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真像啊!”
突然,一個溫暖平和的聲音在若水峰弟子身後響起,衆人轉頭一看,原來是迎龍峰的蕭舞陽,卻沒有了韓落的影子,好生奇怪,這出雙入對的兩人,竟然也有分開的時候。
倒也少見。
“蕭師兄,你可嚇了我一跳。”林雪然驚魂未定地道。
蕭舞陽呵呵一笑,拱手道:“那蕭舞陽在此賠罪了,咿,你們看,掌門怎麼過來了。”掌門與其他六脈首座,竟然都過來了,韓落也跟在各位首座身後,走了過來,衝着蕭舞陽笑了笑。
衆人拱手道:“恭迎掌門。”
應天掌門撫了撫手,理也不理衆人,眼神落到了地上那柄天誅劍之上,道:“這柄劍是誰的法寶?”
鄭子曉道:“回掌門,是若水峰五代弟子秦凌霄的法寶,他人此刻就在臺上與無機峰弟子莫弄武師弟鬥法。”
應天掌門點了點頭,道:“先不管那秦凌霄,把那柄劍拾起來,我要看一看。”
衆人一驚,掌門這次前來,就爲看這柄劍,難道這柄劍真的如他們所猜,天誅嗎?繼而,曾小蜀咳嗽了一聲,看了看蕭舞陽與韓落兩人,鄙夷的皺起眉頭,本想站起來,卻發現身上一點力氣都沒有,道:“掌門,這柄劍,太重,拿不起來。”
接天首座一拂袖,“哼”了一聲,道:“掌門師兄的話,你們都敢不聽嗎?快快將那柄劍拾起來。”
鄭子曉也如曾小蜀那般,十分厭惡接天首座這人,當下拱手道:“回接天師叔,弟子們修爲弱,這柄劍當真太重,拿不起來!”
竟然頂嘴,接天首座冷哼一聲,盯了一眼旁邊的祭天首座,往前踏上一步,道:“我倒要看一看,這劍到底有多重。”然後大手前伸,一道紫色光芒在他手心處聚集,隱隱散發着雷電氣息,滋滋作響。接天首座的表情越來越重,難看至極,忽道:“這柄劍果然重。”
“叮噹——”那柄劍動了一下,就像是在沉睡之中,醒了過來,輕輕地,動了一下。
這輕微一動,立刻吸引了應天掌門的精神力,道:“接天師弟,剛纔是你在施法?”
接天首座也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道:“我已經收回了法力,應天師兄也看到了這柄劍動了一下嗎?”
剛剛,蕭舞陽與韓落悄悄跟了過來,見到那柄劍的模樣,便以爲是當初那人的法寶……之後,蕭舞陽立刻讓韓落通知掌門與各位首座。鄭子曉並不知情,試探地問道:“掌門,這柄劍看似毫不起眼,有什麼詭異之處嗎?”
誰知應天掌門還沒有說什麼,接天首座就已經喝道:“鄭子曉,你裝什麼糊塗,這柄劍是什麼,你若水峰的人還不清楚嗎?”這一喝,聲音極大,嚇得臺上的秦凌霄,都應聲望了過來,一不小心,中了莫弄武一劍。
目光所及,這個世界,只剩下了他眼前那柄石頭顏色且難看無比的天誅劍,還有一抹嫣紅,順着他的袖口順流而下,嘀嗒,嘀嗒……
血色模糊,秦凌霄的心中,只覺得一陣怒火,他低下了頭,合上了眼。彷彿,彷彿周圍,都是鬼哭狼嚎,陰靈嘶叫,他們笑着,大聲笑着,如昨日,無機峰弟子地嘲笑聲,甚至,曾小蜀、張凌兒、玖離宮、
塗靈,這些最好最好的朋友,或者親人,都笑着,都在嘲笑自己。
嘀嗒,嘀嗒……
血,還在滴着,血流成渠,竟然彎彎曲曲,從決鬥臺的邊緣滴落,往那柄天誅劍流了過去。
一個人,感覺最孤獨的時候是什麼?
是不是你笑的時候,全世界都在笑。當你在哭得時候,只有你一個人哭。
他霍然擡頭,看着前方。這時,陽光透過雲彩,照在他的臉龐,輪廓更爲明顯。
像,太像了!
我問佛:爲什麼總是在我悲傷的時候下雪?
佛說:冬天就要過去,留點記憶。
我問佛:爲什麼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
佛說:不經意的時候人們總會錯過很多真正的美麗。
我問佛:那過幾天還下不下雪?
佛說:不要只盯着這個季節,錯過了許多。
……
兩行淚,落了下來,陽光反射在天誅劍上,似乎那劍——
也流淚了呢!
莫弄武拿着“武神仙劍”一動不動,看得出來,雖然在最後他刺了秦凌霄一劍,但是周圍的法陣已經成型,諸般多的攻擊法陣,都已經對準了他,只要秦凌霄一聲令下,法訣催動,大可要了莫弄武的命,小可讓他臥牀不起。
冷,好冷。秦凌霄在心中叫道。似乎,他回憶起了昨日晚上,與玖離宮的對話。
“小霄,你聽說了嗎?”
