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誠和沈鳳道緊貼結霜的田中溝壟,緩緩蠕動到馬路TV丁志誠伸出兩根手指向左搖晃一下,沈鳳道微微點頭,兩人悄然無聲地從草棚後面分別繞向前方,雙雙躍出一步,大手閃電般揮動,三根漆黑鋼針和一把匕首瞬間沒入草棚外面三位守軍的太陽穴,三個正在扎堆閒聊的官兵來不及哼一聲,立即僵硬抽搐,在摔倒之前已被雙雙到來的沈鳳道和丁志誠扶住,一點點小心地放到地上。
丁志誠拔出沒入哨兵太陽穴內數寸的匕首,鬼魅般閃身滑入草棚,一陣窸窸窣窣的人體和稻草摩擦聲傳來,緊接着溢出濃濃的血腥之氣,拔下鋼針的沈鳳道緩緩站起,對轉眼間連殺八人沒有發出一聲悶哼的丁志誠頗爲讚賞。
丁志誠微微一笑,對着田野做出幾個手勢,潛伏於內的三十餘名弟兄魚貫而出,登上馬路立即分成四個小組分頭執行自己的任務。
最艱難的任務交給了沈鳳道,柴家大院高大圍牆內的惡犬讓丁志誠頗爲忌憚,何況還有大院門口與後院的兩名守衛需要對付,一個人實在力有不逮,必須兩人以上方能進行。
看着兩組十六名弟兄已經順利到達前後院大門一側潛伏,大樹後的沈鳳道向丁志誠點點頭,接過他遞來的三米麻繩,突然發力向前,雙腳如踩樓梯般在垂直的院牆上連蹬兩下,晃眼間已站在院牆之上。
丁志誠欽佩不已,單手抓住沈鳳道垂下的繩頭輕巧一躍,藉着沈鳳道的一拉之力,敏捷地登上了三米多高的院牆。
兩人蹲在寬大樹冠覆蓋下的牆頭,丁志誠對中院的兩層閣樓的正堂比劃一番,沈鳳道心領神會輕輕躍下,幾個起落掠到正堂廊檐之下,略作停頓便閃電般地躥出,輕輕一掌擊打在依靠門柱吸菸的守衛腦門上,正門另一側的守衛聽到沉悶的擊打聲猛然睜眼,只覺眼睛一黑再也沒有了知覺,沈鳳道雙手扶住軟綿綿的哨兵放到地面上,一隻腳仍然勾在另一個已經沒氣的哨兵脖子,以防他突然摔下發出響聲。
擔任掩護任務的丁志誠這時才放心趕來,對沈鳳道深不可測的武功佩服得五體投地,終於知道爲何天不怕地不怕的顧老二對沈鳳道如此恭敬的原因了,丁志誠甚至覺得要是有沈鳳道幫助,放在古代兩人進皇宮盜寶都沒有問題。
空蕩蕩的正堂裡一燈如豆,一名沒有披掛的勤務兵伏在桌上沉睡,他身邊的火盆裡炭火尚旺,顯然是剛睡下不久。
丁志誠悄然走近,一掌將其擊暈,立刻跑向後院給潛伏在外的弟兄們開門,沈鳳道則大大方方地進入東廂房。
數分鐘後,丁志誠解決了後院的守衛,將弟兄們領進正堂,看到沈鳳道從東廂房裡把一位年約三十二三歲、身穿長絨睡袍的威武漢子提了出來,如抓小雞般提到正堂東側的大桌旁,輕輕把他放進太師椅中。令丁志誠和弟兄們驚訝的是,那漢子坐在太師椅上驚慌萬狀地看着大家,但是卻不叫不喊,也不反抗。
丁志誠看了看錶。向沈鳳道點點頭:“院子內所有警衛已經解決。二組弟兄已經前去清理院門外地哨兵。時間差不多了。東面石橋爆炸聲一響。虎頭、老吳他們將會發起攻擊。陣地前方地主力部隊也會相機而動。我們可以撤了。”
沈鳳道低聲說道:“司徒旅長似乎願意跟咱們合作。戰鬥一打響。也許由他通過電話命令部下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比較好一些。帶着司徒旅長走那些彎彎山道實在太委屈他了。要是有個好歹。咱們怎麼向司徒浩老爺子交代啊?”
