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塵仙子倒在地上，她的面色極其蒼白，見到楚天澤的目光投來，頓時苦笑。
“不愧是荒神傳人。”
楚天澤淡淡道：“就算我不是荒神傳人，我也能勝你。”
歸塵仙子笑了，語氣帶着嘲諷的味道：“若沒有荒神傳人這個身份，你絕對是我的手下敗將。”
楚天澤冷哼，他走到歸塵仙子面前，將帝絕劍插在歸塵仙子身前，說道：“你的道，已經廢了。”
“你又知道我的道？”歸塵仙子冷笑：“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道，無論是什麼道，只要能奪得一切，便是真正的道！”
“這便是了。”
楚天澤搖頭，他盯着歸塵仙子，目光漸漸變得寒冷：“你連自己的道都不知道，還去談別人的道？”
“你的道又是什麼？”歸塵仙子問。
“我的道......”楚天澤撫摸着帝絕劍的劍柄，說道：“劍，便是我的全部，可我這一輩子，不想爲了追求什麼而放棄一切。”
他一擺手，帝絕劍在他身前滴溜溜轉動，好似有生命一般。
好似與楚天澤融爲一體，同根同源。
楚天澤說道：“我是劍者，我看了千劍萬劍，每一劍都去琢磨，揣摩透徹，方纔劍道小成，但是我使出的劍，已不再是我平日裡所看的那些劍了。”
“爲人，爲道，爲劍者，我使出的劍，是我自己隨心所欲，自以爲是真正劍道的劍。”
“我的道，與你的道不同。”
“同樣自認爲這便是自己的道，可你卻根本不明白，自己的道是什麼。”
楚天澤的話讓歸塵仙子身體僵硬，徹底愣住了。
她不禁陷入了成沉思。
“我自己的道......”
“是什麼......”
“爲什麼，我奪取了這麼強大的力量，卻鬥不過你的道？爲什麼，這究竟是爲什麼！”她越說越激動，猛然吐血。
楚天澤見歸塵仙子這番可憐模樣，淡淡道：“因爲你已經拋棄了自己的道。”
“我自己的道。”歸塵仙子腦海一陣轟鳴，不知爲何，她眼前出現了一幅幅畫面。
那個在湖邊奏琴高歌的女孩，儘管每一次奏琴時颳得自己的手指疼痛，她也樂此不疲。
便是那個女孩，笑聲驚動了家族中的人，看到這幅場景，家族中的人不禁驚爲天人。
天賦異稟。
這是家族對女孩的評價。
聽着泉水叮咚，奏着靈巧歡快，變化多端的曲子，那種快樂度過了她美妙的童年時光。
儘管後來她被一次次呵斥，一次次要求重新練習，她也沒有抱怨，因爲，她愛的是自己最愛的東西。
可不知何時，在一次修煉中犯了錯，她的琴被師父狠狠砸爛，那一刻的她，發誓要報復自己的師父，要讓自己活得自由，她認爲是自己不夠強大，被剝奪了自由。
她刻苦修煉，到最後終於出師，修爲突飛猛進，音律之道上展現出來的天賦令人嘖嘖稱奇。
而在出師的那一天，她邀請了自己的師父在她幼時常常抱着琴彈奏的湖邊，宴請了她的師父。
宴會上，她展示了自己當初被摔壞，後來被她收拾起來，花費了無數個日夜修補好的古琴。
她在宴會上給師父奏了一曲，她的師父沉浸其中，並且感嘆天命難違，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她的師父喝下了她準備的毒酒。
最後，在她撕心裂肺的咆哮中，她的師父墜入湖中，毒藥發作，屍骨無存。
或許就是從那一刻，歸塵仙子再也找不到當年那種快樂的感覺。
想着想着，歸塵仙子淚眼朦朧，她那精緻的臉蛋上，淚水將妖豔的印記襯托得愈發詭異。
這一刻的歸塵仙子，好似明白了。
“我錯了，真的錯了。”
她喃喃。
那一日，她將古琴擲入湖中，並且留下了一句心灰意冷的話。
“我再也不碰琴了。”
這一日，她悔了。
她追求的這一切，究竟是爲了什麼。
現在，爲何又這麼痛心疾首。
楚天澤看着嚎啕大哭的歸塵仙子，心底沉默。
這是一個權力心極重的女子，這是一個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不惜犯下傷天害理錯誤的女子。
如今，她哭起來，卻又像一個無助的孩子。
然而，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的孽。
楚天澤將帝絕劍插在地面上，用手抵着劍柄，淡淡道：“人這一世，在修行之路上切不可走錯路，一旦走錯路，便再也回不了頭了，並不是任何人都有天大的機緣，能夠轉世重來......”
這一句話說出，他自己也是唏噓不已。
當年他錯過了許多，最終上天眷顧，讓他再活一世，再來一次。
因此，他才明白珍重，每走一步，都仔仔細細丈量着，不願留下遺憾。
歸塵仙子聽了楚天澤的話，笑聲漸漸止住。
她愴然一笑，抹了抹自己的臉，深紅色的印記已經蔓延至她的全身，使用圖騰移植之術這種秘法，對自己也會有損傷。
天道好輪迴，做了傷天害理之事，自然會有報應。
她的氣息愈發虛弱，被楚天澤重傷，現在又因爲後遺症發作，已經活不了多長時間。
她望着天空，心中念想的，均是她奏琴的歲月，享受人們誇讚的歲月。
猛然，她撞向楚天澤插在地面上的劍，她那雪白的脖頸對着劍鋒，狠狠撞了過去。
“不要！”
一道人影出現在歸塵仙子面前，然而已經晚了，一道血濺了出來，灑落在楚天澤的身上。
六度猛然抓住歸塵仙子，只見歸塵仙子胸口全是血跡，在千鈞一髮之際，楚天澤將帝絕劍抽了出來，劍鋒偏過脖頸，而是落在了胸口上。
“因爲你們監管不力，她犯下這麼多錯誤，可她畢竟是你們親手帶大的，我就將她交給你們處置。”楚天澤淡淡道。
六度盯着昏迷不醒，幾乎失去生機的歸塵仙子，心中悵然。
他朝着楚天澤點頭，感嘆道：“多謝了。”
“這個孩子......終究是因爲我們沒有考慮過她的感受，在我們當初的一意孤行之下，才導致她變成這副模樣。”
六度抱起歸塵仙子，搖頭惋惜。
隨後，他擡起頭，環視一週，朗聲道：“秦歸塵因爲違反蠻荒之地的規矩，犯下滔天大錯，因此我決定，廢除其一身修爲，關至地牢懺悔，永世不得見天日！”
此話一出，天劍宗的人暗自叫好。
而蠻荒之地的人，則是悵然。
歸塵仙子，當初這個女子可是攪動了蠻荒之地多少人的心懷！
如今，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