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燭光、香茶、甜酒……潘家大院的花園裡,幽悠揚
周若婷用古箏彈奏的一曲《芙蓉春早》,在顧長風的長簫和應下,餘音嫋嫋,動人心扉,博得衆人齊聲喝彩,就連滿腹心事、惶惶不安的潘鶴年也禁不住擊掌叫絕。
站在園中長廊盡頭擔任侍衛的沈鳳道爲曲聲所動,幽幽嘆息,一旁的小九林耀東也低聲讚歎。
兩人都是幼年開始師從名師的文武兼修之人,對國學與古樂均有一定的修養和見地,也都掌握一兩種傳統樂器的演奏,因此都能聽出周若婷琴聲矜持傾訴和顧長風嘯聲中的溫婉愛慕,彼此相視一笑,都沒有說什麼。
顧長風放下長簫,含情脈脈地注視着對面的周若婷。
周若婷倚在身的馮潔雲肩頭,媚眼迷離,心跳加,癡癡望着顧長風**辣的眼睛,嬌軀禁不住微微顫抖。
“此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幾回聞?絕了。心中暗自傷感。喝一杯之後相互低語。和聲交談。安毅靠近身邊地潘鶴年低聲笑道:
“戰爭期間百業凋零,估計近期內鎮江城沒什麼生意可做,潘會長如果有興趣,不妨在明日上午與晚輩一起到南京城走一趟,也許有機會見到我們蔣總司令也未可知啊。”
潘鶴年大喜若狂,情不自禁抓住安毅的手感激莫名:“哎呀……將軍啊,連日來老朽惶惶不安,苦求無門!不瞞將軍,爲避免嫌疑惹火燒身,老朽三次致電上海請求岳父大人幫忙斡旋,岳父大人也建議老朽前往南京覲見蔣總司令,稟報實情洗清嫌疑,只是半個月來軍全城戒嚴,蒼蠅都飛不出去一隻!老朽深恐叨擾將軍,或落下個此地無銀三百兩之疑,一直猶猶豫豫,寢食難安,如今得到將軍體恤,怎麼不令老朽感激莫名啊?感謝將軍、感謝將軍……”
“快坐下、快坐下!潘會長不要如此見外,晚輩率部進駐鎮江以來,得到潘會長的支持不少了,這舉手之勞何須此感謝?要不是聽說蔣鹿鳴在供詞中胡說八道張口亂咬,晚輩還不知道此事會牽連到潘會長,無奈查處的權利在總司令部陳長官地機要部門,已經遠遠出了晚輩的權利範圍,否則哪兒有這麼多的周折?
聽說潘會長的岳父大人馮老先生與我們蔣校長是多年故交,與虞先生、杜先生、孔先生一樣都是上海灘名震天下的名流,長期以來對我革命軍頗多支持,居功至偉,潘會長這點小小的誤會算得了什麼啊?只需到南京求得蔣總司令一句話,誰還會誤解潘會長?哈哈!來來來,喝上一杯吧,很長一段日子沒機會像今天這樣放鬆了!”說罷,安毅再次舉起酒杯,熱情相勸。
潘鶴年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端起酒杯,雙手頻頻顫抖,一飲而盡剛要說話,安毅就在他耳邊悄悄低語幾句,潘鶴年會意地連連點頭,轉向相互交談的衆人說了幾句場面話,以精力不濟爲藉口滿面春風地拉着夫人的手告辭離去,安毅和顧長風禮貌地站起來,將潘鶴年夫婦送到長廊入口處。
回到席中小坐片刻,安毅再次起身,大大方方地邀請馮潔雲四下走走,欣賞美景,馮潔雲羞澀地站起來欣然同意,向身邊地周若婷歉意一笑,跟隨安毅步入左側花徑。
雪鐵轎車前面,仍然是安毅自己駕駛地黑色轎車。
與安毅徹夜長談至天亮的老道仍然精神飽滿,與身邊的顧長風低聲交談,笑聲不斷,開車的安毅與副座上的沈鳳道則是一言不,靜靜傾聽,不時也出爽朗地笑聲。
行至途中的橋頭鎮,正逢圩日,公路兩邊一個個攤點密密麻麻排成一大串,衆多地趕圩村民和附近山民將擠得水泄不通,看到運載荷槍實彈革命軍的車隊到來,人們神色慌亂,連忙讓道,車隊在第一輛卡車地開道下,緩緩通過。
老道望着窗外的人羣,搖搖頭低聲嘆道:“相比全國其他地方來說,這片地方應該算得上是富裕之鄉了,可你們看看窗外地人,大部分都光着腳板,身上的衣服也陳舊破爛補了又補,可想而知這長年的戰爭,讓多少人被盤剝得一窮二白,咱們這國家何時才能安定下來穩步展啊?”
