有些辛苦。”

齊平公道:“封兒手下人才濟濟,你雖在外面,家臣卻將萊夷治理得井井有條,這次的水澇

唯有萊夷未受浸害。”

伍封心道:“我手下的幾個孔門弟子極有才能,當大國之相也可以,何況是小小的萊夷?”

田貂兒餵飽了姜積回來,道:“一陣間燕兒定會隨來,她前些時又病了一場,龍伯好好陪她

Wшw .тTk дn .¢ ○ 說說話,燕兒定會高興。”

伍封明白田燕兒的心思,知道她心結難解,只是她已經許嫁趙無恤,自己又能幫上什麼忙?

最多也只能陪她說話,安慰一番而已。

入黑之時,田恆入宮赴宴,田燕兒果然也隨了他來。

伍封上前,向田恆定拱手道:“相國。”

田恆依然是精神飽滿之極,只是鬢間多了幾縷白髮,笑道:“半年沒見,龍伯越發地顯得雄

壯了。”

伍封又對田燕兒道:“燕兒可清減了不少。”

田燕兒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伍封問田恆道:“爲何不見右司馬?”

田恆道:“盤兒與鮑大司馬一起去了琅琊。”

衆人說了幾句,一起到了後殿,殿上案几早已經排好,齊平公與田貂兒坐在中間的大案之

後,伍封和田恆等人這才各自入座,妙公主和楚月兒拉着田燕兒坐在一旁。

案旁各鋪了數鼎,鼎內無非是各內肉食菜餚,寺人宮女穿梭似地奉上酒飯,殿下編鐘竽笙

奏響,衆人飲了數觴,齊平公揮手讓殿下的笙竹停了下來。

伍封道:“相國鬢間見白,想是操心國事所致。”

田恆嘆道:“眼下齊國有三事可慮,本相晝夜苦思,難以安寢。”這人倒是操心國事,即使

是家宴,也忍不住談起公事。

齊平公問道:“哪三事可慮?”

田恆道:“其一,齊國在晉國六卿之亂時,支持範氏、中行氏,與晉爲惡,又因衛國之事與

晉人交戰多年,齊晉之間仇深得很。本相與趙氏結親,原想借趙氏之助,使齊晉結盟,可惜爲

智瑤所阻,事不能諧。晉國境大兵盛,倍於齊國,不能不讓人耽心。”

伍封和齊平公不住點頭,知道這事情的確令人憂心。

田恆續道:“晉強而齊弱,聽說宋國與晉國立盟,宋國滅曹之後,其勢漸大,雖然比齊國大

有不如,但也不可小覷。”

伍封道:“晉有宋助,齊國若得鄭衛爲盟,便可消晉宋之勢。”

田恆點頭道:“不錯,齊國要與晉人相抗,非得聯合鄭衛不可。鄭國是齊國的盟國,但鄭人

素來無信,多年來晉強依晉、楚強依楚,鄭臣之中有向晉者、向楚者、向齊者三派,本相總是

擔心它會背齊而向晉。而衛國君位反覆,國勢不振,齊晉插手其間,交戰多年,若晉勝而立偏

向晉國之君,衛必向晉而仇齊。此爲第一可慮之處。”

伍封沉吟道:“就算得了鄭衛二國,也不足以牽制晉國。依微臣之見,晉楚爭霸多年,仇殺

似海,齊國若能與楚國聯手,便不懼晉國了。有楚國在晉國之南,晉人不敢輕易東向;有齊國

牽制住晉國,楚國又不怕晉人南下。”

田恆點頭道:“龍伯言之有理,景公時晏子使楚,盟約未立,本相正想覓一能言之人入楚爲

盟,可惜未得其人。”眼光向伍封瞧來。

伍封心道:“使楚之人自然以我爲佳,但此事可緩,公主生產事急,我剛從吳國回來,不好

又往楚國去。”道:“大凡要結盟,非有共同利益不可,齊楚相距甚遠,楚人也不懼晉國,齊國

恐怕一時間難以說動楚人。當年晏子使楚也不能爲盟,眼下有誰能當此重任?”

