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鎮遠的威壓瞬間土崩瓦解。
不僅如此,多年未曾再感覺到恐懼的他居然還又一次重新體驗到了恐懼的滋味。幾乎條件反射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的身後,左相大人和四叔雖然沒有正面被王逸的威壓作用,可也被餘威波及——兩人都如墜冰窟。
左相大人額頭忍不住冒出了冷汗。
而四叔則猶如所有受到生命危險的武者一般,全身緊繃,神情恐懼之中又帶着困獸之鬥的決絕。很有匹夫一怒血濺五步的氣勢。
“校長大人,媛媛美女,你們都沒事吧?”王逸突然出聲,身上那恐怖的氣勢頓時斂去。
蘇文晴和柳媛媛同時搖頭,看向王逸的眼神都是一樣充滿了驚奇。
兩人曾見過蘇鎮遠接見不少青年才俊的場景,那些青年才俊在見到蘇鎮遠時,往往都跟見了老虎的羊一般,別說聊天,就算連貫的句子都難說出來。可王逸居然做到了,而且還做得雲淡風輕!
另一邊,蘇鎮遠則更爲驚駭。
雖說之前已經瞭解過王逸做出的不少驚世駭俗的戰績,對他已經有了很高的評價,但是親眼見過王逸的身手和氣魄,尤其是方纔那猶如曇花一現般的爆發後,他突然有種感覺:自己好像還是低估王逸了。
迅速將呼吸恢復至常態後,他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福光和四叔。毫無例外的,這兩位見多識廣的洪門大佬眼底都滿是驚駭。
王逸對於幾人的細微動作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臉上卻並沒有表現出絲毫。
關切過蘇文晴後,他取下銜在嘴邊的塑料袋,快速用紙巾擦去了上面沾染的口水,隨即便遞給了蘇文晴。
衆人都不解的看着他。
王逸目光溫柔的看着蘇文晴,微笑道:“怕你餓了,回來的時候順便給你買的,都是你喜歡吃的一些東西。應該還是熱乎的。”
“這裡面就是給文晴姐帶的晚餐?”柳媛媛瞪大眼睛,“我剛剛看你帶着它闖這麼危險的局,還以爲裡面是什麼重要的秘密武器呢。”
蘇文晴雖然沒說話,但是眼神也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只是給校長大人的晚餐而已。”王逸重複了一遍。
柳媛媛撇撇嘴,“你傻啊!明知道里面有人,不知道先將吃的放在車裡麼,這樣帶着吃的作戰可是會束手束腳的。”
“不想文晴多餓一秒鐘。”王逸說着,已經小心的幫她解開了塑料袋。
食物的熱氣和香氣迅速瀰漫開來。
蘇文晴聽着這赤裸裸的情話,突然覺得食物的香氣好像比平時更誘人了幾分。幾乎無意識的,她看向王逸的目光中也多出了幾分溫柔。
“天吶,文晴姐姐!”柳媛媛原本還想再吐槽王逸一句噁心時,忽然發現蘇文晴居然被王逸打動了——目光溫柔的看着王逸——頓時發出驚叫。
蘇文晴似乎意識到有點露骨了,連忙低下頭,若無其事的吃東西。
不過王逸分明看到,她吃東西時,眼角都帶着些許甜蜜。
她喜歡,她開心,那就夠了。
王逸心裡也很高興。
蘇鎮遠心裡頗爲欣慰,可見兩人儼然要繼續恩愛下去的樣子,連忙咳嗽了聲。
咳嗽過後,他看着王逸,緩緩道:“難怪文晴對你推崇備至,今日一見,果然大開眼界。南城上流圈子裡都說什麼南城三秀,不過以我之見,這三秀加起來都不如你王逸秀。”
“蘇山主過獎了,小子只是區區南城大學保衛科的保安而已。蘇門主您纔是南城中的風雲人物,雖不世出,但江湖中處處皆是您的傳說。”王逸語氣還是不卑不亢。
蘇鎮遠笑了聲,朗爽道:“行了,你小子也別跟我謙虛和講這些客套話了,都是一家人。還有,也別山主山主的叫了,就叫蘇叔叔吧。”
一家人?王逸有意無意的將目光飄向蘇文晴。難道是她真已經把自己和她關係進展的消息告訴蘇鎮遠了,中午才牽手,晚上就見家長,節奏也太快了點吧?
蘇文晴居然有些羞怯,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
“王小子你別看文晴,洪門手下耳目衆多,你們兩那麼光明正大的親熱,怎麼可能不被發現。”蘇鎮遠再次笑了聲。
蘇文晴連忙擡起頭,略帶些羞惱道:“父親……”
蘇鎮遠知道她是害羞了,立馬就此打住。
柳媛媛則再次驚訝的看着蘇文晴:“文晴姐姐,你和臭流氓都親熱過了?”
