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之世界,簡單而又古樸的大殿之內,略顯昏黃的光線投射在其中,加之周邊的氛圍,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此時的將夏正盤腿坐在青色石板的地面上。面色平靜而安詳,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紋絲不動。在他全身上下涌動着一股深紫色的光芒,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在他的身體周邊,就會有着一道道細微的空間裂縫。
不知過了多久,他甚至已經完全沒有了時間的概念。將夏身體突然動了一下,體外的紫光迅速的朝着體內彙集,就像是鯨魚吸水一樣,把周邊所有的力量完全吞噬吸收。
緊接着,將夏緩緩的睜開眼睛,他那原本清澈漆黑的瞳孔,都詭異般的變成了妖異的紫色。隨即眉頭一擰,心意一動,眼中的紫色消散下去,又重新轉變爲黑色。
“呼!”深深的吐出一口渾濁的白氣,將夏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矮桌面前的神農,“前輩,”
剛欲開口說話,將夏臉色不由的大變。因爲現在出現在他面前的神農,跟之前所見到的有點不太一樣。
只見他頭髮白了不少,青白色的髮絲交纏在一起。就連臉上眼角一些地方,都有點褶皺,攀爬上了皺紋。
對於將夏的驚訝,神農只是笑了笑,微微搖頭,道,“這個等會再說,你先說說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感覺如何?”
將夏眉頭一皺,強行壓制住內心的躁動。點了點頭,隨之回答,“前輩,我現在就像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力量,而且相比較我以前,強大了很多。”
“呵呵,你試試看?”
“嗯!”將夏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接着掌心顯現出一股璀璨的紫色光華,手掌一握,暗喝一聲。
“砰!”伴隨着空氣中傳來一陣悶響,下一霎那,將夏手邊的那一小片空間,沒有任何預兆的完全處於崩碎狀態。漆黑扭曲不定的裂縫觸目驚心。
將夏頓時被嚇的目瞪口呆,他只知道自己力量增長了很多,但怎麼也想不到會如此之強。茫然的舉起雙手,失聲喃喃道,“這是神級強者的力量?”
“沒錯,恭喜你邁入神級之列。”神農開口證實了對方的心中所想。
將夏身體猛地一震,大腦一下都懵了。接着臉上又涌出濃濃的驚喜,膝蓋一彎,正面跪倒在神農的面前,連續磕了三個重重的響頭。
“小子將夏,多謝前輩的再造之恩。”
“呵呵。”神農起身上前扶起對方,眼中涌出些許讚賞,“你若是看的起我,不妨叫我一聲師父。”
“是,弟子將夏,拜見師父。”將夏毫不猶豫的開口說道,語氣中充滿了誠懇,真摯和感激。
“好,好,好啊!哈哈。”這會換做神農的情緒有些激動了,有些褶皺的手臂微微顫抖,“哈哈,上天待我不薄,我神農終於是找到一個傳人了,哈哈哈哈。”
見對方這個樣子,將夏不禁鼻子一酸,聲音變得有些低沉,“師父,你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的頭髮,還有,,”
“沒事的,夏兒。師父把神級修爲的傳承之力全部都傳給了你。失去了力量支撐,所以纔會發生一點變化。”
“師父,那你?”
“不礙事的。”神農擺了擺手,面露溫和的笑容,“師父我最多隻能再活一年,即便現在變成一個普通人,也沒什麼關係。”
“師父,你對弟子的大恩,我無法報答。”將夏眼眶不由的一紅,雙拳握緊,心中對神眼產生出莫名的恨意。
從一開始修煉,到達神級這是件多麼困難艱辛的事情。就像當初的海角域的怒星,滄海兩位盟主一樣。窮其一生,都未能突破神級,從而留下生前的遺骸。而要讓一個已經成神了人,把他的力量傳承給另外一個人,那更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
不過話也說回來了,神農和神眼的賭約將至。一年之後,要想推翻後者的“王位”,那絕對是發生不了的事情。與其把那一身強大的修爲帶進棺材,確實不如交給弟子。
無意之間得到了神的傳承,將夏內心複雜的猶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鹹一齊襲來。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種形式邁入神級之境,在開心的同時,又爲神農的犧牲而感到莫大的悲涼。
他是一個重情重義的人,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加倍的償還別人。可這次,他知道自己無法報答神農。
就這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閃現過很多的想法。甚至想要在一年之內推翻掉神眼。但這無異於比登天還難。要知道,就連神農在神眼的面前都沒有一絲一毫反抗的餘地,他又有什麼能力在一年時間超越他。
“夏兒,你別太難過了,師父能夠收到你這麼一個好弟子,已經是知足了。”神農自然明白對方此時的心情,略作停頓後,繼續說道。
“夏兒,在武道方面,師父讓你成神了。但是琴藝上,只能把你提升到八階天琴師。因爲九階神琴師,必須要靠自己的領悟才行,別人是無法幫助你的。”
“是,師父,弟子明白。”
神農眼含溫和笑意,點了點頭,隨即指着矮桌上的古樸五絃琴,“夏兒,這也是師父送給你的禮物,你好好的收着。”
“師父,這是?”
