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雲臣被凌無雙那肅殺的口氣給驚得有些懵了,一時間也是沒明白過來爲何她會這般激動,反射性地喃喃道,“這幾天的確是只有奇峰長老在,城主和歐陽少主說是在忙。”
凌無雙心中的疑慮加重幾分,面色也是冷了下來,“在忙?”
“丫頭,你是感覺風雪鑄劍城出事了嗎?”旁邊的道和與雲木塵對視一眼,那平凡溫潤的面容也浮出點疑惑之色,聖琴心思深沉得可怕,事情肯定不如表面這麼簡單。
“是。”凌無雙迴應得很是肯定。
雲靈初醒,之前也還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此時聽得凌無雙如此面色沉重得說起,心臟猛然抖動讓尚未痊癒的她腿都是一軟,“鑄劍城。”
鑄劍城,那道被聖嬰那個魔頭盯上了?鑄劍城如何能抵抗魔族,北冥世家的襲擊,昊哥會不會出事!
“靈兒。”南嶼聖婆眼疾手快地攙住了身形朝下跌的雲靈,無聲搖頭,眼神示意她先不要擔心。
雲靈纖細的手指死死扣住南嶼聖婆的手,指骨都泛出雪白的痕跡來,脣瓣煞白一片恨不得立刻回到凌昊身邊去,她如何能不擔心?
“母親,沒事的。”凌無雙嘴角勾出點笑意。
這個時候樓君炎果斷開口,沉聲冷然詢問道,“天尊,南嶼的傳訊靈石何在?”
“在主嶼天水閣。”雲臣和雲木塵同時開口,老頭兒那花白的眉毛糾結成一條麻繩,從他不自覺地撅了撅嘴上鬍鬚的小動作都能看得出來,他也是十分擔憂。
“帶我們過去。”凌無雙轉眼望向雲木塵,口氣迫切。
不行,她還是得親自問問,總覺得有些不放心,去神族遺蹟不急於一時,現在得確定鑄劍城是否真的沒事。
“也好,都一起過去吧。”雲木塵抖了抖衣袍將手兜在寬大的道袍廣袖中。
只是,正當雲木塵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南嶼一青衣弟子朝這邊快步而來,與匆匆往外去的一行人撞個正着,見得他擡頭一怔後便立刻兩手一合,躬身拜道,“天尊,出事了。”
這人開口的第一句話便讓凌無雙心中一凜,第一個邁上前去,寒聲道,“出什麼事了,是不是鑄劍城?”
“是。”南嶼弟子點頭,他是認得凌無雙的。
“該死的!”凌無雙咬牙狠狠低咒一聲。
“昊哥。”雲靈兩眼一黑,面色瞬時煞白一片,那本就處於風都能吹倒狀態的她,情急之下迅速朝前邁上一步,卻是腳下一個踉蹌險些直接暈厥過去。
“走。”
還是樓君炎最爲冷靜,面無表情地甩袖闊步而去。
凌無雙眼神示意南嶼聖婆幫她照看一下雲靈,卻是被雲靈扣住手腕,那強勁的力道實在不是一個重傷未愈之人,口氣更是堅定,“無雙,我沒事。”
凌無雙與母親定定的對視幾秒鐘,隨後重重點頭。
碧海青天依舊,一行人風一般朝南嶼主島的天水閣而去。
南嶼天水閣,承蒙天賜,依山傍水而建,是一種清幽古樸的大氣,渾然天生的優雅,仙靈鼎盛的匯聚,海浪波光下,閣樓殿宇鱗次櫛比。珍奇瑞獸,海鳥仙鶴仿若在瑤池仙境中騰雲吐霧。
只是,這等極致的美景風光,這個時候卻是無人有心思去感慨欣賞,凌無雙和樓君炎一行人,在雲木塵的帶領,一路暢通無阻抵達天水閣頂峰,南嶼最大的傳訊靈臺。
靈臺半懸在萬丈高崖之上,下方驚濤捲浪,這裡眺望而出,整個主嶼一覽無餘。
滿眸蔚藍,海闊天空。
“父親!”傳訊靈臺啓動,凌無雙便迫不及待地呼喚一語,心中更是惱怒不已。
該死的,她在無盡星海之外的時候,還是提醒得晚了一會兒,沒想到,就在她傳訊過去的後一秒,鑄劍城便出事了,這些天居然毫無音訊。
水幕波光,傳訊靈石折射在半空中的光影匯聚,逐漸出現幾道人形虛影。
“小公主?”