田恆道:“本相也是這麼想。這事情先不急辦,待我們定了衛君之位,再與鄭國重立盟約,

有鄭衛相助,齊國便與楚國打通,再設法說動楚國纔可能成功。第二可慮的是吳越之事。”

伍封嘆了口氣,道:“本來吳事還有可爲,可惜吳王夫差剛愎自用,猜忌臣下,吳臣爾虞我

詐,暴斂於民,吳事難爲。相反越勢強盛,君臣勇悍多謀,士卒上下一心,滅越之勢已成。微

臣往吳一趟,雖然暫解吳噩,但三年之後,越人定會入吳。”

田恆道:“龍伯有救國之功,夫差卻想加害,日後吳國有難,再無它國會去救,越人滅吳必

矣。越若滅吳,兵鋒直抵江淮,魯國決不能抗越,泗上諸小國旦夕便破,不足爲憑,齊楚二國

便要面臨越人的兵銳。”

伍封道:“楚國境大兵多,雖曾被吳所破,但楚昭王生息十餘年,國勢復強。越人要攻伐的,

多半是魯國,但魯國與齊國新盟,伐魯勢必伐齊。相對而言,齊弱而楚強,越人斷不會棄齊魯

而不顧,西伐強楚,非得及早準備不可。”

田恆嘆道:“這事本相可想不出法子應付。第三件可慮之事,是齊國的內政。國君,前些時

臣等視察各地,派人修築堤壩,眼下境內大多整治妥當了,唯平陰至琅琊一線數百里,水患十

分可慮,非得費大氣力修葺不可。”

齊平公道:“唔,相國有何良策?”

田恆道:“這幾天老臣與公子高、大司馬多番商議,終想出了一個辦法來,便是將平陽到琅

邪一線的堤壩加固,築磊成一丈多高的厚牆,與城牆相似,以此防水。”

齊平公吃了一驚,道:“非要築牆才能防水麼?”

田恆道:“單單只是防水,自是不必築牆,但臣等合計,總之是要大費人力,不如大張旗鼓。

築牆固然是以防水爲主,其實也可防禦敵軍。平陰琅邪一線正是齊國之南境要地,卻全是平壤

良田,無以爲憑,是以當年吳軍入寇,一口氣便深入到距臨淄僅數十里的艾陵。若有一道長牆,

戰時大有可用,可防楚、吳、越等國之入侵,保守南境。”

齊平公聽他說得有理,道:“此策雖好,但此牆築起來有數百里,只怕要費不少人力金帛吧?”

田恆道:“我們齊國富庶得緊,單是漁鹽之收,每月便有差不多三千萬錢,再加上這些年農

收豐厚,倉廩充實,修此牆並不會大損國力。楚國爲御中原,在宛、葉一帶築有方城,綿延七

八百里,頗有用途。”

齊平公向伍封看來,道:“封兒以爲如何?”

伍封道:“臣見過楚國的方城,用於兵事之上的確大有可爲,齊國南境平坦,無以爲拒,有

一道長牆自然能用得上。此牆既可防水,又能拒敵,一舉兩得。”

田恆點頭道:“龍伯說得是。”

伍封道:“築以長牆雖然並非上策,但也不是胡亂打算。不過臣擔心的並非是否築牆,而是

築牆之後如何用之,若是兵甲不修,防備失當,一道長牆又怎能擋得住悍勇善戰的越人或是國

大兵多的楚人?”

齊平公道:“封兒言之有理,那麼以封兒之見,這牆修是不修呢?”

