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時候,林丹青曾經無數次的懷念自己在狂風的日子,那裡有自己最好的朋友和夥伴,可以跟他們一起吃飯,訓練,出任務,打打鬧鬧,狂風之前的實力或許不如雷霆,但氣氛絕對是最團結的,每個隊員之間都存在真正的生死情誼,就算是有競爭,那也是良性的競爭,不會撕破臉皮。
在戰神王府不一樣,她幾乎大部分時間都在王府的實驗室裡,浸泡着各種五顏六色的藥水,很長的時間都處在沉睡狀態,就算是甦醒過來,工作起來冷冰冰不參雜絲毫個人情緒的實驗室成員也不是很好的聊天對象,她整個人好像是被與世隔絕一樣,自身自成一個世界,孤獨了兩個多月的時間。
在養傷的期間,他偶爾走出過戰神王府,但卻從來不曾回去過狂風一次,對於當初那個差殺了自己而且還是秒殺的新教官,不得不承認,林丹青心裡有種很羞恥的恐懼感,兩人之間實力上的那種差距幾乎不可想象,巨大的讓人絕望,她是當事人,更可以感受到林草當時失手的一瞬間近乎不可控制的強大,單純的從戰鬥力上來講,每次想起來,林丹青都有種顫慄的感覺。
不過雖然有些懼怕那位新教官,但這卻始終阻擋不了她想要歸隊的念頭,養傷期間之所以不回去,林丹青也不上什麼理由,只是下意識的不想讓林草見到自己傷勢未痊癒的樣子,她希望等傷勢徹底恢復了,以痊癒,甚至比之前還要好的姿態重新站在林草面前。
在實力差距過大的情況下,這或許是她保留自尊的最後方式。
她的想法一也不荒誕,在實驗室中各種藥水裡浸泡了兩個月的時間,她的身體強度在藥物的滋潤下確實比以往有了些許的提高,從這一上看,她確實做到了以更好的姿態重新站在林草面前。
然後,她信心滿滿的來到狂風,重新面對林草。
或許對自己更強的身體有足夠的自信,也或許是不願意讓面前這個曾經秒殺了自己一次的男人太過看輕自己,她主動要求不減輕訓練強度,要求跟上隊員們的日常訓練步伐。
然後...
自信瞬間被摧毀,自尊再次被踐踏。
林丹青突然覺得,其實實驗室中那些混雜着藥香的味道也很迷人,自己孤獨的時候其實也不錯,戰神王雖然性子冷淡,但不工作狀態的公主王錦繡也很可親,甚至連那些她見得最多的實驗員都變得和善有愛起來。
這一切自然不是她出現了錯覺,只是因爲她對狂風的認識還停留在兩個多月前,戰神王府還是那個王府,但狂風卻變了。
這不是狂風,是地獄!
狂風前隊長王通天走的前一天晚上,她在江南會所就已經聽如今的狂風訓練強度很變態,也見過了那些隊員們的疲累模樣,但林丹青自認其他隊友可以承受下來,她完全也可以,但等她過來才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從起牀到夜晚,除了吃飯,一直在訓練,各項看似簡單的體能訓練瘋狂的壓榨刺激着身體的所有潛能,隨後就是不停的相互戰鬥。
沒有人去責怪林草手段殘酷,因爲林教官似乎並不是嘴皮子碰一下就讓他們去玩命,教官只要身在狂風,每天下午必定會去一個人單挑他們一隊人,而且勝利毫無懸念,訓練至今,他們甚至還沒有見到過教官狼狽的一面,這樣的戰果下,殘酷的訓練只能讓他們去拼命,而不會有人去厚着臉皮抱怨。
特勤系統。
本來就是最危險最痛苦的。
歸隊第一天,在林草的嚴格要求下,林丹青從早到晚雖然都強撐了下來,但卻成績最差,一整天只是喝了水,捱餓睡覺。
第二天,隊員火山故意犯錯落後,丟了自己的早飯,將吃東西的機會讓給了林丹青。
林草不動聲色,對這個結果似乎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於是中午的時候,隊員八卦故意防水。