“當然聽說了,你天資卓越,現在可是一傳十,十傳百……”
“我是說,當我們三年多以前,離開飛仙村後幾天,飛仙村被魔教燒殺的事情。”
“……”
“我說得是真的。”
“……”
“小霄,你怎麼了!”
“……”
“小霄,你的眼睛!”
“……”
“小霄,過去了,過去了!”
“……”
“小霄,我們一定要爲全村村民報仇!”
“……”
“小霄,你到底怎麼了,別這樣,說話啊!”
“……”
淚水,回憶,這一刻合二爲一,化作利刃,刺破了他的皮膚,撕開他的心臟,然後啃食。他眼前卻又浮現起那一個幽靜的夜晚,手拿火把,照亮了,某女的眼眸,明亮閃爍,毫無雜質。然後,便是與這個女子手牽着手……
那一天,
我閉目在山洞的寒冷中,
驀然聽見你悄悄頌唱地歌聲。
那一月,
我翻開所有的書卷,
不爲修行,
只爲翻出你的模樣。
那一年,
磕長頭匍匐在山路,
不爲覲見,
只爲貼着你的溫暖。
那一世,
轉山轉水轉佛塔,
不爲修來世,
只爲途中與你相見。
只是,就在那一夜,我忘卻了所有,
拋卻了信仰,捨棄了平常,
只爲,那曾在佛前哭泣的玫瑰,
早已失去舊日的
光澤。
……
秦凌霄捂住傷口,使勁捏了下去,鮮血如泉般涌了出來,唯有疼痛,才能抑制疼痛。血,流在天誅劍上,絲絲紅光,從頭到尾。
下一刻,便被秦凌霄的血,淹沒了。
好舒服,所有的聲音,都不見了,好安靜,這裡好安靜。這裡,怎麼比我的房間還要安靜啊。這裡,怎麼沒有他的影子啊。這裡,怎麼還有狐狸的聲音啊。
臺下,大多人便是一種看着怪物,看着魔教妖孽的眼神,望着秦凌霄,不敢相信眼前這人,乃是天下第一修真門派“龍門”弟子。
秦凌霄再一次,捏着傷口,“啊”,他低沉地嘶吼一聲,就在此刻,林雪然等人準備衝上臺上,制止秦凌霄的殘酷行爲。秦凌霄的傷口,竟然就這麼憑空一般,痊癒了。
他,將手伸到眼前,看着滿手的血紅,低聲道:“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天誅,天誅……”
血色紅芒,蒼穹淡薄雲層裡射出的陽光,交相輝映,輝煌耀眼,接天首座看了一眼,指着秦凌霄道:“孽畜,你這是要幹什麼!”這一刻,連秦凌霄都不知道在幹什麼,那空洞迷茫的眼神望了過來,目光盡頭,那一片紅芒,映紅了所有的臉。
應天掌門也看着秦凌霄,道:“秦凌霄,你說,這柄劍是不是天誅妖劍!”
“秦凌霄,你說,你是不是秦尋仙的兒子!”
他,嘴角壓抑不住地露出笑容,“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血芒大盛,“吼”——一條紅龍直接從天誅劍裡飛騰而出,在空中飛騰,似乎,守護着他吧。秦凌霄跪倒在地上,舔了舔嘴脣,感覺一陣腥甜。
然後,秦凌霄擡起了頭,那一雙血紅色的充滿迷茫的眼神!
蕭舞陽突然叫道:“天誅紅龍,這就是天誅紅龍,唯有鎮妖仙劍的鎮妖白鳳才能對抗,鎮妖仙劍呢,玖離宮呢!”眼神之中,驚駭之極,就像是看到了當年那個人的影子。
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股寒冷之息便以秦凌霄的身體,蔓延開來,冷了寒冬。他幾乎感覺的到,當年秦尋仙所給的壓力,彷彿回到了許多年前,拿着鎮妖仙劍對準那人,然後,決鬥!
就是這一條龍,這一條可怕的龍,可憐的人,可怖的劍!
所有人的臉色難看地看着他,秦凌霄看着這道哀怨的眼神,秦凌霄想說什麼,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話來,嘴裡“啊”、“唔”“啊”地亂叫。
誰又聽得懂呢?
誰又會聽他解釋呢?
誰還會相信他是無辜的呢。
那一條天誅紅龍,嘶吼一聲,墜了下來,墜進了秦凌霄的額頭,紅芒空前決勝的亮,亮了蒼穹,點亮了所有秘密!
臺下,更是一片寂靜,衆龍門弟子首座,看着秦凌霄,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片刻過後,只見秦凌霄的額頭,比以前多了一個紅印,一個古怪的紅印,然後——地上那柄天誅,顯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破繭成蝶,外面那層暗淡無光的石殼,破裂開來,最先展現在衆人眼球中的,便是劍身末端,那兩個雪亮的大字——“天誅”。
祭天首座不敢相信地問道:“這,是天誅妖劍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