“神琴榜上排行第一位的神農五絃琴。”
轟!此話一出,將夏的腦海頓時被震的嗡嗡作響,甚至有點緩不過神。若是從表面上看的話,這怎麼也不會像是件神琴。若是定心觀察,就會感覺到琴身中時不時的傳出來一陣淡淡的力量波動。
“夏兒,我本來還有一件神農七絃琴的。”神農鬆開將夏的手臂,老臉上涌出些許複雜,“這兩件神琴,其實是並列第一的。所以神琴榜上沒有第二,第一之後,直接就是第三。”
“那神農七絃琴在哪裡?”將夏有些驚訝,不過他這樣問,並不是因爲貪心,只是純粹的好奇而已。
“在那個金色瞳孔的男人手中,我當年把七絃琴送給了他。”
又是神眼,將夏暗暗搖頭。果然是高高在上的王。同時又神農感到不值。伴君如伴虎,不管臣子做的再好,也抵不過王的憤怒。
神農輕輕的把古樸的五絃琴抱起來,修長寬厚的手指輕輕的從琴身上拂過,如同撫摸着心愛的女人一般溫柔。
接着輕嘆一聲,轉身將其遞到將夏的面前,語氣認真的說道,“夏兒,這神琴現在是你的了。希望你繼續把師父的這件神琴散發出屬於它的輝煌。”
將夏顫抖着雙手,小心翼翼的把神農五絃琴接過手。冰冷厚實的觸感順着指尖傳來。身心上下都在顫抖,無言以對。“師父,弟子真的受之有愧。”
“不。”神農搖了搖頭,目光如炬,堅定的看着對方,“你會配的上它的,我神農的眼光,從來不會看錯人。”
將夏甚至有點想哭的衝動,在神農的身邊,他找到了慈父般的溫暖。可是他們也纔剛剛認識沒有多久。
“夏兒,爲師還要交待你最後一件事。”神農的面色變得極爲鄭重。
“師父請說,弟子定當謹記。”
“如果有一天,你有資格讓神眼看的上你。千萬別當他的朋友,即便當他的臣子,也要比當他的朋友要安全的多。”
“是,師父。”將夏認真的點了點頭,其實在他看來,自己並不會跟神眼有任何的交集。他嚮往的是平淡的生活,時間名利的勾心鬥角,並不適合將夏。
“好了,該交待的,我也都交待完了。夏兒,你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師父。”將夏臉色一變,連忙說道,“師父,弟子願意繼續在這裡陪伴您一段時間。”
“呵呵,不必了。這九十九年我都過來了,孤寂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而且現實世界,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月。外面你還有朋友在等你。”
經對方這麼一說,將夏這纔想到瑤兒,雪紗她們還在外面。凌琳的情況也不知怎麼樣了。有點想出去,免得他們擔心。
“師父,你的大恩大德,弟子永遠不會忘記。”將夏再次雙膝跪地,恭恭敬敬,極爲誠懇的磕了幾個響頭。跪天跪地跪父母,再跪恩師。能夠讓將夏誠心跪拜的,並沒有幾個人。
神農笑着點點頭,側過身子,擺了擺手,“去吧!”
將夏雙眼泛紅,雙拳握緊,聲音有些哽咽的回道,“師父,您老人家保重。”
說罷將夏轉過身去,頭也不回的朝着大殿外面離開。這對於少年來說,既是一個際遇,又同樣是一種痛苦。
神級,夢寐以求的境界。即便是每個神殿,也僅僅只有一個神級。將夏如此輕鬆的就成爲了神級,可是神農的犧牲,令他心中生出愧疚。
看着消失在視線中的消瘦背影,神農眼中涌出難以言表的複雜,似不捨,似感動,但更多的竟然是歉意。
“夏兒,原諒師父吧!這個世界上,能夠推翻神眼的,只有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