伍封道:“既然倉廩富足,修牆總比不修爲好。楚國之牆爲方形,稱爲方城,齊國之牆綿延

近千里,可謂‘長城’。”

齊平公道:“‘長城’這名字不錯,便叫長城好了。”

田恆笑道:“龍伯此番在楚、吳、越走一趟,對三國之底細多少有了些瞭解。有了長城,自

要駐兵防守,否則那長城豈非白修了?”

伍封道:“這就有了一個難辦之處,長城長近千里,又當如何守法?就算每裡百人,也要近

十萬人,糧運也不易。還有一個難處,萬一越人入寇,若是繞過長城,從海路北上,由琅邪臺、

即墨之間登陸,這長城便形同虛設,長城以近千里之長,再將兵由城上調下來之時,敵人恐怕

已由東往西,到了臨淄城下了。”

田恆心中一驚,沉吟道:“龍伯所慮不無道理。”

衆人聽伍封分析得大有道理,連田貂兒也忘了懷中的小兒,認真聽着。

齊平公道:“齊國西北地勢雖平,但敵軍南下,卻有濟水所隔,南方的確令人頭痛,許多年

來,齊國兵禍之慘烈,多在南面一線。”

田恆問道:“龍伯又有何主意?”

伍封緩緩道:“當年吳軍入寇,一舉而攻到艾陵,除了因南境無據可守之外,也因齊國國境

頗大,而守兵散於各地,調動不易,就算調動起來,每處的士卒人數又不多,易被敵軍各個擊

破,因此,我們除了要修長城,還要改一改駐兵的法子。”

齊平公與田恆不住點頭。

伍封道:“依臣之見,不如在境內設立五處駐兵大城,除臨淄之外,以平陸、高唐、即墨、

琅琊爲四處駐兵之地,稱爲‘五都’,收公乘或私卒駐於此五城之中,每城可興兵二三萬人,既

能守境,兵勢也不弱。就算敵軍勢大,攻入齊國全境,只要一都尚在,便有反敗爲勝之機。不

過這五都要互爲照應,一都動而四都發,若讓敵軍深入到沂水和淄水之間,國下四裂,雖有五

都也無法聚兵,便十分兇險了。有了長城,敵軍便到不了沂淄之間。”

田恆擊掌讚道:“龍伯之議極妙,臨淄國都自然是齊國之心腹重地,當要駐兵,平陸可御晉

國的魏氏和魯國,守衛西南,高唐可御晉國趙氏、燕國、中山,保全西北之地,有此二城,長

城之西便可無憂,琅琊、即墨之兵,既可防海上的敵人,又可守長城之東,再加上臨淄大軍南

下,可控長城中間,如此一來,不僅易於調度過,而且每一城的兵勢都極爲強盛,長城的東西

兩端和中間也如同有了重兵把守,城上只用極少士卒便可以了。只有南守長城,東守濟水,再

加上五都士卒的調用,齊國便穩如泰山。國君,龍伯此策的確是極妙,深合兵法要旨。”

田恆這人才能卓絕,又自視甚高,向來極少這麼贊人,此刻對伍封大加讚賞,也是因伍封

提出的國策的確高明的緣故。

其實伍封這番策論並非這一轉念之極想出來的,而是在心中蘊涵已久。這除是爲了改善齊

國的兵力部署,也是爲了讓齊平公能因此而改變兵權盡歸田氏的現狀,唯有改變部署方能讓齊

平公有機可乘,多少收回一點兵權。

齊平公與伍封早有默契,自然知道伍封對他一力維護的心意,點頭道:“既然相國也認爲此

策極當,便可依此而行,等大司馬和右司馬回來之後,擇日朝議。”

伍封此刻心思一動,道:“田相所說的三件可慮之事,內政有方,但外事尚無妙策,在下忽

想起一個主意,未知是否可行。”

齊平公聽了田恆所慮的之事,心中頗爲着緊,聞言喜道:“封兒之策必是好的,不妨說來聽

聽。”

伍封道:“外事之急,莫過於晉國和越國。微臣以爲要解決晉越之事,全在楚國身上打算。”

田恆點頭道:“本相也是這麼想。龍伯是楚王的姊夫,對楚王有救命之恩,或可說動楚王與

齊國結盟,但楚臣之中有葉公之精明、鍾建之明察,只怕不會無端端答應與齊國結盟。”

伍封笑道:“要想楚國與齊國結盟,非得向楚國許以諸多好處不可,利之所動,楚國未必不

會結盟。”

田恆皺眉道:“楚國地廣物豐,除城邑之外,何物能讓他們心動?”

