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告別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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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吱!

破爛的木門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想是有些年頭了。房間裡面很簡陋,一張破木桌子,一張殘缺不全的牀榻,僅此而已。

來到這裡,莫小天心情有些沉重,轉身關上了門,一個人沉浸在這個曾經屬於他和父親的房間裡,想起曾今年幼的點點滴滴,充滿了無力。

莫小天對他父親瞭解的很少,只是知道他父親叫莫無常,生前渾渾噩噩,沉默寡言,整日整年以酒爲拌,其他一無所知。隨着年齡的增長,逐漸懂事的莫小天看見其他有父有母的小孩,在父母的陪伴下充滿歡聲笑語的日子,心生羨慕,於是便跑去問莫無常!

那一次,莫小天至今印象都極爲的深刻。可以猜想,一個幼小的孩童,步履蹣跚,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用充滿童真的聲音,期盼的眼神,問他的父親,爲什麼他會沒有母親?母親去哪裡了?不要我了嗎?

這一幕,是怎樣的心酸。

那一天,莫小天哭了,人生的第一次哭泣。他父親,堂堂七尺男兒老淚縱橫,仰天長嘯,氣勢懾人。那一刻,莫小天充滿了恐懼,哭的歇斯底里。那一日,成爲了莫小天心底永久的心結,亦是傷痛。

那天過後,莫無常越發的衰老不堪,滿頭青絲變白髮。終究,還是未出一言。

歲月無情,年華易逝,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莫無常纔開口出言。留下一物,慎重交待之後,便撒手而去,死不瞑目。

從此,莫小天獨自存活於世,爲了生存,流血流肉。

他心底有一個聲音,有一個行動。若母親尚在人世,有朝一日,他必定親自站在她的面前。

替父親,也替自己,問一句,爲什麼?

“唉”莫小天搖頭嘆氣,感慨萬千。

“茫茫大陸,何其廣闊,尋一人難於登天,更何況強者如雲,稍有不慎就會有性命之憂,難啊!不知此生能否如願?”想起現狀,莫小天有些灰心喪氣,迷茫瀰漫。前路充滿未知的險惡,他是否能夠順利的找到,這一切,變幻莫測。

半響,莫小天收起了心思,不在胡思亂想,摸着前胸又拿出了父親留下的那塊扁平石頭,仔細審視觀察。許久,依舊無任何收穫。

莫小天面無表情,看不出失望之色。這結果已同樣上演了千餘次,他早已習慣。但還是遵從父親的遺命,小心貼身收藏,在外不漏半點。

看着屋舍中的簡單裝飾,莫小天沉默着,不停的來回走動,眼睛一寸寸的往過看,好似要將這裡的一切全部裝在心頭,永不忘記。

很久很久,夜幕降臨,黑暗籠罩,蒼穹之上星辰萬千,徐徐生輝。已至午夜,莫小天走出屋舍,不知從哪找到了一個火把,火光噼裡啪啦。

沒有任何猶豫,莫小天將火把向着屋舍用力扔了進去,不久,火光大起,熊熊燃燒,而這裡的一切都將化爲了灰燼,不復存在。

“隨風而逝吧!帶不走,便毀滅吧!”莫小天緩緩說着,仰頭望着星空,無喜無悲。

這裡,承載了他與父親生活的點滴,那些並不美好的兒時記憶,此刻卻緩緩流淌在心間,成爲了永久的畫面,萬世難忘。

這一刻,他只是個思念父親的孤獨少年。腦海中閃爍着父親生命之火燃盡那時,告誡他的話語。莫小天笑了,很純真,很溫暖!

“父親是愛我的!關心我的!哈哈哈……”莫小天笑着對自己說,很堅定。

笑容很美,只是,很淒涼!

倘若有一天他也老去,他一定會頂着滿頭白髮告訴後輩子孫,他,有個好父親!很好!很好……

滔天的火焰轉眼之間就吞沒了矮小的屋舍,火勢越來越大,連空氣中都充滿了炙熱,濃濃的黑煙肆意瀰漫。

火光映照在莫小天面無表情的俊朗臉龐上,一片通紅。瞳孔深處亦是如此,火焰舞動,異常妖異。

這裡的動靜很快驚醒了附近的居民,人頭攢動,一隊城裡的守軍也邁着整齊的步伐,由遠及近,可當他們看見大火跟前的那人後,紛紛沉默。

氛圍好似能傳染一樣,當感受到那股悲涼的氣息時,衆人反而忘掉了平日裡對莫小天的懼怕,怔怔注視着那個少年。

夜,很寂靜,除了火光依舊噼裡啪啦之外,沒人說話。

莫小天捏了捏被大火烤的生疼的拳頭,長長噓了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被火焰吞噬的地方,緩緩的轉身離去。

一眼萬年!卻充斥着無邊的落寂!

“告別了!”莫小天背對着火光輕嘆,說完,便邁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遠處,漸漸消失。

而留給衆人的卻只有那一道孤單的身影,煞是悲涼!見者流淚,聞着心酸!

“有悲有喜,有苦有樂,這,就是人生啊!唉!”一個已年過古稀的老者,雙眼渾濁,瞘瞜着身軀,目送着遠去的少年輕嘆道。

“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子同樣輕嘆,眼神發光,好似看淡一切,那是歲月賦予他的智慧。

夜色迷離的街道,莫小天緩步走着,只是,他身上的氣息卻變了,變的異常冰涼,猶如一塊萬年寒冰。

恨意此時擴散到了莫小天身體的每一個角落,他恨那個女人奪走他的一切,讓父親變成了一個虛度時光的廢人。

恨那個女人讓他好似無垠之水,童年暗淡,人生殘缺。既然如此,那爲什麼還要讓他降落於世?

這一刻,莫小天有一種強烈的殺戮慾望,渴望沸騰的血液澆滅他心中廢的滔天恨意。

漸漸的,他冰冷的氣息,弒殺的慾望,滔天的恨意,卻緩慢交融,形成了一枚魔唸的種子,埋在了心底的深處。

而就在魔念滋生的那一剎那,莫小天沒注意到的是…,他貼身收藏於胸前衣襟裡,那塊萬年不動的黑色石頭,此時卻發出了黑幽幽的璀璨光芒,攝人心魄。

一個時辰後,莫小天將所有的思緒壓在了心底,便疾步離去,只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迴盪在這空無一人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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