丁志誠看看沈鳳道。再看看驚慌惱怒地司徒威。頓時樂了:“好好。這樣更好。雖然各爲其主。但都是無冤無仇地弟兄。真要是打到底得死不少人呢。哈哈……”
“轟——”
一聲天崩地裂地爆炸聲轟然響起。三百米外飛濺而來地碎石竟將正堂頂上地琉璃瓦打得“噼啪”作響。擔任爆破任務地楚先至小組十二名弟兄飛快衝進院子。擔任掩護地三組弟兄扛起輕機槍堵在院門內和四面高牆之上。
緊接着。西面一點三公里地敵軍陣地傳來震天地手榴彈爆炸聲和喊殺聲。西面二點五公里地陣地上爆炸聲隆隆傳來。整個戰鬥只經過八個小時地準備就準時打響了。
浙軍陣地縱深的東峰山北口,顧長風和夏儉率領的三百八十名弟兄在兩輪投彈之後,齊聲吶喊,衝向東面的炮兵陣地,路過每一頂帳篷每一間房屋都先扔進兩顆手榴彈,隨即衝進去猛烈開火,三千八百餘名沉睡中的敵軍被巨大的爆炸聲和槍炮聲驚醒,許多人尚未來得及端起武器,就被一顆顆手榴彈炸得鬼哭狼嚎,大霧籠罩的陣地上到處是手榴彈爆炸的火光,一陣陣彈雨呼嘯而至,將一片片沒頭蒼蠅似東奔西逃的敵軍打翻在地。
三百八十人的突擊隊幾乎沒有遇到任何的阻攔,就從敵軍陣地中部向炮兵陣地順利攻擊,很快殲滅匆匆爬起尚未來得及組織應戰的一個連守軍,立刻佔據陣前的機槍陣地,向蜂擁逃亡而至的敵軍展開猛烈掃射。
陣地前方,大批守敵被自己身後傳來的爆炸聲和密集的槍聲嚇破了膽,尚未清醒過來就遭到一輪又一輪迫擊炮彈鋪天蓋地的轟炸,喊殺聲驚天動地,羣山迴盪,似乎前後左右到處都是革命軍的身影,空中全都是拖着烈焰的迫擊炮彈和如雨般的子彈,哀號聲在兩輪轟炸過後尖厲地響起,南岸也傳來了激烈的交火聲,後路被斷、身陷重圍的驚恐瞬間導致士氣的崩潰,整條陣線上的守敵終於由零星的逃跑變成無法控制的整體潰逃。
陳志標率領的三營弟兄在二十四門迫擊炮延伸射擊的支援下,一舉衝進敵軍右翼陣地,立刻拉開隊形,對魂飛魄散的逃敵展開追擊。
深受鼓舞的五團三個營弟兄相繼佔領逃跑遺棄的陣地,隨即吶喊着奮起直追,整條陣線的守敵一觸即潰,根本沒發生預料中的頑強抵抗,主力各部得以按照既定的進攻線路有條不紊地步步挺進,從容將數千狂奔哀嚎的殘敵壓迫在狹窄的空間裡。
天色漸亮,大霧徐徐散去,司徒威的柴家大院指揮部裡卻是另外一番景色,一個個驚恐萬狀衝進大院報警或求援的營團長,被早已等待的特戰隊員逐一擒獲,全都五花大綁提進正堂扔在冰冷的地板上。
司徒威面前桌面上的電話響個不停,身穿單薄睡袍的司徒威此時卻是渾身發抖,滿頭大汗,看着一個又一個被五花大綁扔到堂中地面上的下屬,終於沮喪地轉向藉着馬燈亮光悠閒修
的丁志誠:“我們投降,請通知你們的部隊停止開火
司徒威說完,伸出顫抖的手抓起電話,向一個又一個告急的屬下下達停止抵抗、放下武器投降的命令。
丁志誠滿意地點點頭,收起匕首向身邊的下屬低語幾句,下屬立刻衝出大門,拔出信號槍,向霧濛濛的西面天空射出三顆紅色信號彈。
沈鳳道給司徒威拿來軍服、腰帶、鞋帽和披風,耐心地等他穿上,像老朋友似的陪着他走出大門,地上的七名營團長則被綁成一串押送跟隨。
炮兵陣地上,接到監視小組急報的顧長風登上高處大聲發令,三百餘名敵軍炮兵在革命軍官兵黑洞洞的槍口逼迫下,只能飛快地調轉炮口,對準了三點八公里處的斷橋,在夏儉的一聲聲命令下完成了射擊矯正和裝填準備,隨着夏儉“發射”的吼聲傳出,十六門嶄新的法國山炮齊聲怒吼,將衝到斷橋東岸的敵人援軍打得人仰馬翻,猖狂後撤。
連續八輪的齊射過後,楊斌率領三營工兵連弟兄匆匆趕到,立刻從馬棚裡牽出一匹匹膘肥體壯的大挽馬,命令手無寸鐵的敵軍炮兵把所有火炮拉向西面,工兵連的弟兄們興高采烈地牽出馱馬,將一箱箱炮彈擡上馬背捆綁固定,只用了二十餘分鐘就全體開回西面的己方陣地。
南岸,龍遊城城北詹家祠堂的獨立團指揮所內,劉峙和徐庭瑤等人坐在大桌主位上喝着香茶,傾聽安毅和通信參謀的戰況彙報,面對一個個驚人的進展和一個個輕鬆獲得的戰果,劉峙和徐庭瑤等人百感交集,感慨萬千。