伍封道:“便在城邑上着手。當然,我們不能割邑以獻,唯有從境外之地上着手。”

齊平公和田恆都不解其意,田恆愕然道:“境外又有何地?”

伍封道:“江淮一帶是本是吳國之地,卻有一小半被夫差割給了楚國,剩下的地方楚國覬覦

已久,吳國若亡,此地不歸越國,便會被楚國所佔。楚國尚好,越王勾踐雄才大略,野心不小,

多半會打齊國的主意。江淮以北的魯、莒、杞等國不足爲憑,齊國南境恐怕免不了要遭遇兵禍,

相國先前的想法也是有鑑於此。”

田恆皺眉道:“這又如何?”

伍封笑道:“我們只要放出風聲,假意要奪江淮之地,楚人立時便能想到,一旦吳滅,齊國

便會敢與越國一戰,目的便在江淮之上。楚國要得江淮,非與齊國和越國交戰不可,不免擔心

齊越結盟。楚國與齊越交戰,又擔心晉人南下,再加上楚國之西的巴蜀時有所動,三面受敵,

楚人非驚不可。”

田恆擊掌笑道:“這計甚妙,龍伯的意思,是以這江淮之地爲餌,誘楚國與齊國結盟?江淮

本非齊地,就算被齊國所得,隔魯莒諸國以有其地,也不能控制,若歸於楚,齊越之間便被楚

國隔斷,越人不足畏了。”

齊平公道:“我們放出風聲,意指江淮,楚人會相信麼?”

田恆道:“國君所慮也不無道理,楚人多謀,恐怕不會輕易相信。”

伍封笑道:“眼下這江淮之地,除了吳國所有外,還有東夷雜居其間。我們大可以派一軍南

下,從東夷手上奪些許地來,楚人便不得不信。”

田恆哈哈大笑,道:“以江淮之虛地換楚國盟約之實利,此策絕妙。本相還有一個主意,我

們派一軍南下,從東夷手上奪少量之地,再聲稱要伐吳爲龍伯報仇,到時候吳人驚懼,便會求

救於楚,楚人立時便知道我們意指江淮。到時候我們再派個使臣赴楚,盟議必成。”

伍封暗吃一驚,忙道:“這麼一來,吳人大受驚擾,萬一吳軍北移,越軍背盟突出滅吳,豈

不是挑起了齊越之戰?”

田恆笑道:“我們大軍到了江淮,國君立時派一使到軍中,聲稱龍伯苦諫,看在龍伯面上,

齊人暫不伐吳,駐軍十餘日便退,故意將此事傳開去。如此一來,既嚇一嚇吳人,讓楚國知道

齊國屬意江淮,又在吳人處爲龍伯賣一個大大的面子,吳國亡後,吳民定會感龍伯之德蜂涌入

齊,如此以增民戶,一舉數得。”

伍封道:“這法子也使得,吳人驚懼之下,說不定會施仁政練強兵,能與越人相抗。楚國與

齊國結盟,鄭國怎敢背盟歸晉?”

齊平公大笑道:“如此最好。相國和封兒足智多謀,寡人便放心了。”他高興之下,頻頻向

伍封和田恆舉爵同飲。

田貂兒插口道:“國家大事,貂兒不便插口,不過貂兒見龍伯此次出質於吳,大增齊人之威,

使天下人不敢小覷我們齊國,今日又有妙策,眼下龍伯是上大夫,國君是否可以賜於下卿之爵,

以示獎功責罪之意?”

