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奕給蕭欣的筆記之中,除了詞、曲,還有一些是他閒來無事之時,把後世的幾曲子試着用古譜標註出來。
只不過,他本來就是個二半吊子,又是初學古譜,很多地方譜曲之時並不正確。
反正只是消遣,他也沒太在意,就那麼記錄在筆記之中了。
但是,讓他意外的是,蕭欣的妹妹不但手抄了筆記,還把唐奕度曲不準之處都標了出來,而且做了修改。
這可把唐奕驚到了。
要知道,後世的曲子在音用調方面,與北宋時期有很大的不同,可以說,根本就不適合這個時代的人的音樂品味和聽曲習慣。
蕭欣的妹妹可以只看錯譜,就能做出修改,簡直就是不可能的。
“無言獨上西樓,月如鉤。”
“寂寞梧桐深院鎖清秋。”
“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
“別是一般滋味在心頭。”
隨着琴絃的撥動,唐奕輕輕哼唱着。
這是後世鄧麗君的一《獨上西樓》,改編自唐後主李煜的那名詞《相見歡·無言獨上西樓》。
之所以把這拿到筆記裡來練手,是因爲這詞早就有了,即使度了新曲也是古風古韻,不怕被人看。
但唐奕度的古曲有好幾處錯誤,要是照着他的譜子彈,根本就不是那個味。
可是....
可但是!
蕭欣的妹妹居然把錯的地方都改過來了....
蕭欣在一旁還以爲唐奕魔症了,只是聽他娓娓唱來,不禁也是醉了。
“這....?我記得這道詞好像是‘相見歡’的曲牌,怎麼不是那個調調?”
唐奕沒說話,放下吉他。看着譜子呆。
蕭欣卻還在品味着曲子裡的味道。
說起來,唐奕的那些後世之歌,在大宋根本沒什麼市場,但在大遼卻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的契丹,簡直就是大雜燴,不但融合了南方的漢方化,還整合了東海的渤海、極北的女真、西南的党項、西邊的回鶻等等,諸多部族的文化。雖然漢詞最爲興盛,但草原文明本就無拘無束,曲調民歌更是五花八門。
所以,他的那些東西宋人覺得怪,覺得不好,遼人卻不會。蕭欣反而覺得這曲子委婉悠揚,比原來的‘相見歡’更爲好聽。
....
唐奕了一陣呆,纔回過神來對蕭欣道:“你妹妹是個奇才!能不能引見一下?”
蕭欣一怔...
“恐怕...恐怕不行。”
“爲什麼?”
唐奕心裡現在有一種莫名想見一見這女子的衝動!
因爲...
因爲在孤獨的千年之前,終於有人,懂得他從千年之後的帶來的曲子了。
蕭欣苦道:“真不方便,舍妹已經嫁人了。”
呃...
唐奕悵然若失。
遼人婚娶比大宋還要早,蕭欣比他還小一歲,只有十六,而他妹妹最多也不過十五歲,這就已經嫁人了?
“知音難求,可惜了!要是早來大遼兩年就好了,也許還有機會和令妹切磋一二。“
蕭欣搖頭道:“你就算早來兩年也沒用,早來十年還差不多。”
嘎!
“什麼意思?”
“小妹已經嫁做人婦整整十年了。”
哦去,唐奕心說,你玩鬧呢?
“你妹妹多大啊!?”
“年方十四。”
“四....四歲就嫁人了!?”
蕭欣一嘆,“你知道的,我們北朝貴族,特別是帝后二族,婚娶之事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的。”
唐奕明白了,不就是政治婚姻嘛!不過,特麼也是夠着急的,四歲就就忙着把閨女賣出去,蕭惠這老貨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蕭欣繼續道:“小妹雖禮成,卻未過府,但總要顧忌夫家的顏面,是已極少出門露面。”
唐奕道:“也難怪你們說令妹孤冷寡淡。還沒成年,就已經苦守深閨,把一生的命運都看透了,換了誰,也應該高興不過來吧?”
“所以,家裡不論爹孃,還是我與二哥,都極是寵她。”
“行了,行了!”唐奕擺手制止。“你們家的事兒就別跟我倒苦水了。”
這種事兒,在這個時代不是個例,唐奕管不了,也管不着,聽了反倒心煩。
“喂!”蕭欣嚷道:“有沒有點同情心?小爺跟別人說不了,跟你個南人訴訴苦還不行?”
“不行!”唐奕眼睛一立,“我這個人心善,你弄得我晚上睡不着覺,你好思意嗎!?”
“好思意啊!”蕭欣又開始犯賤。“要不,你再給咱妹妹找點消遣的詞曲唄?”
“是你妹妹,什麼咱妹妹?”
“你我兄弟,我妹妹不就是你妹妹!?”
“誰跟你兄弟!?說不定哪天戰場上你就一刀捅了老子!”
“哪能啊!真有那天,我讓你一刀捅了我!”
好吧,唐奕被他打敗了,能不能有點北方漢子的血性!?
拿起紙筆,筆走龍蛇,寫下一曲子。
蕭欣在邊上看着,喃喃地念出聲“《鴻雁》.....”
鴻雁天空上
對對排成行
江水長秋草黃
草原上琴聲憂傷.....
蕭欣眼前一亮,還是寫契丹草原的歌喱!
...
鴻雁向蒼天
天空有多遙遠
.....
雖然看不懂唐奕寫的譜子,但是歌詞簡單直白,頗對草原人的味口。
“咋唱的!?給咱來上一段兒唄!”
唐奕放下筆,白了他一眼,“真當我是伶人,專門給你唱曲兒的?回家讓令妹給你唱去!”
蕭欣悻悻然地接過曲譜。
“不唱就不唱,還不求你了呢!”說完,轉身就走。
唐奕急忙叫住他,“少來卸磨殺驢那一套,還有事問你呢!”
“啥事兒?”
“我都到大遼一個多月了,你們的皇帝也沒說要見我,怎麼昨天派人到使館通知說,臘月冬獵,點名要我跟着?”
蕭欣撇嘴道:“你一個白身儒生,來大遼設閣,也是生間書院。皇帝見你,那不是太擡舉你了?”
唐奕氣得直翻白眼,“那還叫我去什麼冬獵?”
蕭欣沉吟道:“多半是因爲華聯的關係...”
“哦...”唐奕立馬瞭然。他華聯有耶律宗真兒子和姐夫的股份,但畢竟唐奕是宋人,皇帝應該是想探探他的底,看他打的是什麼主意。
“不過...”蕭欣又道。
“不過什麼?”
“你射藝如何?”
“老子就沒摸過弓!”
“嘿嘿...”蕭欣賤笑兩聲。
“那你可要倒黴了...”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