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八二 最猖狂！
5點10分。
清晨的微風，捲走了五天來曼哈頓島的喧囂，整個大島都彷彿睡着了一般，沒有了夜晚璀璨的燈光，沒有了忙碌和喧鬧，沒有了誘人的香水味，也沒有了紙醉金迷的奢華。
恬靜而安詳。
托馬斯拉開窗簾，站在了寬闊的玻璃窗前，東方一道紅線令他目眩的同時，心臟也再次猛烈跳動起來。
一年前，他給了李默開戰後想辦法讓美國做出錯誤反應，將金庫轉移到內陸的建議，雖然沒有人對他說過什麼，但從31艦隊進入大西洋開始，他就猜到那個瘋子可能會做出炮擊美國海岸線的決定。
這個國家是強大的，但準備時間卻太短太倉促了，當它被有意無意逼上了軍備之路後，眼光全部盯在了鉅艦和大炮上，短短几年建造了一支令人恐怖的大艦隊，卻嚴重忽視了近海巡邏軍艦的建造，尤其在大西洋上，甚至加入戰爭已經幾個月了，英國每天都在要求美國調集反潛和巡邏的小型軍艦支援，但獨特的地理環境卻成了短板，這個號稱強大的國家甚至拿不出幾艘像樣的魚雷艦來加入大西洋反潛行動。
因爲美國之前根本沒想到要造小型軍艦！
李默那個狡猾的傢伙，不會看不到美國東海岸最虛弱的地方，加上漫長海岸線有着太多漏洞，所以既然派來了31艦隊，以他的脾氣不破壞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些分析最近卻忽然不明朗起來，因爲之前31艦隊竟然襲擊了直布羅陀，又出現在法國外海，甚至一度被貨船發現往冰島方向駛去，似乎在提示所有人，他們真正的目的依然是尋找機會進入德國。
而且報紙上說，這幾天德國公海艦隊忽然變得非常活躍，調動也極爲頻繁，種種跡象都現實，那支幾乎已經讓英美髮瘋的艦隊，正在試圖進入德國。
托馬斯替自己倒了杯酒，他不是軍事家，無法猜透對方的心思，但他知道戰爭已經毀掉了太多美好的東西，加上連續失利，威爾遜總統和政斧開始承受壓力，反戰的聲音正在變得越來越激烈，共和黨內甚至起草好了針對總統的不信任投票草案，就等着把他推下臺。
想到這些，他忽然自嘲的笑了笑，因爲好像自己太艹心了，美國政治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只要保住了黃金，那麼或許真的可以成爲那個，國父！
抿了口酒，托馬斯的目光瞟到了一個朦朧的黑點上，可惜那不是他一個月來每天清晨坐在這裡等待的31艦隊，而是一艘正在進入紐約港的郵輪。
一羣羣臉色疲憊的歐洲移民迎着晨曦走上了安妮斯頓號甲板，彎曲的韋拉札諾海峽將紐約灣分成了上下兩半，雖然天空還沒有放亮，但已經阻止不了這些人激動地心情，想到最多在有一個小時，就可以踏上沒有戰爭的土地，所有人都捏緊了拳頭。
“爸爸，自由女神像在哪裡？爲什麼我看不到呢？”
一個清脆的聲音，惹來了託尼的微笑，走到這對帶着孩子，卻指錯了方向的夫妻身邊，笑着指向了遠處的一團朦朧中：“那裡就是，在等二十分鐘，你就可以看到了。”
“謝謝。”
因爲指錯了方向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父親抱起了孩子，伸出手介紹自己：‘捷列克，塞爾維亞人。”
“託尼，美國人。”
簡單的介紹後，兩人笑着攀談起來，尤其是託尼口中美國的自由和富饒，讓第一次來到這片沃土的捷列克開始憧憬美好的未來。
忽然，身後一抹金陽陡然變長，如同上帝給安妮斯頓號上所有人的祝福，撕碎了黑暗，慢慢投射在進了整個上紐約灣內。
隨着天空開始放亮，遠處碼頭裡的點點白帆出現在視野中，此時懷中的孩子忽然大喊了起來：“爸爸，快看！”