安毅接口說道:“很難啊……不過估計接下去十年間應該有個較爲穩定的展期,人們的生活水平會成倍提高,十年後就不敢說了。”
“咦,又是你那個着邊際的預測?”老道不屑地笑問。
安毅洋洋自得地笑着問道:“老道,你認識我以來,什麼時候看到我的預測出錯過?當時我說北伐開始,一年之內就能打下南京,你說我做夢,我說三年之內革命軍會統一中國大半國土,你說我癡心妄想,如今怎麼樣了?更別提我跟你說的汽車、輪船、火炮、高射炮這些高技術的東西了,不都一一實現了嗎?
我說五年內自己能當上將軍,會有成百上千萬的財富,你說我白日做夢淨說瞎話,可現在這些不是都實現了嗎?所以啊,你別看不起我的預測,雖你糊弄人的一套套理由和依據,但是準確度絕對遠遠在你的占卜和易經八卦之上,你可不能不承認。
一旁的民衆被荷槍實彈地侍衛嚇壞了,四下躲開,遠遠駐足圍觀。
老道細細打量了一番身高約一米七五的消瘦孩子,緩緩點了點頭,低聲詢問身邊的沈鳳道:“骨骼不錯,相貌也行,是塊未經雕琢的上好璞玉……怎麼,你想收徒弟了?”
“不不!小侄仍在修煉之中,師父至今仍未准許小侄迴歸門牆,更不敢存非分之想,擅自收徒。只是看到這孩子如此優越的天賦與根基,是棵可遇而不可求的好苗子,留在荒野任其自生自滅,實在是太可惜了。
我想讓小毅收回去培養一番,這孩子擁有極高的天賦,只需稍加訓練,就能爲最強的狙擊手。”沈鳳道低聲回答。
安毅沒有聽到道兩人地議論,蹲下細細查看兩隻大山貓腦袋上的傷口,欣喜地站了起來:“小夥子別害怕,我們是革命軍,不會傷害你的。我想問問,你是在哪兒打到這兩隻獵物的?”
“在……在南邊的老鴉山上。”小子看到安毅等人和善地笑容,沒那麼害怕了。
安毅笑了,和氣地問道:“你打到的?”
“”
小夥子一個勁兒地點頭。
“我聽說這種山貓很難打,你是怎麼打地?”安毅再問。
小夥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回答了:“是打的,我順着雨後留下地印跡跟了四天,在老鴉山北面的仙人峰下找到巢穴纔打到地。現在剛開春,兩隻貓還瘦,長官要是想買的話,隨便給幾個錢就行了。”
安毅點頭:“我買了,不過我想看看你身上這把獵槍,可以嗎?放心,我不會要你的獵槍,如果你願意,我送你一支也行!村裡和鎮裡的人都說,只有安將軍的軍隊纔是真正爲國爲民的軍,他們打仗勇敢從來沒輸過,也從不欺負老百姓,每到一處都爲老百姓修橋修路蓋房子,還拿出自己的錢接濟孤老和窮人,我爺爺說這樣的軍隊百年不遇,是真正的軍隊,還說要是他死了讓我好好活着,真要當兵也要到安將軍這樣的軍隊裡當兵,否則就老老實實做一輩子獵人,不能去參加別的軍閥部隊禍害鄉親們。”
老道對小夥子越看越喜歡,惜才之心溢於言表,想了想對安毅說道:
“你留下輛車等我,我和小夥子到他家裡看看,如果行的話我把他家老爺子接到老南昌去住,你看怎麼樣?”
“行啊!有你出馬,沒辦不成的事,我先到南京等你的好消息,要是你辦成了,我就跟這小傢伙拜把子,反正他也是我老安家的人,拜了把子他家老爺子就更放心了,對吧?哈哈!”安毅轉向驚訝的小夥子問道:“小兄弟,你識字嗎?”
小夥子點點頭:“認識幾個。”
“你看看,這兩個字叫什麼?”安毅上前半步,指指自己左胸上的將軍名牌,滿面春風地望着小夥子。
小夥子細細一看,突然驚呼起來:“安毅……安將軍?!”
安毅喜笑顏開,掏出五個大洋塞進小夥子手裡,吩咐手下把兩隻山貓扔上車,不顧小夥子和周圍民衆的陣陣驚歎,大步回到車邊,命令後面的一輛車和八名侍衛留下等候老道,鑽進車裡與車隊緩緩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