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一點就遠一點！有什麼了不起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沐輕楚在十里桃林已經足足呆了十天了，這期間都沒有和姦商見過一次面，說過一句話。奸商果然是不守信用的，她挑的紅棗本來就很甜，可是她還是被罰到桃林種樹、掃落葉，有什麼意思？
桃花落盡，現在正值春末，桃葉碧綠，哪裡有多少落葉呢？他就是存心看她不順眼！
不過他也真的很守信用，說是十天就是十天，沐輕楚哀嘆一聲，在玄心的陪同下一步一步往東廂走，挑菜、種樹、掃落葉……
真像在現代時候看到的笑話——
一人問，你每天都做什麼？
一人答，吃飯、睡覺、打豆豆。
如果回到現代去，悠然問，楚楚，你在古代每天都做什麼啊？
她一定會回答：挑菜、種樹、掃落葉。
真恨桃樹，這輩子最恨的就是桃樹！那個奸商肯定是有什麼不良癖好，對桃花、桃樹情有獨鍾。
沐輕楚想了想，問身邊的玄衣男子道：“玄心，公子這些天都忙些什麼呢？”
“呃，這個，玄心不知。”男子據實以告，“公子的事情玄心不敢多問。”
“這個奸商有這麼神秘嗎？”沐輕楚嘀咕道：“玄心，你們商府爲什麼這麼愛種桃花呢？而且還是這麼一大片，公子是不是很喜歡桃花？”
“玄心不知。”男子還是同樣的回答。
“……”沐輕楚暗暗瞪了他一眼，一問三不知，商府的人就沒一個正常的！
“十里桃林沒有一個守衛，這麼大的宅子我也沒看到多少人，玄心，難道是你們商府的暗衛都藏在地下了？”沐輕楚無心地說道。
“姑娘！”玄心一驚，叫道，隨後發覺自己失言，不自然地撇開頭去：“姑娘，你等一下見了公子，千萬別再惹他生氣了，公子身子不好，正病着呢。過些天就是安平國祭大典，公子這些日子還得四處奔波。”
他對商湛雖然很敬畏，可是更多的卻還是擔心。
“公子病了嗎？”沐輕楚一呆，他的身子好像是不大好，十天前的晚上就已經是病了，抱着她昏睡了一夜也沒有醒，難道現在還沒有好嗎？
“公子的病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是這個月最爲嚴重。”玄心嘆道，“姑娘難道都不知道嗎？”他一直都認爲沐輕楚是商湛的女人，所以，對她很是恭敬，除了烏衣衛的密令，其他的，也沒有什麼不能說。
“他有什麼病症嗎？”沐輕楚心裡一慌，“我看他天天都離不開藥的。”
“哎，公子患有寒疾，”玄心嘆道：“自玄心跟從公子身邊開始，每到月中之夜，公子的寒毒就會發作，只能靠特製的蓮合粉才能稍稍壓制一些。”
“月中之夜？”沐輕楚算了算，她那一次夜闖商府不正好是月中嗎？也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發病。
“嗯，是的。”玄心繼續道：“月中陰氣最重，所以寒毒最易發作，上個月姑娘在商船上打翻了公子的救命藥蓮合粉，玄心不知道公子是怎麼熬過來的。”
“蓮合粉……”沐輕楚終於知道他爲什麼要喝那麼酸楚苦澀的東西了，原來是爲了救命啊，而她差點就害得他沒命了！
“這個月蓮合粉好像失去了作用似的，公子的寒毒不僅沒有好轉，還發作了好幾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玄心眉頭緊蹙，剛毅的臉上滿是擔憂。
血性男兒，自然全是真性情。
沐輕楚沒有說話，去道歉吧，一定要道歉，雖然她好像也沒有做錯什麼，可是，如果道歉，他是不是就會開心一點？
說話間已經到了東廂暖閣。
“姑娘，你自己進去吧，玄心還有事情，就不作陪了。”玄心向她示意了下，轉身離開。
烏衣衛赤、青、玄、黃四組，其中，赤組負責行動，黃組負責探查，青組負責潛伏，玄組則負責日常事務，屬於可以露面的一組。剛剛被她無心之間說中了十里桃花的秘密，若是換了別人，早就身首異處了，可是，她，畢竟是公子的女人，堂堂的玄組首領也不得不尊敬她。
“咳咳……”有咳嗽聲從暖閣裡傳出來，沐輕楚遲疑地停住腳步，該不該進去呢？進去了，又該說些什麼？
“雪姑娘。”身後有人叫她。
沐輕楚回頭，夜弦端着一個茶盞過來，見了她笑道。
“夜弦。”沐輕楚喊道，府裡所有的人都叫她雪姑娘，她也懶得去改了，不過，那個奸商除外。
“怎麼不進去？”夜弦笑道，十日不見，公子每日在有人推門時都要擡頭看上一眼，似是在期待着什麼，如今，想見的人來了，她怎麼還不進去？