高大巍峨的自由女神，高舉着火炬，頭戴象徵世界七大洲和四大洋的尖芒頭冠，右手捧着代表法律的典籍，踩碎了腳鐐和鎖鏈，面向大西洋，矗立自由島中央，彷彿在告訴每位來往於這個世界著名海港的人們。
這裡有自由，和富足。
所有人都被她吸引了，直到兩艘緩緩擦肩而過的美國巡邏艦駛過，纔打破了憧憬和幻想，讓大家陡然回到了現實，戰爭還沒有結束。
但這已經沒有關係了，因爲他們即將踏上美國，戰爭不可能燒到這個遠離歐洲和東方，地理位置得天獨厚的國家。
“傑克，快看，他們在向我們招手。”
巡邏艦上，約翰-福特推了把身邊的夥伴，用力地向安妮斯頓號上人們揮手致意，身邊的傑克剛剛舉起帽子才揮了幾下，眼中就彷彿被猛地刺入了什麼東西。
“約翰，那是什麼？”
“什麼？”
“那裡？該死的，你的眼睛都在看什麼？！”傑克氣惱的一把將約翰福特拽了回來，指着地平線上兩個快速移動的黑點大聲叫喊起來。
“笨蛋，那是飛機。”對這個來自德克薩斯，打斷自己向移民展示美國微笑的鄉巴佬，翰福特非常氣惱。
“我知道，但誰會在休息天開飛機？而且還那麼早，是新來的水上飛機中隊嗎？”傑克呆呆看着飛機越來越近，思量着是誰會在清晨駕駛飛機。
正當他聚精會神的時候，兩架突然出現的飛機越來越快，然後貼着巡邏艦頭頂飛了過去，傑克和約翰福特甚至可以感受到機翼帶起的大風，都不由對這兩架囂張的飛機揮了揮拳頭。
“該死的，混蛋！”
“狗屎！”
甲板上，響起了一陣亂轟轟的叫罵聲，但一直看着飛機的傑克卻臉色煞白，因爲他看到了其中一架飛機機身上，那個紅色圓圈中，那對金燦燦的怪異翅膀。
昨天他還在報紙上看到過，那是新華帝國海軍飛機獨特的標誌。
龍翼！
“上帝，自己眼花了嗎？還是哪個混蛋故意塗了這個標誌來嚇人？！”
正當他還在回味視網膜中那個殘影時，兩架飛機已經抵達了自由女神像上空，開始盤旋起來。
時間在那一瞬間停止了！
託尼被拽進了電報室，因爲那個奇怪的嘈雜擾波又出現了，而且一直不停。
傑克彷彿被人卡住了脖子般難受，總覺得自己想說什麼卻又說不出來。
約翰福特看着盤旋在自由女神像上空的飛機，彷彿覺得那種景象非常美妙，思考着等自己退役去拍電影后，要不要將這幅畫面放入電影中讓世界看到美國的強大。
托馬斯搖了搖頭，放下酒杯準備開始新一天的忙碌。
安妮斯頓號上，新移民們對自由女神像和遠處的高樓林立的曼哈頓島指指點點。
碼頭上，工人懶洋洋的打着哈欠，準備迎接今天靠港的第一艘船舶。
海軍碼頭上，數艘魚雷艦緊密的靠在一起，水兵們也大都離開去享受週末。
40公里外，兩艘關島級已經完成了橫轉，18門380毫米艦炮全部對準了紐約灣深處。
圖門江號，領導着兩艘戰列艦上的全部空閒副炮，雷達滿功率一遍遍的掃視着四周。
李秀巖深吸了口氣，從接過通訊官手中接過孟小冬發回來的初步座標，親自拿起了電話將座標報給了正在頂部槍炮指揮塔內的槍炮長，淡淡說道：“一號炮塔，三發齊射，測距開始。”
“轟！”
三門艦炮，幾乎是一個聲音，炮口蓬勃而出的烈焰將晨光都壓制了下去，艦艏因爲齊射產生的後坐力，不斷地偏斜。
40公里，原本是目前任何艦炮都無法企及的距離，但卻在今天被打破了，因爲兩艘戰列艦上，分別攜帶了180枚剛剛研製出來的底部排氣增程彈。
這是李默抄襲後世概念弄出來的又一項殺手鐗武器！
其實底部排氣增程彈的製造並不複雜，相比需要同類型的火箭增程彈，可以算簡單到無以加復，但這個沒有超級計算機，流體力學纔剛剛出現萌芽的年代，還沒有人明白炮彈飛行時的阻力在哪裡，很多人寧願把炮彈弄得尖銳無比，也不會去修改尾部。
一個加厚的底部，一個小孔和一份特製火藥，發射後被髮射藥點燃後，炮彈底部會迅速的排出氣體，減少炮彈底部渦流的影響。
