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盡的黑暗,荒寂又詭魅,一會冰冷荒涼,寂靜無聲,一會眼前又仿若生出無數的暗影,飄來浮去。
適應了一段時間過後,風甲倫的雙眼逐漸恢復正常,他發現周圍是非常純粹的、不摻一絲雜質的黑暗,彷佛一個巨大的黑洞,將他緊緊包裹,身旁一點光線也沒有。
風甲倫將手指伸到自己眼前,揮了揮,無聲無相,只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但是卻看不到,空間感和方向感隨着視力一起喪失。
“ 歡迎來到傳承之地! ”一道蒼老的聲音從風甲倫的背後傳來,使得他身軀一震,隨即全身的肌肉緊繃,做好了防備的姿態。
伴隨着那聲音落下,只見本來的黑暗,乍然出現一道亮光。
“ 轟~ ”
雷鳴電閃,眼前的一切在一剎那全部變得蒼白,隨即漆黑,哭泣的魅影無路可逃,風甲倫的靈魂像是被重拳擊中,雙眼冒着金星,視界細細潰動,無數個模糊的白色光點,巨大的黑影,重疊在一起,晃悠地不停。
那是陰陽的變換,天道的輪迴,讓整個黑暗瞬間土崩瓦解,旋即,場景轉變。
虛無,四周一片蒼白,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無氣、無形、無質、無陰陽。
一片混沌,天然一體,沒有任何的區分,只有白茫茫的一片,先天一炁未顯,大道五十不見。
“ 你終於來了! ”那聲音再一次出現,不過這回卻是從風甲倫的面前傳來。
風甲倫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道青光驟然襲來。
“ 砰~ ”
青光所過之處,一黑一白糾纏在一起,互相攻擊,互相融合。
那青光的方向,居東方,一條龐大的青龍法相緩緩凝聚而成,俯瞰着風甲倫。
這時,風甲倫有了方向感,或者說,自我意識莫名產生的一種感覺,認定了那就是東方。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就方向感仿若從心底生長出來的,內心對於它的正確無比堅信。
青龍盤踞的下方,一陰一陽,兩儀之氣,在這個黑白世界裡,創造了東方天地。
先天五太:太易,未有氣;太初,始有氣;太始,始有形;太素,始有質;太極,陰陽生。
陰陽交合,混而爲一,自一而生形。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自成形狀。
“ 虛無,混沌,天地初開,陰陽,四象,五行。 ”
那龐大的青龍,張開了嘴巴,開闔間,便是大道。
“ 哧~ ”一道青光漂浮在風甲倫的面前,幻化一方小天地,靈氣、大地、河流。
一顆種子,種到了土裡,吸收水分,汲取養分生長,歷經炎炎夏日,直到秋天,結成金燦燦的果實。
種子、發芽、生長、開花、結果、成熟,先以土靈氣爲溫牀,後以水靈氣字樣,再以木靈氣助長,加上火靈氣催生,最後輔以金靈氣成熟。
五行,土爲基,水乃生命之源,木爲骨架支撐,火爲流動的血液,金爲自我意識。
一個循環,一顆種子的前世今生,周而復始。
“ 我,這是在哪? ”風甲倫吃驚地看着眼前空間的變化,種子的成長,看向那龐大的木青龍,詢問道,“ 你又是誰? ”
“ 青龍! ”從那龐大的青龍身體裡,發出了一道青光,直射到風甲倫的面前,變成了一個人。
一位滿頭白髮的老人,面目蒼老,皮膚鬆弛,只剩下一雙精神矍鑠的眼睛,上下掃視着風甲倫。
“ 你是勝者,我的繼承人。 ”青龍緩緩開口,一隻手搭在了風甲倫的肩膀上,“ 唔……體內有三種靈氣,金水火,不錯,加上我的木靈氣,五行具四,只差最後一步。 ”
“ 你就是青龍? ”風甲倫詢問道,“ 你就是先前木結界的創造者? ”
“ 沒錯,我是這個木結界的主人。 ”青龍點頭承認,同時引着風甲倫,漂浮到了龐大青龍法相的頭上,“ 現在,我該告訴我的來歷了。 ”
青龍盤坐了下來,風甲倫跟着坐下來,兩人面對面。
“ 首先,我該告訴你一下這個世界的真相。 ”青龍右手一揮,在虛空當中展現出了一幅畫。
整幅畫,是一個八邊形,有着長短不同的長條線,互相組合,其中正上正下方,三條長線對應六條短線,中間是一副類似八卦圖的形狀,大部分是海水,有三塊大陸。
青龍手指着那幅畫,開口道:“ 整個世界就像是一個八卦圖,那涌動的大海是陰陽海,黑色的大陸是太陰大陸,白色的大陸是太陽大陸,中間的則是我們的罪字大陸。 ”
“ 八卦圖外面,是陰陽爻,陰爻、陽爻組合在一起,三十六爻,組成了天罡陣法,一個宏偉的傳送陣,聖人的轉生之地。 ”
“ 罪字大陸,所有‘罪人’的葬地,一個被陰陽拋棄的地方。 ”
青龍臉上掠過一抹憂傷,衝着風甲倫扯了扯臉皮,笑了笑。
風甲倫仔細看着那幅畫,之前他曾經俯視過三個大陸,看到過那無邊無極的陰陽海。
“ 知道嗎?每四百八十年一次的聖人轉生,都要吸收無數的血氣,毀滅一切。 ”
“ 自這片天地初開,演化出四象之時,我青龍一族便是鎮守在地之東方,守護衆生。 ”
“ 現在,我就要坐化了,待會我便會將我一生蓄積的木靈氣全都傳給你,今後,你就是天地東方的守護者。 ”
風甲倫:“ …… ”
這麼沉重的責任,他怕他承受不起啊。
“ 額…… ”風甲倫舉起右手,試探性地詢問道,“ 我,能拒絕嗎? ”
“ 不能! ”青龍咧開嘴,露出兩顆門牙,他也只剩下兩顆牙齒,“ 要麼死,要麼接受傳承。 ”
聞言,風甲倫笑了笑,有意問道:“ 你就不怕我接受完傳承以後,不承擔守護東方大地的責任嗎?畢竟你那個時候都死了。 ”
“ 不怕,一點都不。 ”青龍直搖頭,道,“ 心術不正的人,走不到這裡來。 ”
風甲倫想了想,覺得青龍這話倒是說得不錯,向來他和青壬術都死了無數次了,倘若真的怕死,估計早就退了,怎麼可能到這裡接受木青龍的傳承呢?