齊平公和田恆都大感愕然,田貂兒自從入宮之後,對國家大事向來不聞不問,以免被他人

說是婦人干政,想不到此刻會這麼說,也是破天荒第一回了。

田恆知道自己這女兒素有主見,這麼說自然是有其用意,總之她不會對付自己孃家的人,

何況升伍封之爵也無甚打緊,遂笑道:“本相正有此意,想不到被君夫人先說了出來。”

自從晏缺死後,三卿之位便空了一人,齊平公將大司馬鮑息升爲亞卿,下卿之位便空着了,

其實便想授給伍封,只是不好開口,以免被人說他偏愛女婿。

此刻田貂兒這麼說,齊平公十分高興,他對田貂兒素來寵愛,升自己女婿之爵,換了任何

老丈人也十分願意,見田恆也贊同,便道:“如此最好,便升封兒爲下卿,明日由掌書授予冠帶

璽寶。”

三卿之爵是貴族中最尊貴者,按此時的禮制,大國有三卿,三卿原來須由周天子親授才被

承認,但如今王制漸壞,各國常常自命亞卿和下卿,然後再向周室遞文,唯上卿之任先要向天

子遞文,天子授爵才行。眼下齊國的上卿是田恆,亞卿是鮑息,伍封升爲下卿,爵位已比公子

高這個上大夫要高了。除國君之外,便以三卿的地位最爲尊貴,不過這並非實職,田恆自然也

不甚在意。

伍封出案謝過齊平公,又謝過了田貂兒,田貂兒笑道:“龍伯不必多禮,貂兒向來不理政事,

今日破例厚顏插嘴,是因有事要求龍伯援手。”

她這麼一說,殿上衆人無不納悶,伍封道:“君夫人儘管吩咐便是,臣自當奉命效勞。”

田貂兒道:“此事有些不近人情,全出於貂兒的一番私心,說了出來,龍伯不要見怪纔好。”

伍封心中更是大奇,猛地想起一事,心道:“莫非你想將月兒要回去,讓她在宮中相陪?”

斜眼向楚月兒瞥了一眼,見她也有些擔心。

田貂兒格格笑道:“這事與月兒無關,龍伯不必驚慌。”她笑了一陣,忽地嘆了口氣,道:“貂

兒僅燕兒這一個妹妹,今年九月便要嫁給趙無恤,下月趙氏便會派人來迎親,按理我們當派親

人相送,只是這人選便大費斟酌。貂兒自是不能去,相國要料理國事,盤大哥事忙,其他的人

貂兒卻不大放心,便想央龍伯爲燕兒孃家的使者,親自護送燕兒到晉國成婚。”

田燕兒自入殿後,一直低頭不語,此刻忽地擡起頭來,向田貂兒看了一眼,眼中露出感激

之色。

田燕兒的心思瞞得過別人,卻瞞不過父親田恆和姊姊田貂兒,田恆忙道:“君夫人說得是,

龍伯,實不相瞞,本相自從將燕兒許給趙氏之後,常有悔意,只是事已至此,也不好無緣無故

悔了婚約。這丫頭自從許婚之後,一直悶悶不樂,她還說平生最高興之時,便是與龍伯在萊夷

剿滅盜賊之際。本相身爲人父,不能讓愛女快活,想想也是無趣,龍伯若能送燕兒到晉國去,

想來燕兒也會高興些吧!唉!”他長長地嘆了口氣,眼眶也微微有些溼潤起來。

齊平公道:“封兒可算是燕兒的親屬,做爲孃家人也無不妥,只是妙兒眼下已有了身孕,封

兒若不在身邊,似乎也不大好,妙兒也不能粗着身子一路到晉國去。”