林丹青午飯吃的酣暢淋漓,狼吞虎嚥,在這種地獄式的環境裡,吃着隊友讓給自己的午飯,還在乎形象的話,那就是矯情了。
林草依舊看在眼裡,不發一語,但下午的時候卻直接出手將八卦一頓暴打,差送進了醫院。
至此人們才明白,對於弱勢隊員偶爾的謙讓,教官可以當做看不見,可一旦超過了限度的話,那他就不會留情面了。
至於這個限度究竟在哪,沒人知道,很有可能就是看教官的心情了。
如此過了一週,林丹青幾乎每日都是在飢餓與緊迫中度過,一步落後不不落後,要趕上來談何容易?精神緊繃身體極度疲勞之下,在今日跟楊映雪的對抗中終於支撐不住,被打倒後爬起來幾次,渾身的力氣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樣,再也爬不起來。
真累。
林丹青恍惚的想着,一身迷彩服的她渾身仰躺在草地上,看着上方的天空,大中午,陽光高照,但原本刺目的光線照射在她眼睛裡卻讓她覺得異常的柔和,這種不用動靜靜躺着的感覺真是太好了,好的讓人不想起來。
思緒正恍惚飄然,頭的光線微微一黯。
林草棱角分明的剛硬臉龐出現在她視線中,從略微的模糊到逐漸清晰,林丹青身子微微一震,眼神似乎瞬間有了焦距。
“還行嗎?”
林草面無表情道,語氣冷淡,整個人像是一塊堅冰,冰冷的沒有絲毫溫度。
林丹青沒由來的一陣委屈,掙扎着在地上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沒有起來,可就算是這樣,委屈之下她仍然倔強道:“我還可以!”
“那就起來。”
林草頭,依然是面無表情的冷漠姿態,他擡起眼皮看了一圈,伸出手指了指道:“你們都停一下,待會一個個的跟林丹青打,如果他還行的話,你們就一起上,打她一個。”
“......”
一陣讓人難堪的沉默之後,狂風隊員雖然已經集合,但卻沒有一個人率先攻擊林丹青。
林草重新轉身,看着地上的林丹青:“既然還行,那就讓他們陪你玩玩,沒問題吧?”
林丹青心裡的委屈再也忍受不住,淚水狂涌出眼眶,瞬間模糊了視線,視線中冰冷無情的教官面孔也徹底的迷濛起來。
這就是當初那個被福老帶着走進天公府三號的保鏢嗎?
這就是那個當初自己無論如何都看不起的年輕人?
這就是如今在狂風隊員中強大的至高無上的教官?一個被他們認爲實力最少是在sss+甚至於的教官?
他爲什麼會這麼強大?
他爲什麼又對自己這麼殘忍?
巨大的委屈襲上心頭,林丹青的理智徹底崩潰,她原本是個堅強的女子,受傷了委屈了從來都不哭不鬧,可面對林草的時候,她的理智卻脆弱的一塌糊塗,或許是最直觀的見識到了對方的強大,讓她下意識的覺得自己那麼的渺微弱,像是一個孩子,既然沒了自尊,那麼所有的脆弱似乎都可以在他面前肆無忌憚的爆發出來。
“草...你...”
沉默中,也只有陳青雨敢於開口話,她輕輕向前一步,拉了拉林草的胳膊,想要開口求情。
林草擺了擺手,看着站成一羣的狂風隊員,眼神愈發凌厲:“我剛纔話你們都沒聽到?爲什麼不動手?”
他直接一指人羣中金髮異常耀眼的楊光:“你先來。”
楊光心神一顫,不知道這位師叔的具體意思,硬着頭皮走到林丹青身邊,擺出了一個攻擊的架勢。
眼淚不止的林丹青似乎感覺到有人要攻擊自己,依然躺在地上,但雙手已經吃力的擡了起來,做出了一個防禦的姿態。
一秒鐘,兩秒鐘,一分鐘過去了。
楊光猶豫着,想動卻又不敢動,一臉的糾結,此情此情,面對一個哭着流淚的隊友,他真的沒有辦法下定決心去進攻。
“嘭!”
