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瀾瀾之前一連在她自己的房間裡作了幾天,人也有些累了。這一回,又因爲鬧着絕食而昏迷過去,此時剛剛甦醒過來,神智還有些不是那麼清明。又聽到明陽公主問她話,便按照明陽公主的思路,去感受自己身上到底有沒有不舒服的地方,一時竟然忘記了,她自己正在使小性子,作天作地。
“我……我覺得頭有點暈,還有點餓。”葉瀾瀾訥訥地說着,她的肚子也十分配合的“咕嚕嚕”的響了幾聲,讓已經漸漸緩過神來的葉瀾瀾俏臉一紅。
自發覺到自己可能壞了宇文胤的大事後,葉瀾瀾就回到孃家安國侯府躲了起來。她把自己關在房裡,誰也不見,終日惶惶不安,憂思甚重,幾日下來,竟然消瘦了許多。原本珠圓玉潤的一個妙齡少女,如今去面容憔悴,臉色蠟黃,看着倒像是受了搓磨的棄婦。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在巴掌大的小臉上顯得格外的大,又讓葉瀾瀾整個人多了幾分楚楚可憐的意味。
“知道餓就好,知道餓就好。”明陽公主倒像是有些歡喜傻了,一連感慨了兩聲,纔想起來吩咐侍立在一旁的下人,“還不快去小廚房看看,給小姐的吃食準備好了沒有?”
春桃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親自提了一個食盒回來了。
因爲葉瀾瀾身體虛弱,明陽公主心疼女兒,便叫下人在牀上支了一張小方桌,將吃食都擺在了桌上,不必葉瀾瀾起身了。
因得了李太醫的吩咐,大病初癒的人飲食宜清淡,惜春院的小廚房便只准備了白粥和幾樣爽口小菜。另外一個原因,則是這些東西準備起來比較方便快捷,拿來應付差事是足夠的了,也免得手腳稍微慢些,又要被明陽公主遷怒責罰。
熬得軟爛的白粥盛在一隻滾燙的砂鍋裡,米粒兒顆顆晶瑩剔透,散發着撲鼻的香氣;白瓷盤子裡的青菜保留了最鮮亮的顏色,青翠欲滴,引得人食指大動。
惜春院小廚房裡的廚子也是有幾分水平的,整治出來的這幾道小菜頗合葉瀾瀾的胃口。這廚師早先是宮裡的御廚,後來明陽公主成親,這廚師便作爲陪嫁被帶到了安國侯府。葉瀾瀾漸漸長大,有了自己的院子,明陽公主心疼女兒,便把這手藝還算不錯的廚子撥到了葉瀾瀾的小廚房。
“好孩子,這些日子苦了你了。”明陽公主說着,又忍不住紅了眼眶。擔心會觸動女兒的情緒,明陽公主也不敢由着自己的性子落淚,只拿着帕子輕輕地拭了拭眼角的淚水,繼續勸葉瀾瀾道:“瀾丫頭,你先吃點兒東西吧。有什麼事情,等你休息好了再說。”
葉瀾瀾點了點頭,拿起筷子、湯匙便開始用飯。也不知道她是餓極了,還是經過這一次的昏迷後突然想明白了,一勺粥接着一口菜,吃得香極了。
不過葉瀾瀾到底是侯府裡嬌養長大的千金小姐,基本的禮儀教養還是有的,即便是此時餓壞了,她的吃相也可以說是比較秀氣的。不過她這樣的轉變,倒是叫明陽公主很是欣慰。
***
天色一點一點慢慢的暗了下來,屋外的風雪一陣大過一陣,“嗚嗚”的風聲聽起來很是有幾分怕人。
時辰已經不早了,若是擱在往日,明陽公主此刻大概正坐在她自己靜心院的正堂裡,隔一會子,便問丫鬟一句,“侯爺回來沒有?”
可是今天,她守在葉瀾瀾的房間裡,暫時把葉冬澈放在了一旁。雖然已經離開皇宮許多年,可是明陽公主身上的那股子傲氣還是在的——白日裡,葉冬澈那樣與她爭吵,還下了她的面子,她怎麼也要冷落他幾天,等到葉冬澈親自向她服軟、賠禮道歉了,她再考慮考慮,要不要給他點好臉兒。
春桃進來掌了燈,便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和王麼麼一起守在外面。內室裡便只剩下明陽公主母女兩個。
葉瀾瀾已經哭過了一回,眼睛腫成了兩隻桃子,裡面還沁着盈盈的水光。她接過明陽公主遞過來的手帕,一邊擦着眼淚,一邊抽抽嗒嗒的,好不委屈。
“乖孩子,別哭了,娘知道你受了委屈。你哭得孃的心都要碎了。”明陽公主把葉瀾瀾攬在懷裡,心疼的拍着她的背,給她順氣。
“母親……”葉瀾瀾語帶哽咽,“我好害怕啊!表哥不見了,我好害怕……”葉瀾瀾說着,險些要再次哭出來,好在被明陽公主勸住了。
“不怕啊,不怕,有本宮在呢,我看誰敢動你一根毫毛!宇文胤那小子,左右看着是不行了,本宮也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有這等不臣的心思,不然的話,當初也不會將你往那火坑裡推了。你且聽孃的,好生在府裡待着,等這陣子風聲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明陽公主一下一下地撫摸着葉瀾瀾的頭髮,眼底全是對女兒的心疼。此時此刻,她是真的有些後悔,或許當初不應該讓葉瀾瀾嫁給三王爺。
她願意幫宇文胤爭奪皇位不假,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幫着那個不孝子造反啊!這個宇文胤,當時看着倒是人模人樣的,可是後來實在是太讓她失望了。
“母親,都怪我,如果不是我進宮向皇上求情,非要見表哥一面,皇上可能壓根兒就不會發現,表哥他不見了……”葉瀾瀾終於把自己這一段時間來心神不寧的原因給說出來了。
這卻是出乎明陽公主的意料之外。別說是她,除了葉瀾瀾和皇帝以外,真就沒有幾個人知道箇中緣由。有些瞭解內情的人也不敢胡亂八卦這種事情,萬一一句話說錯了,就被打上了“造反”的罪名呢?這可不是鬧着玩兒的。
然而明陽公主也只是沉默了須臾,便又勸葉瀾瀾道:“好孩子,這也不能怪你,你對三王爺的一片癡心,娘都看在眼裡,是他自己要作死,誰也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