田貂兒嘆道:“貂兒先前說有些不近人情,所指便是此事。龍伯待禮成回來,當不會誤了妙

兒的年底生產之期。不過龍伯若不答應,也是人之常情,何況龍伯還有喪事要辦,貂兒也不會

因此不高興。”

伍封偷瞥了田燕兒一眼,見她正向自己瞧着,眼中露出極爲熱切之情,雖然目光一觸,田

燕兒便垂下了眼簾,伍封心中卻軟了,頗有些左右爲難。

田恆忽想:“要設置五都,齊國的兵防便要重新安置,龍伯若在朝中,必會多方設法取得部

分兵權在手,這人頗難對付,不可不防!國君無甚遠謀,如今晏缺已亡,公子高和鮑息又勢弱,

若能將這人支使到晉國去,五都之兵便可盡入我手中。貂兒之議不僅能讓燕兒高興,還能大助

我田氏,妙極,妙極!”

他站起身來,走到伍封案前躬身一揖,道:“看在本相面上,請龍伯辛苦一趟,燕兒也好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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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伯之威立足晉國,免在在異國他鄉被人欺侮。”

衆人見他如此大禮,只道他愛憐女兒,哪裡想到他心中另有打算,伍封忙還禮不迭。

妙公主最爲心軟,見田恆居然如此屈尊,又想起田燕兒的確可憐,便道:“燕兒遠嫁到晉國,

日後只怕再難相見了,夫君便送她去吧,只是不要左擁右抱,帶回若干晉女便好了。”

衆人無不失聲而笑,齊平公雖不大願意,但想慶夫人甚愛妙公主,有她照料,也不怕有何

閃失,點頭道:“就這麼辦吧,封兒威名正盛,有封兒親自送燕兒到晉國,日後便不怕趙氏敢欺

侮燕兒。”

伍封無奈,只好答應,心想:“遲遲、柔兒早亡,蟬衣爲我而死,趙大小姐和燕兒又對我情

深義重,我這一生揹負女子情義不少,若連這一點也不能做到,日後想起燕兒來便會心有歉疚。”

妙公主笑道:“夫君頗有些花花腸子,月兒可要一路盯着,免得象上次在衛國一樣,劃拉了

一大羣美人兒回來,以致衛宮爲之一空。”