“ 嘿嘿,更何況,即使你不想要守護,也無法逃避別人的追殺! ”青龍話鋒一轉,冷笑道,“ 接受了傳承,意味着擁有了我東方青龍的血脈,這樣的話,有人會找上你的,哪怕你躲得再好,也會被找到,殺死。 ”
“ 現在,你唯一能夠活下去的路便是,接受我的傳承,努力變強,不然的話,早晚一死! ”
“ 這傳承,有點霸道啊。 ”風甲倫瞠目結舌,沒想到青龍的傳承這麼不要臉,完全是逼着他承擔責任啊。
青龍得意一笑,道:“ 你明白就好,這是歷代青龍的宿命! ”
“ 對了,追殺我們的人是誰?哪個勢力? ”風甲倫問道,想要了解一下對手,不然以後萬一碰到,要是沒點防備那就很危險了。
“ 我,不知道。 ”青龍開口,這麼迴應風甲倫。
“ 額…… ”風甲倫一陣無語,質問道,“ 你是認真的嗎? ”
“ 我是認真的! ”青龍點頭,無奈笑道,“ 敵人,無處不在。 ”
風甲倫:“ …… ”
他感覺自己,被坑了。
“ 那麼敵人有沒有什麼特點? ”風甲倫繼續問道,想要了解一些關於敵人的信息。
“ 他們,是敵人, ”青龍想了一會,答道,“ 想殺我們。 ”
風甲倫:“ …… ”
敵人當然想殺我們了,這個常識還要你說嗎?
“ 你就沒有碰到過敵人嗎? ”風甲倫不死心的問道,不相信青龍一點關於敵人的信息都沒有,他是傻子嗎?
“ 碰到過,在陽光下,他們是一個個黑色的影子,附着在人的身上攻擊我們。 ”青龍摸着下巴,沉思了一會,總算是給了風甲倫一點有用的訊息。
“ 影子殺手嗎? ”風甲倫皺下眉頭,微眯眼睛,抿嘴,摸大腿,陷入沉思。
“ 他們,爲什麼要殺我們? ”
“ 他們是聖人的使者,幹掉這片天地的一切守護者。 ”
“ 聖人,是壞人嗎? ”
“ 不,聖人,不是人! ”
“ 八大守護家族,乾、坤、巽、震、兌、艮、坎、離;十二生肖守護家族,鼠、牛、虎、兔、龍、蛇、馬、羊、猴、雞、狗、豬都是守護者嗎? ”
“ 是的,他們的先人都曾經喋血過。 ”
“ 就沒有人想要徹底解決聖人嗎?不能破壞這個天罡陣法? ”
“ 聖人不死,殺不死,會一次次轉生,曾經挑戰過聖人的勇士,全都死了。 ”
“ 天罡陣法,是我們這個世界的核心,一旦這個陣法被破壞,我們也將死去。 ”青龍語氣凝重,直勾勾地看着風甲倫,“ 千萬,不能破壞它。 ”
“ 我們,就是守護這個陣法的四靈之一,其他的三靈分別是,白虎、朱雀、玄武。 ”青龍補充道。
“ 守護天罡陣法,不就是守護聖人轉生嗎?爲何那些聖人使者還要追殺我們? ”風甲倫不解。
“ 我,也不知道。 ”青龍搖頭。
“ 你親眼見過聖人嗎? ”
“ 沒有! ”
“ 那你怎麼確定這個你所說的都是真的? ”
“ 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親眼所見,你看不見的,也不一定不存在。 ”
“ 這話,你的傳承者是不是也說過? ”風甲倫所問全都是下意識的,而讓他好奇的則是,青龍的回答,快、準、狠,想都沒有想,直接回答。
“ 額…… ”青龍撓了撓頭,笑道,“ 是的。 ”
“ 曾經,我也和你一樣問過那些問題,不過直到現在我都沒有找到答案。 ”青龍悵然若失,道,“ 你接受傳承之後,或許可以嘗試找尋一下那些問題。 ”
“ 好! ”風甲倫點頭,道,“ 到時候,我把答案寫在紙上,燒給你啊。 ”
“ 人死如燈滅,沒了,就是沒了,燒什麼紙? ”青龍冷哼一聲,道,“ 多燒點紙錢吧。 ”
風甲倫:“ …… ”
你不是人死如燈滅嗎?還要紙錢幹什麼?
“ 好了,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了,現在,是時候將木靈氣傳給你了。 ”
青龍站了起來,風甲倫也站了起來。
青龍右手搭在了左肩上,沉聲道:“ 日出東方,一點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