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見小麗的神色幾經變換,卻未顯的不虞,心下便鬆了一口氣,同時,對於小麗的輕視也多了一分——京城侯府裡養出來的小姐,看來也不過如此,說幾句好話兒給她聽,還真拿自己當仙女下凡了。
“娘娘,趁着點心還熱着,您且先用一些吧,當心餓壞了身子。”小云覺得,這次的火已經燒的差不多了,凡事不能急於求成,一蹴而就。眼下,她只要在小麗這裡留下一個好印象即可。
小麗讚賞的看了她一眼,蘭花指微微翹起,拈起了一塊白玉茯苓糕送入口中。
她雖被宇文昊下了禁足令,但是小文並沒有藉此機會落井下石,在吃食用度上苛扣她。相反的,霞光院裡的一應供給,全部照舊按照側妃的份例。因爲在小文看來,這些不過是些許小事兒,只要花點錢就能解決。而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在小云的勸慰和美食的安撫下,小麗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也開始盤算起該如何算計小文來。不久之前,沈明致又和她聯繫了一次,還將早先埋在十七王府中的兩個暗樁交給了她。
小麗是真沒有想到,沈明致還有這等本事,竟能在十七王府裡也埋下釘子。同時他心中也忍不住懷疑,沈明致與她合作,到底有什麼目的,又或者說,他背後的人究竟想通過自己得到些什麼……
霞光院裡漸漸平靜下來,可是在小文的華安院裡,卻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玉珠兒是被小文打發了,去側間的小書房裡取一些遊記或是話本子來,好給她消磨時間。只是她剛拿了幾冊書從小書房裡出來,就見一個扎着雙丫髻的小丫鬟,在院門外探頭探腦鬼鬼祟祟。見到玉珠兒從小書房裡出來,並朝這邊兒看過來,那小丫鬟就像是見了鬼一樣,拔腿就跑。
玉珠兒臉色一沉,直覺有不對,“還不快把她捉住了!一個個的,都是死人嗎?”
她是王妃身邊的一等侍女,身份地位自是不一般,在一衆丫鬟僕婦間也頗具威信。她一發話,守門的兩個粗使婆子便快手快腳的追了上去。她們本就是府上做粗活的女人,手腳麻利,自是那身量未開、細手細腳的小丫鬟沒法兒比的。
那小丫鬟見被她發現了,當下就軟了身子,能跑出幾步遠已是極限,又見兩個婆子來追她,哪裡還跑得動?腳下又被凸起的石塊兒絆了一下,立時便撲倒在地,身子抖的如篩糠一般。
“玉珠兒姐姐……”小丫鬟跪在地上,頭埋的低低的,聲如蚊蚋,眼淚更是噼裡啪啦的掉下來,融化了地面上的一小片冰雪。
玉珠兒神色嚴厲,狠狠的瞪了那丫鬟一眼,吩咐兩個婆子,“把她架到屋裡去,由娘娘處置。”
一聽說要被拖去面見王妃,那小丫鬟害怕的緊,哭的更大聲了。這回都不用玉珠兒吩咐,她一個眼神看過去,其中一個婆子便從懷裡掏出來一條已經變了顏色的粗布帕子,團成一團,不管不顧的塞進了那小丫鬟嘴裡。一時之間,院子裡便只剩下斷斷續續,含糊不清的“嗚嗚”聲。
在房間裡小憩的葉媛媛,隱約聽見了院子裡有吵鬧的動靜。正疑惑間,玉珠兒拿着她要看的閒書回來了,身後還跟着兩個粗使僕婦,半拖半拽着一個半大小丫頭。
“這是怎麼了?”葉媛媛一雙秀眉微皺,眼睛在那小丫頭身上打量了兩圈兒,卻是向着已經站在她身邊的玉珠兒問話。
在宇文昊的王府上嬌養了一段時日,每日裡生活愜意,也少有那不開眼的招惹到她頭上來,葉媛媛整個人、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都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日子過得順心,加上又懷了孕,如今的葉媛媛,身量圓潤了一些,臉色紅潤,目如春水,縱然沒有傾國傾城的絕世姿容,也是一個豔光四射的大美人兒,比之在安國侯府時候的瘦弱纖細,不知道要漂亮了多少。
在此之前,她的性子更爲跳脫、活潑一些,不過在成爲了母親之後,她彷彿在一夕之間長大了。除卻性子穩重了不少,氣質也更像宇文昊了——第一眼看上去,很是尋常,不怎麼起眼,可是等到相處下來,就會發現這人的深不可測。
如今,葉媛媛這一眼輕飄飄的看過去,落在兩個婆子和那小丫頭身上,王府女主人的威嚴於無形中流露,便令她們三個不敢擡起頭來。
“回娘娘,奴婢發現這小丫鬟在咱們院子外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做些什麼。她見奴婢發現了她,便拔腿就跑。奴婢覺得不對勁兒,就將她捉住了。”
聽玉珠兒說完了事情的經過,葉媛媛不由得淡淡皺眉——王府裡好不容易安生了幾天,怎麼又冒出來這麼個小丫頭?莫非是探子?可是瞧她瘦瘦小小的模樣,好像風一吹就會倒似的,誰會派這麼個探子過來,只怕消息沒有刺探到,先把人給摺進去了。
人不可貌相,還是先把人看住了,審問一番再下定論吧。
葉媛媛如是想着,便要問那丫頭爲何會鬼鬼祟祟的出現在華安院外頭。誰想到,那小丫頭卻不由分說的磕起頭來,口中斷斷續續的說着什麼。因她帶着哭腔兒,葉媛媛只聽了個大概,好像是說什麼“不關我的事……她是自己吊死的……”
葉媛媛只看着她哭,也不作聲,自有玉珠兒呵斥那小丫頭,“不許哭!在王妃娘娘面前失儀,你的規矩都學到哪兒去了?你先說,自己叫什麼名字,在府上哪處當差,又爲何跑到王妃的院子附近窺探?”
玉珠兒平時看起來和善得緊,可要真作起架勢來,也是能鎮得住場面的,不然,當初宇文昊也不會選了她來服侍葉媛媛。
那小丫頭被玉珠兒這一番教訓,看樣子頭腦清醒了不少,雖然還哭着,卻是能說出完整的話了。只聽她抽抽搭搭地說道:“奴婢名喚小紅,是廚房的三等丫頭。奴婢過來,是想找王妃娘娘……嗚嗚……”
說到這裡,她又哭起來。不過這一次,沒用玉珠兒訓斥,她就很快接着說道:“奴婢昨兒夜裡在大廚房當差,早上回去睡覺的時候,發現和奴婢住一個屋子的芸兒掛在房樑上吊死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