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 草菅人命
來靈秀山莊住本是想着有自己的產業,不用花錢,又是個好地方,正可以享受享受,誰能想得到地兒他們是找到了,可山莊裡的下人們卻根本不認識秦霜和阿辰這兩個真正的主人,反而將身爲奴籍的區區管事一家當成主子了?
來到這個世界這麼久,秦霜也真是頭一回見識這種事情,今天若是不好好把這山莊整頓整頓,好好的避暑山莊就真要在她不知不覺中易主了。
秦霜和阿辰先把團團圓圓哄睡着,讓辛夷在廳裡守着,他們自己則是搬了椅子走到院子前坐下來,等着山莊下人們集合。
整頓山莊的場面不一定會很溫和,她可不願意讓團團圓圓這麼小就看那些不怎麼好看的場面,儘管他們不一定能看得懂什麼,家長對孩子的教育總是不能將這些不好的東西也帶給他們。
靈秀山莊很大,召集下人們也需要花費一些時間,在這段時間裡薄荷便去燒了壺水,再泡上一壺上好的碧螺春,茶葉也是薄荷從莊裡找出來的,還有幾盤點心,好茶,精緻的點心,很容易就看得出平日裡王喜和他的家人過着多麼享受的生活。
空蕩的院子裡在大約一刻鐘的時間裡陸陸續續來了許多下人,這些人看見院內坐着兩個陌生男女時面上都露出狐疑之色,但也還算老實地各自站好了隊,然後在還沒人發話的時候湊在一起小聲議論着,不知道是誰把他們叫過來,又是爲了什麼事。
又過了一小會兒,整個院子都被下人沾滿,也幸好院子夠大,還不至於塞不下這些人,薄荷早在人開始出現的時候便點人數,等之前那個下人過來說人都到齊了以後,纔將數字報給了秦霜和阿辰。
一共一百零五個人,這數目和如意莊內的人員差不多。只是,如意莊是開飯莊接待客人,各個院裡都離不了人手才招了這些人,但靈秀山莊本該只留了些平日裡灑掃打理院落的人,維修莊子都是直接掏了錢請人修,根本不用招太多人,秦霜手裡攥着的山莊下人的契子加起來也不過才三十來人reads;。
那麼多出來的七十五個人是怎麼回事?之前那下人說過,護院都是他們‘老爺’僱來的,並不是買來的,大概也是不想花那麼多錢,但丫鬟小廝,煮飯婆子可都是實打實的用錢買來的,而這些錢又是哪兒來的,嚴格說來掏的是誰的藥包?
呵呵。
秦霜將面前的許多人大致地掃視了一圈,這些人當中有男有女,有下人,也有護院,年輕的丫鬟,做菜洗衣的婆子,人員部署比他們如意莊裡還齊全,如意莊的人都是身兼數職,夥計兼職做菜洗衣縫補,還要種田,有人找茬隨便拎出來一個就能直接上,算是十項全能,但這些人則是剛好相反分工明確,每一個崗位上都有專門的人員負責,也算得上是面面俱到,正常一個莊子裡的人員配給正該如此。
只是,她和阿辰兩個當主子的都沒這麼盡心在靈秀山莊安排人手,卻被個小小管事越俎代庖弄到這份上,而且買回來的人認的也不是他們夫妻倆,也真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也是在這些下人們都到齊的時候,在外頭收拾護院的合歡三人也來了,而且將那些被他們揍得面目全非,半死不活的人也都拎了過來,直接扔到這些下人面前,殺雞儆猴用的,免得等會兒秦霜開始訓人了有人不服氣。
和他們一塊兒來的還有王喜和他的夫人,以及丫鬟巧紅,綠翠則被扔到那些揍趴下的護院邊上,依舊暈着呢。
那些集合過來的人看見王喜,都紛紛恭敬客氣地叫着:“老爺。”
“老爺,夫人。”
此起彼伏的恭敬叫聲,和麪對着陌生面孔的秦霜和阿辰時的狐疑和打量天差地別,讓回到倆人身邊守着的合歡三人的面色都相當不好看,看着面色慘白的王喜的表情更是充滿了嘲諷。