從鑄劍城那邊,隨即便隱隱聽得幾人詫異輕喚,口氣明顯古怪。
“是無雙丫頭啊。”耆老那依舊硬朗的身影顯露在衆人眼中,見得他朝這邊衆人點頭後,便慈聲詢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事嗎。”
見得耆老那一切相安無事的樣子,凌無雙不由得皺眉,難道是南嶼收到的消息錯了?但這種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凌無雙便從耆老的話語之中窺出些異樣的蛛絲馬跡。
“父親呢?”凌無雙直接開口,“還有師兄現在在哪裡?”
“城主和少主這個時候,應該正忙着四處佈防呢。”耆老微微一笑,卻是被凌無雙敏銳地察覺到他眸光閃爍,遂即驟然冷聲一喝,“撒謊!”
耆老身軀一怔,面上笑意頓時侷促。
若是拼氣場,能壓得下凌無雙的人着實少見。
“耆老,鑄劍城是不是出事了,父親和師兄現在是什麼情況,不要瞞着我。”凌無雙緩緩開口,神情冷淡,卻是明顯能聽出來她心中的焦躁。
“耆老。”
雲靈緩步從衆人中走出,神態嚴肅,卻只是開口輕輕一喚,紗裙衣帶着海風恣意隨風揚起。
耆老堅持不住,面龐的笑意逐漸僵硬,最後化作一聲沉沉嘆息,“是的夫人。”
看了看雲靈之後,他轉眼望向凌無雙,沉吟道,“那天,就“那天,就在小公主你傳訊斷裂的同時,鑄劍城也受到了一波怪物的偷襲,應該是魔族的大軍。”
雲木塵瞬間眉毛一橫,甩袖重喝,“越發張狂!”
在凌無雙冷冽逼人的視線下,耆老略微低下了頭,聲音也不自覺地降低了幾分,聽得他道,“鑄劍城幾乎毀之一般,不過最後還是守住了。”說到這裡他停了下來,遲疑半晌後,才接着道,“城主重傷,昏迷。”
“什麼!”凌無雙怒喝,海風呼呼中都能聽得她磨牙的聲音,“爲何不早說!”
三天了,她竟然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雲靈一股氣血涌上心頭,突來的滯悶感讓她腦中嗡得一聲,直震得她耳邊瞬間失去所有的聲音。
“城主怕小公主你太擔心,才吩咐我等瞞着的。”耆老迅速開口,即使折射而出的傳訊光影,都能感覺到他渾身壓抑的陰霾氣息。
城主幾乎是撐着最後一口氣擊退了魔族大軍,落得遍體鱗傷,最致命的的是神魂受損,但爲了不讓身處千萬裡之遙外的小公主分心,才讓他們瞞着,待他過些時日傷好些了再說無妨,那個時候也能免了小公主和夫人的過分擔心。
只是現在……
“豈有此理!”凌無雙狠狠一掌甩下,心亂如麻,直接在凸出的傳訊靈臺上留下五指手印,險些將那些折射而出的光影都齊齊震碎了去。
樓君炎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凌無雙的身邊,擡頭輕揚,眸光深邃若淵,替凌無雙問出她心中最爲擔憂的事情,“那現在的情況如何。”
“夫人和小公主也不要太擔心,少主和五位太上長老都守在城主身邊。”耆老口氣凝重中帶着遲疑,“估摸着就這幾天,會清醒過來的。”
那揣測的語調,連耆老自己都能明顯感覺到底氣不足。
凌無雙擡眸眼神唰地橫過去,只是虛影輕晃,耆老便能感覺到極南之處,凌無雙那渾身冷若玄冰的氣息,聽得她道,“耆老,讓我看看鑄劍城的情況。”
南嶼收到的消息,也只是一句:鑄劍城損失慘重。
耆老與身邊的衆位長老對視,略微遲疑後便揚手示意敞開周圍機關。
接連不斷的咔嚓聲響,鑄劍城傳訊靈臺周圍天旋地轉,不一會兒視線便遼闊清晰起來,這邊傳訊靈臺,也是佈置處於一個能縱觀風雪鑄劍城的關鍵之處,只是徒然裸露在外的情形,通過傳訊靈臺映入凌無雙的眼眸之中,卻是看她渾身一僵,雙眸都瞬染猩紅。
“聖琴!”
