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七 路漫漫（七）
轟！
炮彈，準確的落在了軍營中央。
索科特拉島以北，英國皇家海軍哈迪布基地內，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二等兵貝克羅看到了有生以來最難忘的一幕。
火團在瞳孔中炸開，塵煙匯聚成塔不斷往上攀升，擴散的爆炸衝擊波向海嘯一樣往四面散去，頃刻間營房，電報站，天線、倉庫，瞭望塔等等，就如同被巨人用狼牙棒掃過一樣，土崩瓦解。
他無法想象，這到底是多大的艦炮在狂轟濫炸，雖然這座大島戰略位置極爲重要，但因爲國內兵力不足，加上十幾天前僅剩的三千駐守士兵也被抽調前往了塞拉萊，這裡已經空虛到了極點，現在他除了隔幾天爲潛艇和來往艦船提供油料外，根本沒事可做。
這種地方，值得這樣狂轟濫炸嗎？
炮彈，還在如雨點般落下，既有剛纔那種重型炮彈，也有大量的6英寸甚至5英寸炮彈，每分鐘幾百枚炮彈，讓只有不到15平方公里的哈迪布港如同陷入了地獄。
時間彷彿凝固了，耳旁只剩下無窮無盡的爆炸聲，漸漸地，所有人都開始麻木，當十幾艘快艇衝入港灣時，大家甚至忘記了開槍還擊。
實際上，也根本無法開槍，因爲在這些開路的小艇後面，是一片密密麻麻的登陸船，機槍子彈瞬間取代了炮彈，在耳旁呼嘯穿梭，短短20分鐘，新華海軍陸戰隊一個突擊營就就登上了碼頭。
等到貝克羅終於想起要逃跑時，數以百計的新華士兵就已經衝入了基地深處的油庫，四座大型油庫幾乎完好無損在大家面前被搶走。
“報告，沒發現任何無線電信號。”
“突襲行動很成功，目前陸戰營目前已經控制了油庫，根據初步查看，四座油庫裡大概有三萬噸左右重油，還有5530桶汽油，現在陸戰營兩個連已經將油庫保護了起來，剩餘部隊也已經開始清剿海港，預計全部行動可以再兩小時內結束，爲船隊抵達做準備。”
“嗯。”
李秀巖點了下頭，索科特拉島和哈迪布港戰略意義重大，更最關鍵是英國海軍在這裡有四個大型油庫，因爲事情突然，海軍無法抽調出更多的補給艦，如何獲得燃油就成爲了行動勝敗的關鍵，所以纔想出由第二戰列艦編隊各艦分散攜帶一個陸戰營，快速突襲搶佔這裡。
三萬噸重油和近千噸汽油，成爲了艦隊尤其是驅逐艦在這一帶長期活動的基礎，如果沒有它們，那麼驅逐艦將在護送任務結束後，面臨上次自己在霍爾木茲海峽尷尬的差點沒油回家的局面。
因爲行動迅捷出乎預料，哈迪布港和油庫都沒出什麼意外，只要等到船隊抵達，向這裡投放一個陸戰團，那麼英軍即使有殘餘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了。
所以後續船隊何時抵達就成爲了關鍵。
“運輸船隊距離我們還有330海里，預計明天上午9點可以到這裡。”
“從各艦抽調部隊上岸支援陸戰隊，另外所有驅逐艦和巡洋艦散開，注意搜索海面小心潛艇，必須確保在運輸船隊抵達前油庫安全！”李秀巖一推欄杆，向艦橋內走去，道：“另外發報給謝寶璋將軍，索科特拉島一切順利，油庫已經到手，船隊和我們將在後天早上抵達塞拉萊。”——
阿拉伯海，塞拉萊港以東850海里。
兩架大黃蜂從甲板上呼嘯而過，帶起的旋風讓站在艦島露天平臺上抽菸的謝寶璋菸頭一抖，還沒等他看清楚是那個兔崽子玩雜耍時，樂飛已經走到了身後。