“公子他沒事吧？”沐輕楚問道，看了看她手中的茶盞：“又要喝藥？”
“嗯，公子的寒毒本來是得到了控制，可是……”夜弦停住，那日估計是在雪水中泡了一夜，之後纔會接二連三地發作的，可是，她不好說。
“雪姑娘，我想起來還有些事情沒做好，不如，你替我端進去吧。”夜弦將托盤遞到她的手上，正要轉身，見沐輕楚還在發呆，笑道：“快點進去吧，公子不能喝冷茶。”
“哦。”沐輕楚茫然地點頭，轉身“咚咚咚”敲了敲門。
“咳咳……進來。”門內傳出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
輕輕推開暖閣的門，沐輕楚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男人一身雪白狐裘坐在軟榻上，專注地看着面前的圖紙，偶爾左手半握，抵在脣邊輕輕咳嗽一聲，這次卻沒有擡頭。
“公子，茶泡好了，趁熱喝了吧。”她走到他身邊道。
“……”商湛聽見她的聲音，似是一驚，擡頭看向她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光亮，隨即恢復平靜，接過她手中的茶盞，聽話地將藥茶一飲而盡，眉頭微微蹙起。
“公子，上次的那些……”沐輕楚見他蹙眉，剛想問甜棗的下落，卻想起他上次因爲它們而生氣，頓時打住了。
“吃完了。”商湛卻好脾氣地接道，將茶盞放回她的手上，“下次再去買些回來吧。”
“……哦，好、好的。”沐輕楚一呆，他不是說這棗不好吃嗎？所以才罰她去十里桃林呆了十天的！怎麼現在卻又……
撇了撇嘴，奸商的思維果然不是她這樣的小女子可以揣測的，只要聽話就行。能出府自然更好，她就能夠去找尋千尋鎖的下落了，到底怎樣纔可以回家去？
她兀自想着心事，半句話不說。
商湛也低頭看着面前的圖紙，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氣氛頓時很沉默，待醒悟過來，沐輕楚乾咳了聲，問道：“公子，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商湛不說話。
“是這樣的，我……”沐輕楚蹙眉，要道歉實在是說不出口，她並沒有什麼錯啊！
“怎樣的？”商湛沒有擡頭，語氣卻很溫和，和十天前的怒氣沖天完全不同。
沐輕楚一邊暗罵他的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一邊想着措辭：“其實，就是我……我錯了。”她硬着頭皮道，其實她找不出自己錯在哪裡了。
“怎麼錯了？”商湛終於擡頭看向她，她的臉上分明寫着“我沒錯”三個大字。
“恩，我不該、不該惹公子大人生氣，不該問那天晚上的事情……我、我再也不敢了！”沐輕楚憋了一口氣道，不是她的錯也認了吧，反正也死不了，只要這個奸商高興就成。
“呵呵，”商湛輕聲笑了，似是無奈地搖頭嘆息道：“認錯就免了吧，只要以後不再闖禍就好。”
“以後保證不再闖禍了。”沐輕楚信誓旦旦。
“那最好。過些天就是安平國祭大典，可能會有些亂，你乖乖呆在府裡，不要亂跑……咳咳……”商湛叮囑道，咳嗽聲卻是不斷。
“公子，你的病會好嗎？”看到他費力地咳着，沐輕楚突然心一痛，本能地拍了拍他的背，輕聲問道。
“死不了的。”商湛慘然一笑，隨即擡頭看向她：“我死了不是更好，那時你就可以自由了。”
“我……”沐輕楚一急，正要說話……
“公子，那個君不凡又來了。”夜鳴正好跨進門來，看到沐輕楚微微一愣。
“又來了嗎？”商湛似乎習以爲常，卻還是瞪了沐輕楚一眼，“說不闖禍，結果把禍都帶進府裡來了！”
隨後也不聽沐輕楚半點解釋和疑問，他轉而對夜鳴道：“隨他去吧，十天也好，一百天也罷，反正商府周圍也沒有人家，他愛怎麼鬧就怎麼鬧吧。而且到了五月他自然會走的。”
“可是，公子，君不凡說今天要是見不到雪姑娘就不會離開，一直等到雪姑娘出現爲止。”夜鳴看了沐輕楚一眼。
到底是怎麼回事？沐輕楚呆了呆，她什麼也不知道。
“我的小丫鬟，你可真是招人惦記着。”商湛攸然起身，將身上的狐裘披風一把扯下，“出去看看吧。”
說着就邁開長腿往外走去，回頭，見沐輕楚還站在原地，冷聲道：“還不走？！”
“啊？是、是！”沐輕楚趕緊跟上去，嘆息，惡魔本性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