寒聲咆哮,在蔚藍海面久久迴盪,震起驚濤波光!
“怎麼會這樣。”道和難以置信地朝前邁上一步,雙眸瞪大,南嶼聖婆和雲木塵的表情也是好不到哪裡去的,簡直可以說是極度扭曲,“豈有此理!”
雲木塵痛心疾首驚呼,額頭青筋暴起。
樓君炎脣瓣緊抿成一條冰涼的弧線,袖袍之中隱隱傳出咔嚓指骨脆響的聲音,繞是冷淡如他,此時見得這般情形都是難以壓抑心中的狂怒。
光影折射,與周圍的海浪波光融合。
昔日祥雲瑞雪環繞的鑄劍城,如今遍染烏黑,陰雲籠罩,成千上萬盤山而繞的樓閣殿宇,幾乎是被毀之殆盡,留得斷壁殘垣風中蕭瑟,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分離崩析。
城外城,千家萬戶,更是滿目蒼夷,狼藉一片,乍一眼望去儼然與一座死城無異。
雪影飄零,不復往日的聖潔,而是添上一抹淒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聖琴。”凌無雙咬牙喃呢,眸光彷彿穿越千山萬水,寸寸掃過風雪鑄劍城那片大地,無盡之海的浪潮在她清眸之中折射出波光水澤。
樓君炎虛眯雙眼,此時兩手緩緩探出,健臂輕繞,將渾身顫抖的凌無雙環在他寬闊的胸膛之中,修長的手指扣住她肩頭隱隱輕拍,不需要言語,無聲安慰。
鑄劍城中,耆老和衆位長老垂眸偏過頭去,不忍心再看這般破落光景。
若是再狠上一分,他們便也和光明聖魂殿一個下場,全族覆滅!不過幸好,他們守住了,可雖然殲滅了那幾波怪物大軍,但自己也是損失慘重,沒幾年的時間恐難恢復元氣。
“無雙?”
歐陽千澤清雅如水的聲音忽入衆人耳中,須臾之後,鑄劍城那破落光景從傳訊靈臺消散,換之出現一道白衣勝雪的男子身影,除了眉宇之間的疲憊之外,風華依舊。
“師兄?”凌無雙眸光一瞪,彷彿抓住一根救命稻草,“父親怎樣了!”
鑄劍城傷重這般慘重,便足以見得激戰程度,估計比上次聖魂殿受襲情況好不到哪裡去,如今衆位長老都能安然無恙,那必定便是凌昊以命搏來的,凌無雙如何能不擔憂。
“無雙你先別慌。”
歐陽千澤輕嘆之音如雨打青瓷,讓凌無雙的心境不自覺的便沉緩下來,隨即聽得他道,“在幾位太上長老的幫助下,師尊已經醒過來了,只是元氣大傷,得需靜養。”
“真的?”凌無雙有些不信。
奈何相隔太遠,心有餘而力不足,她是恨不得立刻便趕過去。
歐陽千澤淺然微笑,眉間微動的水印烙痕在傳訊靈臺的折射下,與周圍碧海青天下的波光融爲一體,“師尊無大礙,師兄什麼時候騙過你?”
凌無雙擡眸與樓君炎對視一眼,見得他也是朝她點頭。
“聖婆……”旁邊雲靈身軀依舊搖搖晃晃不穩,口氣有些飄渺,渾身無力地拽着聖婆雲雉的衣襟,“靈兒想要過去,靈兒想要回去。”美眸含淚反覆喃呢,幾乎能聽得出似有哭腔,處於崩潰邊緣,“求你。”
她能感覺到,昊哥的情況並不好。
無奈怎樣,她都得回到昊哥身邊去,不管是因爲什麼原因,她都不該離開他的,是她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