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達張了張嘴,也不知道再跟他說些什麼。
說完全淡忘了對他的迷戀,那肯定是假的。曾經能不遠萬里追隨到M市,最初的心動,怎麼可能忘記。
只是時過境遷,她也已經做不到曾經那樣厚着臉皮說要跟他在一起了。
這對話就這樣陷入了僵局。
“我先過去了。”晏如修的心思並沒有在琳達身上,見她沒說話,便說了一句,走到了木晚晚身邊,並且坐在她身旁。
蘇悅在看電影,木晚晚坐在他旁邊陪他看,晏如修也坐在那邊,琳達就這樣被完全冷落了。
木晚晚見晏如修丟下琳達不管,坐在她身邊,有些疑惑:“你們怎麼了?”
“什麼?”
“吵架了嗎?”木晚晚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顯得有些孤零零的琳達,善解人意道,“她遇到這種事情,難免心情會不好,你應該體諒她。”
晏如修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你在說什麼?”
木晚晚見他還不肯坦白,有些好笑的問道:“你來這裡,不是找她的嗎?”
“……”
“有什麼不對嗎?”
見晏如修的臉色有些奇怪,木晚晚更加有些摸不着頭腦。
萬里跋涉來到這裡,體貼的爲她帶藥,應該是知道琳達遭遇了什麼,纔會跑到這裡來找她的吧?
話說到這裡,她自覺晏如修也沒什麼好隱藏的了。
只是對方看着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讓她也不免有些忐忑。
難道她說錯了?
她知道晏如修不喜歡別人揣測他的心思,於是善解人意得道:“我這邊沒什麼事情,你過去跟她聊聊吧。她一個人悶着也不好。”
“……”
晏如修張了張嘴,此時此刻,面對着微微笑着的她,他竟然說不出一個字!
心裡好像有一把尖刀在攪合,把五臟六腑都割成了碎片,痛得幾乎要讓他咬牙切齒!
木晚晚的眼睛是如此的乾淨,倒映出他蒼白消瘦的臉來,他僵硬住了臉,不知道該做出什麼樣子的表情。
她原來真的已經不愛他了。
能用這樣乾淨的笑容說出這樣讓他傷心欲絕的話來,他根本毫無招架之力。她笑容的模樣,好似已經不再計較過去的對與錯了,可是看着她,卻越發的讓他深刻的體會到什麼叫做失去。
“……好……”他強顏歡笑,張了張嘴,終於吐出一個字,從她身邊站了起來,步伐不免顯得有些凌亂了。
與其說是走,還不如說是逃。
在木晚晚的笑容裡,他潰不成軍。
“修?”
琳達見晏如修過來,疑惑的睜大了眼睛,“你怎麼了?‘
”我沒事。”
“……”
琳達只是非常驚訝的看着他,然後伸出手,從他的眼角接下了一顆淚珠:“你怎麼哭了?”
晏如修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他此時此刻渾身劇痛,說不清哪裡最痛,照理說他不是那種因爲一點小傷小痛就哭哭啼啼的男人,只是……這眼淚,又是怎麼回事?
他茫然的擦了擦臉,掌心微微溼潤了,他整個人愣了愣,一時之間呆住了。
琳達看了看不遠處陪着蘇悅的木晚晚,又看了看晏如修,她好像明白了什麼,低聲問道:“你們……怎麼了?”
一直以來那種微妙的感覺好像有了解釋。
以前在易府的時候,晏如修和木晚晚之間總是有着莫名的氣氛,她插不進去,每每都讓她感到氣憤。
而現在,他們兩人坐在一起,那種感覺也已經沒有了。
木晚晚依舊是微微笑着的樣子,但是那種激烈的情感,已經從她身上消失殆盡。讓她顯出一種死灰一般的平靜。
“修……”她目光帶着一絲憐憫,“晚晚姐姐,不要你了嗎?”
“修……”她目光帶着一絲憐憫,“晚晚姐姐,不要你了嗎?”