換作平時,王喜定然會端着架子理所當然地接受這些人對自己的恭敬,可現在,感受着那幾道如芒在背的銳利視線,他只覺得烏雲罩頂,想象一下自己可能會有的下場,便眼前發黑,汗流浹背,被人問起着急下人的目的時也沒心思回答。
秦霜可不打算就這麼放過王喜,見那些下人們的注意力都被王喜和他那個之前各種囂張,如今卻呆滯着一張臉更嚇傻了一樣的‘夫人’,似笑非笑道:“沒聽見下人們在叫你嗎,王、老、爺。”
王喜嚇得渾身一哆嗦,頭皮發麻,根本不敢擡頭看向秦霜。
阿辰更是直接冷哼一聲,“欺軟怕硬的廢物一個,也敢打腫臉充胖子自稱老爺,從你敢瞞着我們做出這些事情開始,就該知道會有事蹟敗露的這一天,一個賣了身的賤奴居然敢欺瞞自己的主子,下場如何,你應該已經有心理準備了吧。”
自己也買了許多奴才回來的王喜在他們沒來之前可是享受了許多‘老爺’的待遇,懲治下人自然也包括在這享受的範圍內,不聽話的毒打,吃裡爬外或犯大錯的,直接亂棍打死的也不是沒有,想到那些人悽慘的模樣,王喜嚇得‘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
他這麼一跪,其他下人們都面色大變,有些個腦子靈光的注意到了阿辰說得那些內容,頓時覺得信息量有點大,接合從前莊裡流傳的一些謠言,把某些事情一對上,眼珠子立馬就瞪圓了,驚疑不定地看看秦霜一行,又看看跪在地上渾身打哆嗦的王喜,一副下巴驚掉的表情。
秦霜看向那些神色各異,議論更大的下人護院們,朗聲說道:“你們不是想知道爲什麼把你們召集過來嗎,很快你們就知道了,不過在這之前,王喜在山莊做‘老爺’之前的那些,還記得自己主子是誰,賣身契在誰手裡的人,都給我站出來看看reads;。”
人羣裡起了一陣騷動,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移向站在一個角落處的一羣人,隨着秦霜的話音落下,那些人略一猶豫,便一個個地慢慢走向前來。
等所有人都站定,再沒了其他人上前,秦霜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
阿辰也道:“怎麼好像少了幾個人?”
秦霜道:“少了六個。”
站出來的這些人一共只有二十四人,但她手裡除去王喜的賣身契以外,還有整整三十張。
阿辰看向這二十四個人,問其中一個眼神有些激動的中年男子,道:“山莊原來的下人應該有三十個人,餘下的人呢?是沒站出來,還是?”
那中年男子神色一瞬間有些黯然,還有些苦澀,隱約猜到了秦霜和阿辰的身份,很是恭敬地對他們行了個禮,回道:“原本山莊裡確實有三十個下人,但現在,只剩下二十四人了,另外的六個……”目光憤怒地看向跪在地上汗如雨下的王喜,咬牙道:“另外六個都被王管事一家打死的打死,逼死的逼死了!”
雖然早就猜到了這個可能性,真正聽見了,秦霜和阿辰的臉色還是徹底冷了下來。
王喜自己身爲一個奴才還去買其他奴僕隨便打罵也就算了,可山莊裡那些下人的賣身契都在他們手裡,主子也是他們,王喜一個管事,除了比那些下人們多了點管理權限,身份根本沒有什麼分別,憑什麼將其他人打死!?主子可以隨意打殺下人,但他將其他人打死了,便是草菅人命!
秦霜又讓這個中年男子詳細說明了一下那六個人的死因,當知道其中有一個丫鬟是被王喜的兒子,所謂的少爺搶佔了身子,羞憤之下投河自盡,其他五個人也沒犯什麼打錯,卻被王喜惡化他婆娘用各種名目懲罰打死,更是面若寒霜,眼睛裡迸發出冰冷的光芒,丹蔘和薄荷兩個性格不如合歡白朮淡定的,更是雙眼噴火,恨不得把王喜揍死!
一個賤奴居然膽大到這種地步,簡直聞所未聞!欺上瞞下,以下犯上,草菅人命,盜用主子錢財,犯下的這一樁樁罪行,足夠他死一萬次!