“參謀長，第二戰列艦分隊來消息了，他們擊沉三艘敵潛艇，四艘驅逐艦，陸戰隊已經奪取了油庫，預計後天上午九點可以抵達塞拉萊港。”
“太好了。”
謝寶璋猛地掐滅菸頭迅速走到指揮室海圖前，找到了這個位於亞丁海，扼守紅海和亞丁海東大門的戰略島嶼。
除了油庫外，索科特拉島戰略意義重大，趁敵人注意力全在錫蘭和塞拉萊時拿下這裡，就意味着從新加坡到阿拉伯半島的長期運輸航線基本建立了起來，只要第二批運輸隊儘快運來工程兵團，把機場早點修建起來，那麼蘇伊士運河就等於廢掉了！
不過這僅僅意味着這次任務完成了一半，目前還是要以最快速度拿下塞拉萊港，將陸軍送上去，科威特的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時間已經不多。
“坎貝爾派出的分艦隊找到了嗎？”
“還沒有。”
樂飛搖了搖頭，指着馬斯喀特蘇丹國海岸線說道：“目前第二驅逐艦中隊正沿着海岸線搜索，不過到現在爲止還沒有出現，但我估計他們應該就在附近。”
謝寶璋的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從之前印度大艦隊出現的主力艦數量看，這支編隊應該有兩艘納爾遜級戰列艦和三艘老式戰列艦，對登陸場是個較大的威脅，由於第一戰列艦分隊正在堵截坎貝爾主力，第二戰列艦分隊又被牽扯在了索科特拉島，至少明天上午運輸船隊抵達前無法行動，母艦編隊還有一段距離，所以儘快找到他們變得極爲關鍵。
“報告，塞拉萊港海豹突擊隊電報，一個小時前，駐紮在哪裡的英軍開始向深水碼頭投放炸藥，現在他們已經在碼頭旁建立起了防線，請求立刻支援。”
“終於動手了！”
謝寶璋和樂飛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睛裡的焦急，深水碼頭是這次漫長遠征的勝負手，如果沒有這個碼頭，那麼滾裝輪就必須接駁卸載，白白耽誤至少幾十個小時。
“最近的第二驅逐艦中隊，距離海港只有70海里，全速的話2小時就可以到達，提供炮火支援，不過。”
樂飛雖然沒說完，但謝寶璋很清楚，這意味着唯一一支搜索敵人分艦隊的機動力量將被暫時牽制，如果這個時候對方這支分艦隊忽然出現，恐怕就有大問題了。
“長官，我建議讓蜂鳥立刻出發。”朱候斌站在旁邊建議道。
“蜂鳥？”
樂飛皺了下眉：“蜂鳥偵察機偵察半徑1000公里，可我們現在距離那裡有850海里，大約1550海里，出發後恐怕就沒辦法回來了。”
“不用回來。”朱候斌指着海圖說道：“蜂鳥是水上飛機，航程有2500公里，如果機翼下掛兩個副油箱，那麼可以達到3000公里，現在出發的話4小時後就可以抵達塞拉萊港，剩餘油料可以在沿着半島向北搜索3個半小時，6架散開基本可以覆蓋這片海域，就算沒發現敵人，最後也可以破降到塞拉萊港附近由驅逐艦拖拉離開戰場。”
這個建議讓兩人點了點頭，樂飛立刻指着海圖說道：“如果我們現在提速到26節，明天這個時候就可以抵達塞拉萊港250海里內，這個距離基本可以保證艦載機出動。
此外索科特拉島距離塞拉萊港只有270海里，我覺得留下兩艘燕京級戰列艦就足夠了，完全可以讓他們全速北上支援，這樣今晚11點前就可以抵達塞拉萊，即使那幾艘戰列艦出現也沒有問題了。”