“……”
晏如修楞然半晌。
原來有些東西,不需要明說,外人也已經能看得一清二楚了啊……
就好像他和木晚晚的感情,逝去的愛情消散在空氣裡,每一個人都能敲得安安楚楚。他連不想承認都做不到。
那邊電影已經放到了高。潮,爆炸聲響成一片,而蘇悅和木晚晚卻同時發出了輕聲的笑聲,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在看喜劇片。
晏如修望着坐在沙發上的一大一小,那兩人相依爲命,已經沒有他插。進。去的餘地。
他曾經距離幸福有多近,現在就有多遙遠。看着他們,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他曾經丟失了什麼。
這個認知,讓他心如刀割。
晏如修黯然的神色讓琳達也莫名的愧疚起來,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修……是不是因爲我?”
晏如修笑了笑:“怎麼會。”
現今這一切,不過是他咎由自取罷了。
有些傷口雖然已經隨着時光湮滅,但是曾經的傷害,卻還血淋淋的發生過,並不是她不去計較,就可以當做不發生了。
琳達張了張嘴,神色有些不定。
她覺得應該去做些什麼,可是,看着兩人現今的狀況,她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晚飯由木晚晚一手操辦,她廚藝不錯,琳達高燒剛退,不敢給她吃油膩辛辣的,於是單獨給她做了一份病人餐。
剛開始吃飯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木晚晚拿着筷子,有些納悶。
今天到底是什麼好日子,才能接二連三的有人來敲門?
她住的地方堪稱偏僻,前後左右也就幾戶人家,而且彼此也不認識,不可能有串門的情況。
“砰砰砰!”
木晚晚看着框框直響的大門,放下筷子準備去看看。
“我去吧。”
晏如修道。
他溫柔的阻止了她,率先過去從貓眼那邊看了一眼。
“是誰?”
木晚晚在他身後問道。
他轉過頭來,臉色有點古怪,並沒有說話。
木晚晚皺了皺眉頭,還想說什麼,晏如修就已經回來坐在椅子上,“沒有人。”
他十分鎮定的說道。
“砰砰砰!”
“砰砰砰!”
那邊的敲門聲已經晉級成爲了踢門聲了。
木晚晚對晏如修的“睜着眼睛說瞎話”表示很不滿意,微皺着眉頭,想要過去看看,還沒等她起身,“砰!”的一聲槍響,在門外響起。
“哐當!”
門把手掉在了地上。
屋內四個人,一瞬間如臨大敵。
蘇悅的眼睛眯了起來,好像豹子遇到了勁敵一般,帶上了一絲殺氣。
“嘰呀……”
門晃晃悠悠的開了。
率性進來的是阿薩。
她無視屋內劍拔弩張的氣氛,把身上幾乎泰山壓頂的行李箱包裹統統丟在了地上,然後側開身子,讓身後的兩個人進來。
“啪……”
木晚晚手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
晏如修的臉黑的簡直要滴出水來。
冤家路窄。
冤家路窄。
不過如此。
多琳穿着火紅色的緊身連身裙,鼻樑上架着一副墨鏡,金色的大波浪捲髮攏在一邊,十五釐米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出錯落有致的聲響,她進了屋,摘掉墨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屋內的擺設,然後搖了搖頭,頗有些嫌棄的說道,“真小。”
然後又看了一眼僵愣的木晚晚,笑眯眯的打了一聲招呼:“好久不見。”
木晚晚臉色青白,站在那邊幾乎要石化了。
她感覺全身上下的零件在這一瞬間都快生鏽了,只能僵站着,一動也不能動。
最後進來的青年,身上好像帶着一束光芒,劈開了屋內全部的色彩。
他戴着墨鏡,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確定了木晚晚的位子。
“好久不見啦,晚晚。”他扯了扯嘴角,明明知道一直想見的人就在前面,可是此時此刻卻莫名的有些侷促了。
他看不見她。
他一直不來找她,並不是不想見她,而只是希望能等眼傷好了,再過來找她。
這一等,或許是幾個月,也或許是幾年,他不確定,但是,也只想以最好的模樣去見她。
現在這副樣子,真的是最壞的情況了,又狼狽,又落魄……
簡直是要被人笑話的。
只是聽到晏如修去找她了,他實在是冷靜不了,就這樣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連表情都沒有收拾好。
遇到她之後他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另一個人格做的,要不然,這種擔心羞澀不自信的心情,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他蘭斯身上?