在後世，這是所有軍迷都知道的爲炮彈增程的辦法，但在這個時代卻是最尖端的技術，不過李默雖然搞出了底部排氣增程，卻也因爲沒有高速計算機模擬炮彈飛行軌跡而無法繼續修改彈體，使得稍稍變得細長和圓滑了些的380毫米炮彈最遠也只能打到48公里，而這個距離在後世155毫米炮彈都能完成。
不過在今天，這已經夠了！
而且炮彈裡，除了炸藥外，還混雜了大量燃燒後無法撲滅的白磷！
作爲從槍炮長一路爬上來的軍官，李秀巖很清楚當炮彈在最遠距離上時的誤差有多大，在只能開火二十輪的情況下，拉近到40公里是最佳選擇。
幸好，美國東海岸還沉靜在可以放心休假的心態中，清晨的海面上連一艘舢板都看不到，所以他才得以拉近距離發動炮擊。
炮彈，撕裂的拂曉的寂靜，當三個黑點在安妮斯頓號所有乘客眼中猛地落在自由島附近時，巨大的水柱和轟隆隆的爆炸聲，將所有人都驚呆了！
此時，遠處才傳來了如悶雷般的聲音，傑克幾乎在同一時刻跳了起來，指着盤旋的飛機驚恐大喊道：“中國人！”
“左，偏差。”
孟小冬迅速將炮彈炸點報告回去，因爲距離太遠，軍艦根本沒辦法靠目測觀察，所以這次炮擊完全要靠他們兩位飛行員引導。
當所有人都在目瞪口呆，驚慌失措拉扯着頭髮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時，兩分鐘後，天空中再次落下了三枚炮彈，而這次它們全部擊中小小的自由島。
離命中已經越來越近，所有人的心陡然懸到了嗓子眼。
三枚，又是三枚，當一個巨大的火團從自由女神像基座不遠處爆開時，安妮斯頓號開始劇烈的偏轉船首，來往於歐洲經驗豐富的船長已經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巡邏艦開始加速向遠處駛去，紐約被爆炸吵醒，托馬斯不可置信的看着遠處升騰而起的硝煙，心臟突突的劇烈跳動着！
他們真的來了！
“方位。”
“集火！”
四輪，經過12枚炮彈的調試後，座標終於清晰地出現在了兩位槍炮長面前，隨着一聲爆和，18門380毫米主炮同時爆發出了怒吼，劇烈的聲響引爆了整個紐約島！
當一枚380毫米底部排氣增程彈，呼嘯着撞上青銅鑄造的自由女神像那張威嚴的臉龐時，那位抱着孩子，指錯了方向，然後再託尼指引下才找到正確方位，現在已經蹲在甲板上從欄杆中間觀察的捷列克先生心臟彷彿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
只見到，爆炸從自由女神臉上騰空而起，等到硝煙散盡，才發現整個臉和脖子都被撤掉了半邊，火焰迅速吞噬了拿下，脖子一側的鋼架慢慢偏斜，最終發生了斷裂，數噸重頂着頭冠的腦袋，如皮球般砸在了基座上，碎成了幾瓣後又滾到了海水中。
不遠處，託尼死死地抓住欄杆，沒發現自己的指骨已經開始發青疼痛，他只看到又一枚呼嘯而至的炮彈，從女神厚厚的青銅長袍下襬穿過，在哪裡撕開了一個巨大傷口後，火焰便陡然沿着裙襬不斷往上躥升。（注1）如果是別的什麼地方看到這幅場景，或許他會用一個詞來形容，然後放肆的大笑，但現在他只覺得世界開始在眼前垮塌，大腦停止了轉動，甚至連喘息都已經無法做到。
那一刻，他和所有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覺得自己成了被扔進了乾枯沙漠中，張大嘴巴，鼓動腮幫，卻呼吸不到一點氧氣，等死的魚。
燃燒的地獄中，惡魔在蹂躪女神！
那支猖狂無比的艦隊，發動了人類有史以來最猖狂的襲擊，還打出了讓女神蒙羞的猖狂一炮！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