衆人都大笑起來,楚月兒笑嘻嘻點頭。

伍封苦笑道:“什麼爲之一空?沒那麼誇張吧。”他長嘆了一聲,道:“自從遲遲和柔兒先後

離去,我心中便時時有些莫名其妙的驚懼,再也不敢動情。”他說得低沉緩慢,語中透滿了黯然

情傷的滋味。

衆人被他的話勾起了各自的心思,都感到有些心酸,這次家宴飲到此時,人人都有些動情,

連田恆也忘記了政事繁瑣,想起了多年未曾想過的心事。

不過也正因如此,這場家宴真真正正像尋常百姓家中一樣,透出了宮中少見的親情來。

到了深夜之時,不僅伍封和齊平公醉了,連田恆也大醉倒臥,宿於宮中。

11.3 田氏一門64.5 軍中立嗣30.1 王子圍府31.1 三年之約59.3 守喪三年3.5 私放御人14.5 悍盜長蛇64.5 軍中立嗣47.1 以死相托66.5 一歲一斷36.3 稷王之神42.1 秦國內情22.2 一較高下25.2 龍蛇相爭1.5 空手格擊63.1 軍法無情53.3 黑沼大蛇49.4 一戰劍聖63.5 葉公之逝14.5 悍盜長蛇15.3 佳人失蹤8.3 舌劍退敵30.2 惡夢驚兆7.1 魚口之伏13.2 遲來之女66..4 死者之祭48.3 趙鞅亡故13.3 騎射之途16.5 五龍水城18.4 越女葉柔20.1 海上仙山33.2 大鷹尾隨38.2 高手之戰37.3 名將來投61.5 三軍主帥50.3 四戰劍聖17.2 有夫之婦12.6 異族家臣18.5 市南宜僚48.3 趙鞅亡故42.4 御風之術62.5 十日之約49.3 大敵在前62.5 十日之約16.3 軍政學問28.3 竊玉偷香60.3 血戰雄關12.6 異族家臣59.2 蚩尤之後24.2 大打出手42.3 成周新王18.2 二侄納妾31.1 三年之約45.2 鄾城之戰7.3 敲山震虎64.2 拜訪晉營63.1 軍法無情47.2 苦無良策12.2 折玉爲誓61.4 好整以暇14.2 二族比武49.1 襄子滅代16.2 滿飾長老49.4 一戰劍聖19.2 汲水之道50.2 大漠風沙54.4 奇襲奪城60.4 離間之計47.3 三妻之制36.2 越國刺客8.2 偷探敵營9.2 虛張聲勢3.2 通家之好61.1 整軍待戰61.3 物是景非63.1 軍法無情2.2 另立新君46.1 齊鄭之盟66.5 一歲一斷42.2 關雎之舞64.2 拜訪晉營51.3 莊戰娶親4.3 吐納神術42.2 關雎之舞1.1 宮中比劍48.5 故人重逢23.3 白公作亂53.3 黑沼大蛇18.1 心有飛龍28.4 移光之死21.3 孔門高弟34.4 鮮虞之亂63.2 決戰之前20.3 萊國遺物6.4 金縷之衣58.3 誅心之劍60.1 擾敵之策65.1 文種之死63.1 軍法無情
11.3 田氏一門64.5 軍中立嗣30.1 王子圍府31.1 三年之約59.3 守喪三年3.5 私放御人14.5 悍盜長蛇64.5 軍中立嗣47.1 以死相托66.5 一歲一斷36.3 稷王之神42.1 秦國內情22.2 一較高下25.2 龍蛇相爭1.5 空手格擊63.1 軍法無情53.3 黑沼大蛇49.4 一戰劍聖63.5 葉公之逝14.5 悍盜長蛇15.3 佳人失蹤8.3 舌劍退敵30.2 惡夢驚兆7.1 魚口之伏13.2 遲來之女66..4 死者之祭48.3 趙鞅亡故13.3 騎射之途16.5 五龍水城18.4 越女葉柔20.1 海上仙山33.2 大鷹尾隨38.2 高手之戰37.3 名將來投61.5 三軍主帥50.3 四戰劍聖17.2 有夫之婦12.6 異族家臣18.5 市南宜僚48.3 趙鞅亡故42.4 御風之術62.5 十日之約49.3 大敵在前62.5 十日之約16.3 軍政學問28.3 竊玉偷香60.3 血戰雄關12.6 異族家臣59.2 蚩尤之後24.2 大打出手42.3 成周新王18.2 二侄納妾31.1 三年之約45.2 鄾城之戰7.3 敲山震虎64.2 拜訪晉營63.1 軍法無情47.2 苦無良策12.2 折玉爲誓61.4 好整以暇14.2 二族比武49.1 襄子滅代16.2 滿飾長老49.4 一戰劍聖19.2 汲水之道50.2 大漠風沙54.4 奇襲奪城60.4 離間之計47.3 三妻之制36.2 越國刺客8.2 偷探敵營9.2 虛張聲勢3.2 通家之好61.1 整軍待戰61.3 物是景非63.1 軍法無情2.2 另立新君46.1 齊鄭之盟66.5 一歲一斷42.2 關雎之舞64.2 拜訪晉營51.3 莊戰娶親4.3 吐納神術42.2 關雎之舞1.1 宮中比劍48.5 故人重逢23.3 白公作亂53.3 黑沼大蛇18.1 心有飛龍28.4 移光之死21.3 孔門高弟34.4 鮮虞之亂63.2 決戰之前20.3 萊國遺物6.4 金縷之衣58.3 誅心之劍60.1 擾敵之策65.1 文種之死63.1 軍法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