屋子裡安靜的幾乎能聽見呼吸聲。
他唯一牽腸掛肚的人一句話也沒有說。
他莫名的侷促起來,直到站在他旁邊的多琳掐了他的手臂一下。
“晚晚,”多琳揚起笑臉,笑眯眯的問道,“你有什麼話要對我弟弟說嗎?”
木晚晚腦內一片混亂,她看着蘭斯好半晌,才問道:“你……還活着?”
這句話問出口,就讓她後悔的恨不得咬掉舌頭。
這不是廢話麼。
人家好端端的站在那邊,不是活着還是死了麼。
“我還活着,你不高興嗎?”
蘭斯沉默片刻,才輕聲問道。
這句話問出口,他莫名的開始緊張起來。
好像是在等在某種判決。
木晚晚愣愣的看着他,她心裡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麼感覺,因爲太過震驚,整個人都是木的,高興嗎?不高興嗎?
她分不出來。
“你的眼睛……”她遲疑好一會兒,才問道,“你的眼睛怎麼了?”
“啊……沒什麼大礙,只是……”
“是那次爆炸。”一直站在一旁的阿薩接口道,“蘭斯少爺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她臉上表情畢恭畢敬,但是看着木晚晚的眼睛卻帶着一絲敵意。
事到如今,她也依舊不喜歡這個女人。
不爲其他,只因爲她在蘭斯身邊,只會讓蘭斯受到更多的傷害。
木晚晚渾身一震。
“阿薩。”蘭斯的聲音冷了下來。
“……抱歉,蘭斯少爺。”阿薩抿了抿脣,退到他的身側,“屬下逾越。”
木晚晚此刻分不出什麼心情,手抖得厲害,她一直以爲蘭斯真的已經死了……也真的認爲,是自己害死了他。
他因她而死,那麼過去的恩恩怨怨,自然是一筆勾銷了。
而此刻他死而復生,讓她過去沉靜的心,一瞬間被點燃了……
激烈的感情讓她不知道如何承受。
她後退了一步,有些狼狽道:“我先去休息一下。”
說完匆匆忙忙的離開了客廳。
“……”
蘇悅看着屋內出現的三個陌生人,自然認得出就是這幾個傢伙當初綁架了他家媽咪,因而眼神殺氣畢露,十分的不客氣。
蘭斯一進屋就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但是剛剛注意力都在木晚晚身上,此刻木晚晚一走,蘇悅身上的殺氣就越發明顯了。
他微微皺了皺眉頭,暗想殺手不都在屋外麼,怎麼屋內也有一個?
“……”蘇悅站了起來。
阿薩面色一變,行走在殺戮中多年的的她,明顯能感覺到對面那個小小的孩子身上那無法忽視的敵意。
雖然只是一個五六歲的孩子,但是身上的氣場卻有着成年人無法輕視的力量,讓她不得不提起心力來應對。
蘇悅瞥了她一眼,輕哼了一聲,轉身就追着木晚晚走了,理都沒理她一下。
“……”
阿薩微妙的感覺到她被這個小傢伙無視了。
少了木晚晚和蘇悅,整個房間的氣氛一下子微妙起來。
最主要的人不在,多琳走到餐桌邊,看了一下菜色,笑眯眯道:“今晚吃的東西還不錯嘛。看樣子晚晚藏在冰箱裡的食物還不少啊。”
說着就伸手要拿雞腿吃。
晏如修默不作聲,卻比她更加迅速,夾走了唯一一條雞腿。
“……你!”
多琳氣結,瞪了晏如修一眼,“小氣!”
“……”晏如修對於這些不速之客,一直採取無視的態度,看都沒看她一眼。
“你以爲沒有我家蘭斯,你還有機會親自坐在這裡吃她做的飯嗎?她早就被炸死了!”
晏如修淡淡擡頭,看了她一眼:“放炸藥的不是你的丈夫嗎?”
“他也是你的哥哥!”
“……”晏如修手上的筷子頓了頓,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你跟我談這些,不覺得可笑嗎?”
引狼入室的是她,放炸藥的是她的丈夫,害得她親弟弟差點死去的,也是她同牀共枕的男人。
最沒有資格爭辯這些的,就是她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