“不是你想的那樣。”蘇文晴耳根有些發紅,解釋的同時,還略帶些責備的再次掃了眼蘇鎮遠。
蘇鎮遠再次笑了幾聲,隨即對着蘇文晴和柳媛媛道:“客廳里人這麼多,你們吃東西的話去樓上吧,別把大家的饞蟲都給勾起來了。”
蘇文晴知道父親這是下逐客令,要跟王逸單獨聊了,不由有些擔憂。
“放心吧,你爹我不是洪水猛獸,不會把王小子給吃了的。”蘇鎮遠無奈的笑笑。
蘇文晴又看了眼王逸,這才小心翼翼的端上美食,上樓去了。
柳媛媛不喜歡這種環境,早就想離開了,接到逐客令後求之不得,立馬就和蘇文晴一起離開了。
眼見二人上樓去後,蘇鎮遠臉色恢復如常,一股無形中的威壓再次散發了出來。不過不同的是,這次的威壓並非針對王逸。
王逸坦然的在他對面坐下。
“你的身手很強。老四眼高於頂,都對你稱讚有加。”蘇鎮遠率先出聲。
王逸面帶微笑,不鹹不淡道:“承蒙看得起,以前爲了討口飯吃學過一段時間而已。”
“那一身殺氣、還有全身各處皆可殺敵的本事應該不是學過一段時間那麼簡單吧?”蘇鎮遠目光如炬。
王逸淡淡笑了笑:“確實。非凡之經歷造就非凡之人,欲求非凡之本領必經非凡之苦楚。”
“你在南城的所做所聞我也略有耳聞,說實話,我蘇鎮遠雖然自負,但是不得不承認。在你這個年紀時,十有八九無法做到你現在這個程度。”蘇鎮遠盯着王逸。
“蘇叔叔過謙了。”王逸微微笑,“您是做大事的人,不管您在那個年紀裡怎麼樣,至少到了現在,叔叔您已經是整個南城數一數二的英雄人物了不是嗎?以往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看你小子打起架來比土匪還土匪,沒想到說氣話來居然文縐縐的。有意思。”蘇鎮遠再次笑了聲。
王逸也臉上帶笑,不說話
。
“好,很好,非常好。”蘇鎮遠點點頭,一連用上了兩層遞進,肯定了王逸三次。
點頭過後,他長長出了口氣,隨即問:“今後有什麼打算?”
“前些時候入股了朋友的一家新公司,先試着把那家公司做起來吧。”王逸回答。
“大地安保公司?”蘇鎮遠目光深邃,“盛豐、海潤這兩家大集團都願意公開幫扶,南城市一大半名流也曾恩受於它,只要它不作死,不出三五年,必定成就大業。”
“蘇叔叔說的是。”王逸表示肯定。
“但是這樣的小池子困得住你麼?”蘇鎮遠問。
王逸微微笑,“對於蘇叔叔而言只是小池子,對於小子來說,卻是不小的挑戰。”
蘇鎮遠見他到了這個時候都還對自己有所提防,心裡一方面暗歎其老辣,一方面又有些不喜其藏頭露尾。
稍微沉默了片刻後,他再次問:“南城即將出臺一些新政策,彼時將是數十年難得一遇的大契機,你就沒有什麼想法麼?”
王逸覺察到他語氣中的微妙變化,頓時露出了凝重之色,開始認真思索。
蘇鎮遠看了他片刻,眼底迅速閃過絲疲憊,隨即對着福光打了個手勢。
福光連忙從懷中摸出個精緻的錦囊,從其中捻出一粒拇指大小的疏鬆木棒。
將木棒置入桌中的香爐中後,點燃。
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如同春風一般拂過別墅中每一處。
溫暖、馨香、柔和,生機勃勃。
蘇鎮遠靠在了沙發上,微微閉上了眼睛,似乎開始小憩。
王逸受那股香氣影響,思緒中似乎也開始萌生些許微妙的情緒。
木棒初燃燒時,仿如四季之中的春季,花香環繞,生機勃勃,一切都充滿希望和朝氣。
木棒燃燒到五分之一時,香味由淡轉濃,並且出現了一絲絲淡淡地苦澀,苦澀與香甜夾雜,仿如生命的四季到了初夏——生命力至強至旺盛,但是意識形態也開始萌發——人開始進入成長期,成長快樂,但也會迷茫和掙扎。
木棒燃燒到四分之一時,香味變淡,苦澀變濃,甜苦交錯,好像生命步入正夏——生命的黃金時期。似懂非懂,痛並快樂着。
燃燒到一半以後,香甜味開始隱去,苦澀變淡,很空曠。仿如生命入秋,死亡逼近,無論之前精彩與否都開始主動或被動的開悟。見過所有的大喜之後難再大喜,見過所有的大悲之後難再大悲,面對大多數得失都可以保持平和安寧。
木棒燃燒至最後一丁點時,香味徹底消失,苦澀也消失,只剩下空。空中偶爾纔會出現丁點香甜或苦澀。如同生命進入冬季,萬籟俱靜,大限將至。彼時彼刻,人開始在空中緬懷過去,追憶種種得失因果……
香氣徹底消失時,王逸悵然若失了片刻,隨即才長長出了口氣,驚歎道:“好香!”
“大夢。”蘇鎮遠說出了它的名字。
王逸點點頭,“製作這香的是雅人,用這香的更是雅人。”
“所以,你的答案呢?”蘇鎮遠似乎精神狀態恢復了不少,眼睛格外有神采。
王逸迎着他的目光,緩緩道:“三個字,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