看到安毅根據一個個戰報在大型地圖上迅速做出的標示,劉峙和徐庭瑤有點不可置信的感覺,可是不斷傳來的爆炸聲和吶喊聲再次告訴他們,這一切都是真的,特別是安毅在南岸陣地運用的大膽而滑稽的計策,令劉峙和徐庭瑤大笑之餘頻頻讚歎——直到天色大亮,北岸戰事已經結束了十多分鐘,南岸的敵人陣地仍在不停地向西猛烈射擊,並展開了一次又一次的炮擊,幾十個大洋買來的鞭炮和廢舊鐵皮桶長時間燃放,加上時不時佐以幾挺機槍和幾門迫擊炮的零星射擊,竟然換來楊士俊旅和周前師兩個團的猛烈抵抗,對着大霧展開了一個小時又二十分鐘連續射擊。
上午八點,電話鈴聲再次響起,安毅提起電話聽完楊斌在北岸陣地報來的戰果大聲祝賀,隨即吩咐楊斌架設好火炮,派出偵察小組擴大監視範圍,嚴防敵軍報復式進攻。
安毅放下電話,立刻向屏息靜氣等待戰報的劉峙和徐庭瑤大聲報告:
“戰果已經粗略統計完畢,此戰殲敵八百三十餘人,俘虜敵軍兩千六百餘人,其中包括浙軍第三混成旅旅長司徒威在內的校官二十七人,繳獲新式法制七五山炮十六門,炮彈兩千四百餘發,輕重機槍兩百一十五挺,長短槍三千二百餘支,我軍五團、獨立團傷亡官兵僅爲二百六十餘人,多數還是新兵不慎走火所致。
目前,所有俘虜及繳獲的槍支、火炮已由六團的一營、二營、我團教導隊一起押送後方的高家鎮,與師部所在的安仁鎮僅一江之隔,很快就能通過安仁大橋押送到師部大營,敵酋司徒威亦在其中。”
“打得好啊!進如猛虎退如潮水,幾千新兵在你的指揮下竟然打得這麼出色,大大出乎意料啊!安毅,我要爲你向總司令請功!”劉峙激動地站起來,興奮地來回走動。
安毅連忙建議道:“僥倖啊,哈哈!師座,請功的話回頭咱們再說,屬下建議師座和參謀長應該立刻返回師部,將捷報電告校長,同時向白副總彙報,校長如今壓力重重心急如焚,非常需要一個大勝來鼓舞士氣,提升我革命軍總司令部的威望,屬下認爲,校長接到捷報後一定會爲我二師的大捷深感欣慰的。”
徐庭瑤重重點頭:“想得非常周到,而且刻不容緩,我們這就趕回去。安毅,此戰你功勳卓著,我們定會如實向校長稟報,請求校長給你應得的獎賞甚至晉升!”
“不不!請師座和參謀長聽屬下一言,如今最需要功勳和獎賞的不是屬下,而是我們整個二師,此戰,也的確是我二師各部同心協力取得的勝利,雖然建議是屬下獨立團集體提出來,但整個計劃細節無一不是經過師座和參謀長的斟酌與審覈,在師座和參謀長的大力支持下才取得這一大捷,因此,這個功勞應該是集體的。如果師座和參謀長真要獎賞屬下的話,請允許屬下先從俘虜中挑選一千人補充我團戰鬥力,屬下就感激莫名了!”安毅誠懇而大度地提出請求。
劉峙和徐庭瑤相視一眼,感動之下相互點點頭,什麼也沒說,同時上前拍拍安毅的肩膀就離開了。
馬蹄聲逐漸遠去,完成任務的鬍子和尹繼南也心花怒放歸來,安毅來不及與兩人打個招呼,立刻按住電話機一陣猛搖,接通北岸的楊斌。
“老楊,咱們留下什麼好東西沒有?”安毅着急地問道。
“十六門火炮我全留下了,但不知能留下多久,這玩意兒惹人眼紅啊!就連軍部直屬炮團也只有六門這樣的炮,我先留下來,到時候怎麼樣再說。另外,老沈和老丁兩人與虎頭和夏儉交接之後,又重新率領分隊弟兄返回前線去了,不直到他們要幹什麼。
虎頭和夏儉領着三百餘名麾下弟兄,牽着一百二十多匹戰馬,悄悄從陣地後的汀塘橋渡口分批乘船渡過南岸,估計一小時後會到達團部,其他沒什麼了……對了,老哥我得到兩支巴掌大的勃朗寧鍍金手槍,真他孃的漂亮,我得留着拿回去送我媳婦兒,哈哈!”
楊斌的聲音透出無法隱藏的喜悅和興奮。
安毅這下着急了:“怎麼回事啊?狗日的顧老二和夏儉,怎麼那麼笨?淨抓些馬匹幹什麼?怎麼沒把司徒威的旅部抄了啊?”
“小毅你別急,見到他們你問問就知道了,夏儉這野狼似的傢伙跟隨你這麼久,難道他還不知道怎麼做嗎?放心吧,哈哈!沒事我掛了啊,得下山慰勞慰勞三營的弟兄們了。”楊斌說完掛斷電話。
安毅放下電話轉怒爲喜,興奮地搓着雙手連聲嘀咕:“老楊這孫子也敢拿老子開玩笑了,不行!老子得進一步樹立權威纔是,否則照此發展下去,你們這羣孫子還不把老子給賣了啊!哈哈……”
鬍子和尹繼南面面相覷,隨即齊聲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