被王喜買回來僱來的下人護院們聽着這些在他們聽來極爲不可思議,卻從王喜的反應看得出確有其事的事情時,一下子炸開了鍋,議論聲不絕於耳,對這王喜和王喜的婆娘指指點點,目光中透着震驚,不可置信和憤怒等等不同情緒。
正如薄荷丹蔘等人無法相信這世上會有如此膽大妄爲的奴才一樣,同樣身爲奴才的其他下人們更是不敢相信他們以爲的老爺居然和他們一樣都是奴才,根本沒有多尊貴的身份,平日裡對着他們隨意打罵的少爺也不過是個家生子,掄起身份來,也根本沒資格對他們拳打腳踢,決定他們的生死。
誠然,他們的賣身契的確是在王喜的手上,可王喜本身就不是良籍,一個奴才也沒資格再買奴才使喚,他的一切都是屬於主子的,換言之,他買的這些奴才,真正擁有生殺大權的也不是王喜,而是攥着王喜賣身契的秦霜。
爲了有足夠的底氣,免得有人私底下不服氣,秦霜很乾脆地將餘下二十四人的賣身契,以及靈秀山莊的房契都拿出來擺在了她和阿辰中間的小桌上,任何人要是有異議,識字的話大可以過來確認她是否有資格決定王喜的生死,決定其他人的去留。
秦霜對合歡和白朮比了個手勢,二人會意地離開,沒多久,便拿着幾本賬冊,一沓賣身契重新出現在院子裡reads;。一塊兒被順手拿過來的還有一盒子放得滿滿當當的銀票和金銀首飾。銀票隨手一番就知道至少有好幾萬兩銀子,還有那些金銀首飾也無不是價值頗高的高檔品,這身價,便是如意莊裡除了秦霜和阿辰外權利最大的玄蔘都比不上!說是富得流油都不爲過。
秦霜和阿辰一人拿起一本翻了翻,看着上面記錄的靈秀山莊每月的收支進項,面上的笑容越發冷冽,透着嘲諷和佩服,秦霜一把將賬冊甩向王喜的臉上,怒極反笑道:“狗奴才,你倒是拿着我們的莊子賺得夠多的!”她本以爲山莊裡至多每月有個上千兩收入就差不多了,卻沒想到靈秀山莊比她想象的還要受那些有錢人的歡迎。
十幾個院子除了王喜一家子住的主院外,其他院子全部租出去,而且平均下來每天都得客滿八成以上,每天的收入也基本超過一百兩,一個月下來最少最少都能賺三千兩銀子!一年幾十萬兩!這麼一筆鉅額的賬目,她看了都有些眼暈,想不通王喜是從哪兒借來的夠膽,敢貪墨這麼多錢?這些錢比當初趙達爲官之時貪墨的錢都不遑多讓了!想想看,這還只是一年的收入,要是十年八栽的,成一方首富都大有可能!賺的錢都能趕上玄天國的國庫了吧!
不過王喜畢竟不過是個奴才,他隱瞞的再好,衙門裡都是有檔案的,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若不想有人來找他的麻煩,揭了他的底,就必須上下好一番打點,這一年來賺來的錢有一大半都花在了這些打點孝敬上,阿辰手裡的那本賬冊就是記錄着王喜給蓮城一些官員和有錢有勢的人的‘孝敬’名單和賬目。
靈秀山莊真正開始做起客棧營生實在他們接受蘇家產業的兩個月以後,至今爲止大約也有個月,最初因名聲沒打出去生意稍差一些,後來越來越好,如果不算上孝敬別人的錢,一共加起來賺了近二十萬兩,可合歡二人找到的銀票加起來卻連十萬兩都沒有,其餘的,或許還有一部分被王喜和他的婆娘私藏,又或是被王喜和他兒子用到了他們的小妾,外面的花天酒地之上,哦,對了,還有莊子裡,就他們在會客廳裡看見的一些古董花瓶,字畫,便是喝得茶葉,這些奢侈享受的東西全算起來也是比不小的支出,想來也是用那少了的十萬兩裡出的吧?
人證物證都擺在眼前,秦霜面無表情地看着臉色已經發青,一副隨時要昏過去的表情的王喜,直接道:“王喜,你還有什麼遺言要說嗎。”
遺言兩個字徹底觸動了王喜脆弱的隨時要斷裂的神經,僵硬的表情頓時便無盡的驚恐懊悔取代,眼淚不要臉地唰唰流出來,整個人鬥得給篩糠一樣,不住地給秦霜和阿辰磕頭求饒:“求主子饒命,我,奴才不是故意的!求主子饒命啊!”
“饒命?”阿辰諷刺道:“虧你還張得了嘴!用我們的莊子謀取自己的利益,昧下幾十萬兩銀子,是你幾句饒命就能抵消得了的嗎!一個奴才享受着比主子還要主子的好日子,草菅人命,隨意決定別人的生死,放縱自己兒子在山莊裡作威作福,還敢搶佔丫鬟,納小妾,裝少爺?之前在山莊門口的時候,你那位好‘夫人’更是揚言要讓我們身邊的丫鬟和護衛給你們當使喚丫頭和小廝,就憑你們這以下犯上的作爲,你以爲,你還有資格求饒,我們可能會放過你這個罪大惡極的刁奴!?”
當官的收受賄賂輕則丟烏紗帽,重則抄家滅族,王喜一個奴才能貪這麼多錢,雖說並不是收刮民脂民膏,可只要秦霜一句話把人送到官府,絕對足夠讓蓮城的地方官讓他們一家子以及所有相關人員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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