一聲沉悶的響聲響起。
楊光整個人被林草踹飛出去老遠。
“你從前也做過殺手?有對女人下不去手的殺手嗎?對方都了她還行,你有什麼猶豫的?優柔寡斷,一出息都沒有!”
林草冷冷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又爬起來的楊光,轉身,隨手一指人羣道:“你上。”
林書畫!
瞬間就覺得自己到了血黴的林書畫一言不發的上前,索性攻擊姿勢都不擺了,站在原地等着挨踹。
林草果然也沒讓他失望,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就將林書畫直接踹飛。
緊跟着是快刀,隨後是八卦,病毒,火山,螞蟻,楊映雪...
沒有人下手,林草似乎逐漸煩躁起來,下手越來越重,最後幾個人直接被踹暈過去。
“夠了!”
人越來越少,就在林草要王博龍的名字的時候,林丹青終於再也忍受不住,尖叫着開口道。
“你喊什麼?”
林草轉過身來淡淡道。
林丹青狠狠的瞪着林草,眼睛睜大,淚水愈發洶涌,根本不出話來。
林草看了一眼被他踹暈過去的幾個人,走到林丹青面前蹲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輕聲道:“你要再不開口的話,接下來的人就不會是暈過去那麼簡單了,懂嗎?今天我就是打死打廢了他們,也是你的責任。”
“憑什麼是我的責任?”
林丹青哽咽着問道。
“因爲你的逞能,你的脾氣。”
林草看着林丹青的眼睛,聲音很輕:“既然進了特勤,就不要把自己當成一個女人,所謂的美女脾氣,也儘早給我收起來,你是軍人,特殊值勤的軍人,是要經常上戰場的,戰場上你明明不行的情況下要不要逞能?不行就開口,一個團隊,總會有人照顧你,你死撐着,你只會成爲你這個團隊的破綻,不會有半幫助。你剛纔不是你還行嗎?那我就讓他們跟你打,他們不動手,我就打他們,被打死了都是活該,因爲他們是把你當自己人才捱打的,你在這裡耍脾氣給誰看?當我沒見過還是怎麼的?”
“如果今天是在戰場上,你這樣逞能的話,總有一天會害死他們的。”
林草輕聲開口,他的語氣頓了下,隨即自嘲道:“當年我纔出道的時候,就是因爲我逞能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害死了從到大都對我很好的幾個人。”
所有人心神劇震。
林草靜靜蹲在原地,眼神有些茫然。
當年不救王錦繡,自己的幾位師兄不會死,王錦繡肯定會被俘,命運悲慘。
那到底該不該救呢?
這個問題在現在回想,根本就是無解。
林草輕輕嘆了口氣,時間似乎太久了,久遠到了他不知不覺的都快忘記幾位師兄的模樣了。
“你今天下午可以休息,我會像國特中隊申請給你記過處分,我允許所有人犯錯誤,但絕對不允許你們任何人犯不屬於軍人的錯誤,這是底線,再有下次,你直接給我滾蛋,愛去哪去哪,我這裡不要什麼本事都沒有就會逞能的所謂特勤精英。”
林草站起身來,揮了揮手,直接開口道。
“林教官,林教官...”
林草剛剛想示意衆人解散吃午飯,一陣急促的聲音突然響起。
一個穿着軍裝的年輕女孩氣喘吁吁的跑過來敬了個禮,急促道:“林教官,楊顧問打了你很多次電話,你怎麼不接?”
“沒帶。”
林草愣了一下,隨口道:“有事?”
他到現在還沒有適應隨身帶着手機的習慣,這玩意如果看到了,他會裝起來,但大部分時間也是調整成震動,如果看不到,多半就不知道丟哪去了。
穿着軍裝的年輕女孩是國特中隊辦事處的工作人員,負責平日裡的資料整理和文秘工作,林草見過一次,她親自跑到這裡來,應該是有事了。
“是這樣,楊顧問打你電話打不通,讓我親自過來通知你,立刻挑選得力的隊員去總部開會,急事。你...”
女孩越來越不下去,看着林草身後當在地上的狂風隊員,神色無奈。
“知道了。”
林草頭:”我現在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