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埋頭批閱奏摺的皇帝聞言,先是擡起頭打量了一眼李如海,等看夠了,他才慢慢的開口:“讓他進來吧。”
李如海雖然十分不解皇帝的那個眼神,在面對皇帝那個眼神的時候,他也十分的心情忐忑,但是在接到皇帝的命令之後,他還是恭恭敬敬的回答:“老奴遵旨。”
不消片刻,禮部尚書就由李如海引着走進了御書房。
“臣,禮部尚書,鄭金明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深呼吸一口氣,隨後就將手中的奏摺放下,他一邊揉着太陽穴一邊對禮部尚書道:“免禮。”
“謝皇上。”禮部尚書得令之後緩緩起身。
皇帝又閉着眼睛對李如海等太監道:“你們都先退下吧,沒有朕的許可,誰也不許擅自進來。”
剛剛起身的鄭金明在聽見了皇帝的這句話之後就知道自己這一次被皇帝叫來,皇帝要麼就是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他,要麼就是有什麼暫時不能爲人所知的事情要宣佈。
“是。”衆位公公異口同聲應下,之後就一齊從側門離開了御書房,站在御書房的門外守着。
皇帝在龍椅上調整了一下坐姿,他微微向後靠,等他覺得姿勢甚是滿意了之後,他纔開口:“鄭愛卿你可知道朕是爲何召你?”
“臣愚昧,不敢揣測吾皇用意。”鄭金明是個知書達理的文化人,而且他還是世家出身,良好的家庭底蘊讓皇帝頗爲滿意,所以他纔會被皇帝委派於禮部擔任尚書一職。
“你不愚昧,”皇帝道:“朕最近有一件事情,想要讓你去辦。”
鄭金明立刻跪倒在地,嘴中喊道:“臣願爲皇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皇帝似乎是輕笑一聲:“你是禮部的長官,又不是將軍,怎麼可能讓你去赴湯蹈火呢?”
皇帝正色道:“朕近日有意給十七王爺賜婚,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吉日,想讓禮部尚書爲朕查看一番。”
皇帝的話說的輕鬆,可是禮部尚書知道,皇帝想要讓自己做的事情遠遠不止那麼簡單,但是看破不說破,他只是迴應道:“若是臣記得不錯,明日便是吉日。”
皇帝笑着道:“自然不用如此着急,年前的吉日皆可。”
既然皇帝的話已經說到這一步了,禮部尚書便閉了閉眼睛,將自己早已經記得滾瓜爛熟的當年最後一個多月的日曆全部在腦海翻看了一遍,最後他道:“大雪後一日,十一月初三日皆是吉日。”
皇帝讚許一般的點點頭,然後道:“何日下召較爲合適?”
鄭金明又回覆道:“就近的日子大概是大雪前兩日以及大雪當日,這三日下召最爲合適。”
皇帝點頭道:“鄭愛卿啊,你爲朕分憂也有十餘載了吧?”
一般天子在提到這些有關於在任時長的事情之後,要麼就是提出讓對方卸任,要麼就是要給對方賞賜或者是委派對方去做一件皇帝很想要完成,但是他又有些難處不方便完成的事情的。
在這裡,鄭金明遇上的情況顯然就是後者。
鄭金明在處理這件事情上,也只能簡簡單單但是又不失恭敬的道一句:“是。”
皇帝緊接着就長嘆一口氣:“其實呢,朕這一次要給十七王爺賜婚的那個人,說起來和禮部尚書還有一點淵源。”
這一下,鄭金明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口了,皇帝的語氣擺明了是讓他非做不可,果不其然,皇帝看着禮部尚書的樣子,很快便公佈了那人的身份。
“寧安侯的千金,吳嬌靈,”皇帝挑眉:“前些日子,寧安侯的那些贓物還是愛卿你親自審覈的吧?”
鄭金明回答:“是。”
“朕要她嫁給十七王爺,尚書大人覺得是否有不妥?”
這個問題就完全將皇帝這一次召喚鄭金明的本意暴露了出來,鄭金明猶豫再三還是回答:“依臣拙見,尚無不妥。”
“哦?”皇帝露出一個饒有興趣的表情:“何以見得?”
皇帝知道鄭金明沒有那麼快給自己答覆,他便索性順手給他一個臺階下:“愛卿你也上了年紀,跪着說話總是不太好,況且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便無謂這些虛禮了,平身吧。”
“謝主隆恩。”鄭大人一邊回答着一邊從地上起來。
在他起身之後,他的答覆就很快傳入了皇帝的耳朵:“回陛下,嫁娶是謂門當戶對,吳千金曾經也是皇族出身,身份自然與十七王爺相匹配,雖然前些日子寧安侯已被查處,然其家眷並未受其牽連,這也就間接表示,寧安侯的家眷是清白無辜的,所以皇上纔會仁慈放過這對母女。”
皇帝點頭稱善:“還有呢?”
鄭金明一愣,但是他很快就反應了過來:“吳家千金性格溫順,長相甜美,與十七王爺男才女貌,形態登對,自然是天造地設。”
皇帝之前還略顯疲憊的臉上漸漸泛出一點點的笑意,他道:“不錯,很不錯,愛卿啊,你這兩句話都說到了朕的心坎裡,朕對你很滿意,朕要賞你!”
鄭金明聞言趕緊跪地:“臣受不得!臣不過只是將實情表達出來,並無受賞的行爲,皇上,這萬萬不可!”
皇帝的笑容愈發燦爛,其實這一次的對話目的到這裡也已經昭然若揭。
不過就是皇帝想不出來他將吳嬌靈賜給宇文昊能用什麼理由,所以就讓禮部尚書這個朝廷上下最懂禮儀的人來找一個理由,這樣既能找一個替罪羊,又能得到一個讓此事變成合理的理由,一箭雙鵰,何樂而不爲?
兩個人對現在的局面都是心知肚明,而素來這些臣子就是這樣爲皇帝解憂的,鄭金明作爲禮部大臣,要在這樣的時候幫助皇帝“消除煩惱”的機會遠遠比普通的大臣更多。
“既然鄭愛卿都如此說了,那朕便遂了你的意思吧,你退下吧,此事暫時不要聲張。”皇帝微笑着告訴鄭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