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中的戰鬥,往往不會持續太久。
也許是因爲運氣,也許是因爲張羽真有縱橫戰場的頭腦,也許是因爲一些其他因素,這場熱帶叢林的生死廝殺,以張羽這支雜牌軍的勝利而拉下帷幕。
當雲霆飛等人用槍逼着七八個精壯漢子走到張羽面前時,他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更加深刻起來。
“大圈幫,”張羽的語氣很平淡,盯着一個看似是頭目的人問道。
“你們是誰,”頭目沒有回答張羽的話,反問道。
張羽笑了,下意識擡起手,想要去摸摸滿頭的銀色長髮,但觸及到略微刺手的短髮後,恍然想起,那銀色長髮就因爲要來這個見鬼的地方給剪掉了。
‘啪’,一聲清脆的耳光,張羽臉上玩世不恭的笑容,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你……”張羽一巴掌的力氣不小,頭目嘴角溢出了鮮血,瞪着噴火的雙目,恨不得跟張羽單挑百八回合。
張羽懶得欣賞頭目殺人般的目光,剛纔他拎着槍都沒幹掉自己,現在就憑一雙眼睛,就能殺了自己嗎。
張羽擡手,抓住了頭目不算長的短髮,另一隻手握成拳頭,狠狠砸在了他的臉上,同時,膝蓋重重撞擊在他的腹部,劇烈的疼痛,讓他忍不住彎下腰去。
“你腦子有病嗎,”張羽居高臨下,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頭目,說出這麼一句話。
“咳咳……”頭目咳出一口鮮血,努力仰起頭,依舊瞪着這個操控着生殺大權的青年。
“媽的,我問你,我們中誰欠你錢嗎,還是哪個兄弟沒管好褲襠裡的傢伙,上了你老婆你妹妹,大家都是出來混的,你們他媽的倒好,一句話不說,上來就放黑槍,誰他媽慣你們的毛病,”張羽有些惱火,這距離卡塔將軍的領地還有不短的距離,這些孫子倒好,愣是讓自己一方浪費了那麼多子彈,還死了幾個老兵。
“你他媽的……”頭目咬牙,要不是後腦勺頂着一支槍,他說不得要爬起來和張羽拼命不可。
“收繳了多少支槍,”張羽沒再搭理這個頭目,而是看向雲霆飛。
在這片熱帶叢林中,有槍才能活得更久,才能走得更遠,前不着村後不着店,所以槍和子彈就顯得特珍貴,張羽不得不算計着使用。
“十七支槍,七百多發子彈,”雲霆飛笑着說道。
張羽點點頭,也笑了:“賺到了,不過可惜死了幾個兄弟,”
阿泰手下的老兵們,臉上都沒有悲傷,更沒人痛哭流涕,因爲在這片叢林中,死亡是個很普通的字眼,普通到就像泰國某紅燈區裡隨處可見的廉價妓.女一樣。
這一分活着,不代表下一分鐘也活着……在這種情況下,誰又能爲誰去哭,爲誰去悲傷。
“放心,我不會讓兄弟白死,”張羽掃了幾眼阿泰和老兵們,再次把目光投向俘虜們:“我不管你們是不是大圈的人,也不管你們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叢林中算什麼,現在你們只是我的俘虜,懂嗎,”
俘虜們自然沒回答張羽的話,因爲他們都是鐵錚錚的漢子,可是,張羽下一句話,就讓他們都變了臉色。
“我們繼續前進,到了雷區區域,就先讓他們去踩雷,爲我們淌路,”張羽一揮手,壓着幾個俘虜,浩浩蕩蕩上路了。
二十里,在這片步步殺機的熱帶叢林中,可以說是一段不算近的距離,經過半天的時間,一行人才來到雷區邊緣。
“停,”這次說話的,是靜水,這個如水一般的女人。
張羽轉過頭,看向靜水:“什麼情況,”
“我們應該進入雷區了,大家都小心點,”靜水一臉平靜,加上波瀾不驚的眼神,讓人有種她在說‘我們到了某個飯店,可以吃飯’了的錯覺。
阿泰揚了揚手,幾個經驗豐富的老兵走出來,仔細觀察着周圍的樹木,甚至連地上的泥土,都不放過。
足足兩分鐘,一個老兵走回來,點點頭:“我們確實到了雷區邊緣,那邊不遠處,就有地雷炸過的痕跡,”
對於地雷,張羽等人都有些陌生,手雷嘛,他們玩過,至於地雷,那也僅限於在電視上看過,一個個都是門外漢。
好歹,其中有個正規特種部隊出身的雲霆飛,他倒是個全能手,經過他的一番偵察,認可了老兵的話:“如果不出意外,我們十米開外,就開始有地雷了,”
“九死一生的雷區,”張羽微皺眉頭,嘴角那抹玩世不恭的笑容,讓人覺得略顯妖異。
