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接近吃午飯的時候,兩架從京城起飛的武裝直升機在旋翼的呼嘯聲中逐漸接近了東萊山區的軍用機場。
這裡距離省城不遠,所以皇甫俊已經提前一步趕到了這裡,跟他一起來到這裡的還有一位中年人,名叫李知非,是東山行省的刑部部長,從立場上來講,算是西南派系的人物。
李知非的立場很靠近西南派系,但卻並不屬於西南派系某個圈子裡的核心人物,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急於表現出什麼來,企圖得到大佬們的認同。
而他的這種態度即便是在西南派系如今節節敗退的情況下也沒有絲毫改變,這無疑更加的難能可貴。
皇甫俊來到東山行省之後,工作方面處處受阻,李知非可謂功不可沒,這位沒什麼特殊背景可以說是憑藉自己的能力和智慧爬上來的高幹可以說是整個東山行省最難纏的人物之一,處理任何事情,他不會當面頂撞,但私下裡卻有的是辦法讓人難受的不行,皇甫俊甚至都因此吃了些無傷大雅的小虧。
這件事情在整個東山行省傳的很廣,無疑也成了李知非向西南派系表達忠誠的標誌事件,可實際上在那件事情中,皇甫俊只是有些難堪而已,利益的損失幾乎沒有。
在向着上面表達自己的站隊立場的同時又不會被皇甫俊真的記恨,這種手法無疑是很高明的。
李知非對於皇甫俊的邀約並不是時分情願,人雖然來了,看上去笑呵呵的模樣,但實際上卻沒有半點準備配合的態度。
只是當皇甫俊明確要求他抽調刑部各個部門的精兵強將的時候,李知非才意識到了不尋常。
他的內心有些不安,下意識的跟着皇甫俊來到了這裡,這才發現不止是刑部,甚至就連軍區的精銳也被皇甫俊調動起來。
他不知道皇甫俊想要做什麼,但看着周圍一片忙碌如臨大敵的模樣,李知非的內心也跟着提了起來,他甚至猶豫着,在想自己是不是應該給林風雪打個電話。
林風雪。
在西南派系,沒有任何大佬明確對他表示支持的情況下,跟他有些私交的林風雪甚至可以算得上是他最大的靠山了。
“李部長,這件事情一定要保密,起碼暫時不要讓其他人知道,任務艱鉅,一旦泄露出去,後果不堪設想。”
皇甫俊吸着煙,看着空中兩架直升機越來越近,他扔掉了手裡的菸頭,突然開口道。
“當然,基本的紀律我還是明白的。”
李知非笑呵呵的點着頭,他的笑容看起來沒什麼變化,但仔細看卻能發現這張笑臉要比之前誠懇了一些。
這一切自然源自於心中的不安。
皇甫俊如此架勢,擺明了是要搞大動作,站在他的立場上,任何大動作對於西南派系而言都不可能是什麼好事情,最關鍵的是,皇甫俊抽調了軍區精銳和刑部精銳,從行動方向來看,很明顯是跟刑部有關的事情。
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的話,李知非甚至覺得自身難保。
他看了看皇甫俊。
對於這位頂頭上司,短短不到半年的接觸下來,他還是有些瞭解的,最起碼他清楚對方絕對是那種沒有把握的情況下不會輕易有動作的人物。
這一年是皇甫俊的關鍵,李知非清楚他很急,但越急也許就越會壞事,他相信這個道理皇甫俊也懂。
那麼他今天這個大動作...到底是意味着什麼?
皇甫俊深深看了他一眼,輕聲道:“我知道你和一些人是朋友,但也許你的朋友中有一位現在自身難保了,李部長,我現在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這次過來的是剛剛退休的王總,他是接受了林總的委託過來的。”
“而且這一次關注這裡的不止是林總,決策局會議正在召開,所有巨頭的目光都在關注着這裡,李部長,我相信你自己知道該怎麼做,對吧?”
李知非臉色蒼白,腦子裡嗡嗡作響,他勉強的笑了笑,點頭應了一聲,小聲道:“書記,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清楚。”
皇甫俊擺了擺手,沉聲道:“據說和西南林家的那位林先生有關係,他好像在東萊山區有個專門訓練死士的死亡訓練營,林風雪因爲涉及到了一些叛國事件,現在已經被臨時禁足在決策局的會議室中,李部長,聽說你和他關係不錯?”
皇甫俊笑呵呵的問道。
李知非身體巨震,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再也看不到絲毫的血色。
死亡訓練營何等隱秘?
以李知非的身份,他就算跟林風雪再怎麼有交情也是不清楚的,可他身爲東山的刑部部長,而且在東山的刑法系統中工作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要說一點蛛絲馬跡都看不出來,那也不可能。
他甚至親自爲林風雪做過一些小事,而兩人之間的交情,也是在這些小事情中建立起來的。
而那些小事,基本就是在他察覺到了些許蛛絲馬跡後,林風雪拜託給他的。
可現在,皇甫俊卻說林風雪牽扯到了叛國事件中。
叛國罪!
在全世界任何一個國家,這都是不可原諒的重罪,這種事情一旦坐實,林風雪再怎麼有背景也抗不下來,他背後無論站着誰,都不會爲這件事情保他。
保不住。
也不敢保。
李知非眼前一陣金星亂閃,如果林風雪的叛國罪跟死亡訓練營有關係的話,那麼自己當年做的那些小事情,豈不是無意間已經成了林風雪的幫兇?
“不,不是,我不認識,呃,我是說...我和林風雪並不熟悉,嗯,就是見過幾次面,我...書...”
李知非結結巴巴。
叛國。
這個字眼着實太過有分量,大過了他和林風雪,和西南派系所有的交情與忠誠,這一刻,這位在東山甚至敢對皇甫俊這個一把手陽奉陰違的強勢人物身體輕輕顫抖着,看着皇甫俊的眼神甚至已經變得有些哀婉。
“不要緊張。”
皇甫俊笑着拍了拍李知非的肩膀:“我也只是聽到一些傳聞而已。”
李知非笑了笑,卻笑的比哭都難看。
傳聞。
在官場上,有些時候,殺傷力最大的往往就是傳聞了。
他有心想問皇甫俊到底聽到了一些什麼,可徹底亂了方寸的他卻不敢胡亂的試探。
否則豈不是做賊心虛?
空中那架直升機逐漸飛到了上空,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開始落地。
一張平和卻充滿了威嚴的臉龐出現在機艙門口。
李知非腦子裡亂糟糟的,但卻也認識那張臉。
那是剛剛退休的王總。
看到王總,他突兀的想起了剛剛上任的那位林總。
那個在黑暗世界中據說鋒芒足以驚世的林總,據說不過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而已。
剛剛上任,他就直接將矛頭對準了林風雪。
對準了那個神秘的死亡訓練營,甚至還給這一系列事情加上了一個叛國的罪名...
林總...
這是要一下子捅破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