謝寶璋點點頭，剛要下令，參謀大喊着走了進來：“長官，葉祖珪將軍報告，他已經攔住了印度大艦隊主力，但有12艘快速巡洋艦已經脫離編隊正在向我們追來，目前正在交戰！”
“4對11。”樂飛接過電報看了眼，笑道：“葉將軍這回可以大幹一場了。”
謝寶璋呵呵一笑，擺手示意道：“立刻發電報給指揮部，第二批運輸船隊可以出發了，再告訴葉將軍，戰鬥結束後立刻回合第二運輸隊護送他們前往索科特拉島，不得有誤。”
看着參謀離開，樂飛和朱候斌心底暗暗稱讚，不愧是參謀長，此時發這個電報，一是提醒安排第二批運輸，二是可以再次提醒葉祖珪將軍，不會因爲接下來要護送第二運輸隊而打紅眼睛了。
“11艘主力艦，那艘會第一個倒黴呢？”——
“該死！”
科特准將鬍子都要扯光了，因爲他覺得或許自己會成爲皇家海軍歷史上最倒黴的軍官，擁有10門強大的13.5英寸艦炮，卻一炮沒打就受傷了。
濃煙從第二座煙囪邊不斷涌出，看傷勢應該是甲板被擊穿傷到煙囪，導致排煙不暢從破口處涌出。
對戰列艦來說，這種傷並不算致命，但卻有些糟糕，因爲如果長時間排煙不暢會導致需要停止一些鍋爐，這樣一來速度就會下降不少。
“立即派人去搶修，必須。”
科特准將的話語還在喉嚨裡迴盪，再次撲來的兩個黑點讓他瞳孔猛地縮成了寒星，大喊道：“左滿舵！”
舵手雖然聽到了命令，手也開始轉動，但和每秒800米呼嘯而至的炮彈相比，這種反應速度實在是太慢了，只見到兩個黑點幾乎已垂直角度猛然扎入了艦艏。
“轟。”
劇烈的爆炸，從甲板下竄出，薄薄只有3英寸（76毫米）的水平裝甲在爆炸中扭曲成了麻花，一號炮塔以一種古怪的姿勢迅速扭曲，重達530噸的炮塔還沒展示自己的威力，便被從下至上衝擊力損毀。
“距離還有多遠！”
“33000米，還需要10分鐘才能進入炮擊距離。”
“該死！”
望着遠處艦艏冒起大火的愛爾蘭號，坎貝爾中將心裡已經懊悔到了極點，因爲他發現自己犯了個重大錯誤，就是錯估了對方的炮擊能力。
18節，25000米距離，就命中了愛爾蘭號，這甚至超出了自己手中最先進的馬來亞號的能力，至於兩艘法國戰列艦雖然也安裝了爬梯時火控系統，但和對手精準的炮擊能力相比，就像是搔癢。
第一戰隊還要10分鐘才能進入炮擊距離，這就意味着對手還可以再向愛爾蘭號打出480枚炮彈，就算命中率只有百分之五，那也有24枚，這足以毀掉這艘23000噸的大傢伙。
“讓第二戰隊加速到20節，向我們靠攏。”
意識到自己犯錯的坎貝爾率先改變，但卻已經挽救不了愛爾蘭號了。
10點02分，12輪齊射中，三號艦江蘇號讓英國人嚐到了外銷自用的苦果，一枚680公斤穿甲彈再次光顧了3英寸的水平裝甲，穿甲彈從中間的3號炮塔旁鑽入，雖然沒有進入彈藥庫，卻成功進入了下方的動力艙。
愛爾蘭號動力艙設計很大缺陷，兩臺往復式蒸汽機居然沒有分艙佈置，而是設置在一個大艙內，原本英國嘗不到這個苦果，因爲這是奧斯曼人的戰艦，或許設計師還會幻想當英國主力艦炮彈打穿它裝甲進入動力艙後的美妙瞬間，但現在這個錯誤卻害了科特准將。
炮彈爆開後，四散的彈片橫掃整個動力艙，不僅殺死了裡面的數十位士兵，還一舉摧毀了全部兩臺蒸汽機，使得愛爾蘭號瞬間就是去了動力。
沒有了動力對任何戰列艦都是致命的。