“張羽,不如我們饒過這片雷區,”阿泰提議着說道。
張羽又打開地圖,在上面指指點點:“繞開這片雷區,那需要走的路太遠了,在這裡,也許一步就是一個危機,那麼遠,我們要承擔的風險,不比走雷區要小多少,”
雲霆飛站在一旁,忽然冒出一句來:“張羽,我第一次覺得,原來你的腦子很好用,”
張羽翻個白眼:“我是衝動,又不是傻子,”
“你適合做軍人,應該去部隊鍛鍊鍛鍊的,”雲霆飛笑着說道。
“沒興趣,”張羽搖搖頭,又專心看着地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張羽終於擡起頭,臉上閃過猶豫,但終究是做了決定:“我們沒有任何探雷的工具,只能靠運氣了,不過,靠運氣之前,就按照之前說的做吧,”
“你說什麼了,”阿泰疑惑問道。
張羽指了指俘虜們:“讓他們去踩雷,爲我們淌出一條路,”
“……”聽到這句話,俘虜們從腳下泛起一股寒意,這個青年真要讓他們去送死。
“張羽,真要……”雲霆飛畢竟是正規部隊出來的,雖然在煞風呆過,但有些事情,也不是能做出來的。
張羽不等雲霆飛說完,打斷了他,點點頭:“嗯,要不我爲什麼帶着幾個俘虜,走二十里路,要想殺他們,現在他們屍體都涼了,我多給他們半天時間,已經很仁慈了,”
“還有,老雲,你想看我們自己兄弟用命去填雷,還是用他們的命,”張羽說到最後,問了一句。
雲霆飛張張嘴,不再說話,人,都有私心,即使是雲霆飛,也是如此,他不是聖人,雖然有違他的準則,但能用幾條俘虜的命來換他們的命,他還是很樂意的。
雲霆飛不反對了,其他人更不會反對,包括幾個強悍的女人,也只是看了幾眼俘虜,對張羽的話,沒有任何反對意見。
張羽掏出煙,點上,狠狠吸了一口,眯起了眼睛,在心裡問道,假如現在風哥在,他又會怎麼做。
答案,很簡單,蕭風也同樣會如此。
其實,自從張羽從九泉飛到泰國,又到現在進入熱帶叢林,但凡遇到棘手的事情,他都會靜下心來,問一問自己,假如蕭風遇到同樣的事情,他會怎麼處理。
憑藉着從小一起長大的默契與瞭解,張羽總會適時解決棘手問題,雖然有時候冷血一點,但在某種情況下,冷血不是什麼壞事。
比如剛纔,表面上,張羽一直盯着地圖,但他內心就是在揣摩蕭風的做法。
他揣摩出後,又掙扎過,最終還是理性佔據了上風,他與這些俘虜非親非故,用槍殺他們和用地雷炸死他們,好像也沒什麼區別,至於淌出地雷來,就算自己讓他們多活了半天的報酬吧。
“好了,我們可以開始了,”張羽用槍指着那個頭目的腦袋:“我給你個機會,如果你有辦法能帶我們安全走過雷區,那你們誰都不用死,要是你們也沒辦法走過去,那不好意思,你們能不能活下來,只能看老天的意思了,你在前面,可以隨意逃跑,只要你能跑出我的射擊範圍外還不死,那就我不會再殺你,很公平吧,”
頭目臉色有些發青,他捏了捏拳頭,這些明顯剛過來的‘菜鳥’,怎麼比縱橫這片叢林多年的老油子還狠。
“只要你放走我們一個,我保證你們不會活着離開金三角,”頭目盯着張羽,眼神就像一頭野狼。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說這些沒有屁用的威脅,而是多想想,該怎麼度過雷區,又能保住自己的命,”張羽笑了笑:“至於能不能活着離開金三角,我現在不想考慮,”
頭目看着黑漆漆的槍口,深吸一口氣,轉身向着雷區走去,只留給張羽一個後背。
“大哥,”其他幾個俘虜都大聲喊道。
“你們跟我來,”頭目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的說道。
張羽嘴角翹起,自己賭贏了麼,“我們走,”
張羽思考過,他們這些剛入林子的菜鳥,不知道雷區的狀況,那這些大圈的老鳥,也會不知道。
他在賭,賭這個頭目知道雷區的詳細狀況,就算真不知道,那也沒什麼,就讓他們幾條命,能淌幾顆地雷算幾顆,張羽說得出做得到。
頭目確實抱着同歸於盡的想法,因爲雷區很大,他們幾個都炸死了,最後這夥人也不會有幾個人能安全度過雷區,但聽到手下兄弟的喊聲,又讓他強自壓下了同歸於盡的想法,他死可以,但不能讓兄弟陪他一起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