三輪後，當一枚炮彈從司令塔橫掃而入時，這艘同時失去了指揮和動力的瘸腿主力艦註定無法再回到孟買，雖然英國水兵竭盡全力，坎貝爾還派來了驅逐艦試圖拖回去，但最終在十個小時後被一艘新華潛艇擊沉。
愛爾蘭號失去了威脅後，葉祖珪立即下令兩兩編組的狂轟剩下的兩艘法國布列塔尼級戰列艦，25000米距離上對手根本毫無還手之力。
和愛爾蘭號還擁有76毫米水平裝甲相比，這兩艘更是脆弱，25毫米的水平裝甲在河北級680公斤重型裝甲彈面前就像是紙糊的一樣，短短七分鐘兩艘戰列艦就被各自命中了十幾枚炮彈。
布列塔尼號首先退出了戰鬥，這艘23230噸的戰列艦被江西號和四川號聯手夾擊，尤其是江西號2號炮塔打出的一枚穿甲彈，從後桅杆底部鑽了進去，不僅摧毀了桅杆，還進入了鍋爐艙，破壞了至少五臺鍋爐，使得他速度一下子下降到了13節，如果不是艦長果斷退出戰鬥，或許也要和愛爾蘭號一樣成爲鐵棺材了。
雖然最後布列塔尼號艱難的回到了孟買，但後來才知道，因爲索科特拉島被新華佔領，印度和歐洲被徹底截斷，這艘戰列艦至始至終都沒得到修復。
而它的姊妹艦普羅旺斯號就沒那麼好運了，福建號和江蘇號連續三輪5枚炮彈都無巧不巧的砸到了艦艏，不僅造成了大量進水，最後甚至直接削掉了整個艦艏，如果不是水密艙設計還算好，估計直接就沉沒了。
但普羅旺斯號也同樣沒回到孟買，因爲三艘衛青級驅逐艦發現了這兩艘退出戰鬥的法國戰列艦後，立刻加速脫離了和敵巡洋艦的纏鬥，由於兩艘戰列艦當時注意力都在防備四艘河北級追擊上，所以等它們到了7000米才發現，但此時它們已經打出了30枚長矛三型魚雷。
布列塔尼號雖然避開了魚雷，但艦艏斷裂後速度下降到了6節，而且無法進行快速偏轉的普羅旺斯號還是被一枚魚雷擊中，劇烈的爆炸不僅在側舷撕開了一道50米長的裂口，讓這艘戰列艦在幾分鐘後就開始傾斜，也猛地驚醒了還在做夢摧毀四艘河北級的坎貝爾。
眼看自己終於拉近到28000米，纔打出第一輪齊射，四艘河北級便忽然加速到25節脫離後，坎貝爾知道如果繼續打下去恐怕損失的還是自己，所以下達了讓所有人鬆口氣的決定。
撤退！
10點25分，印度大艦隊主力付出了沉沒兩艘（愛爾蘭號含在內），重創一艘，還損失了兩艘巡洋艦後，開始釋放煙霧撤離戰場。
不僅僅是主力撤退，坎貝爾還發電報給了追擊的巡洋艦要求全部撤回孟買，因爲他知道，此時任何努力都沒用了，沒有主力掩護，如果繼續讓巡洋艦前往塞拉萊港，只能給更可怕的三艘航母添加功績。
現在他只能指望只有潛伏在霍爾木茲海峽中北岸的阿巴斯港的由兩艘納爾遜級戰列艦和三艘老式戰列艦，四艘巡洋艦組成的小艦隊。
12點整，坎貝爾下達了戰列艦分隊出動，搶在新華運輸船隊抵達之前炮擊塞拉萊港，徹底摧毀港內所有設施的命令。
只是他並不知道，剛剛結束爲索科特拉島提供火力支援，得到命令火速增援海豹突擊隊，並保護登陸場的兩艘關島級戰列艦也正在沿着阿拉伯半島海岸急速北上。
下午5點整，一架蜂鳥偵察機終於在哈德角發現了這支分艦隊，另外當追蹤印度大艦隊主力的兩艘輕巡洋艦也發回了敵人主力向北撤離的確切消息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這意味着這場海上漫漫征途已經抵達了終點。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