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亦銘真的都要尿褲子了。
面對強大的壓力,他第一次感覺到,跟着王逸一起來這邊這事做得太沖動了。
他很想逃走。
王逸依舊老神自在,面對衆多校董的目光,他平靜的看着眼鏡校董,緩緩道:“校董,你敢讓我提這個問題嗎?”
什麼叫敢不敢?
眼鏡校董又一次感覺被輕視了,他怒氣衝衝的瞪着王逸,大聲道:“有什麼敢不敢的,有本事你就儘管提問。我倒要看看,牙尖嘴利的你能提出個什麼問題來,居然跟吃了熊心豹子膽一樣,膽敢這樣口出狂言!”
“如果校董你處在我這個位置,面對之前的三個問題,又會如何處理呢?”王逸看着他。
“第一次,社會閒雜人等來學校要人。配合,我職責有失;不配合,他們會大打出手,強行闖入。”
“第二次,趙東民想要報復我,借學校規則本身的矛盾,聯合衆多唯利是圖的學生,設計了個無解的局。不入局,學生矛盾擴大,我職責有大過失;入局,我成爲衆矢之的。”
“第三次,昨晚的事……”
王逸頓了頓,平靜道:“第三件事咱們可以暫且不提,但前面兩件事都已經真相大白於天下了。所以,我想請問校董您,如果你處在我的位置上,面對這些問題,會如何解決?”
他說的都是事實,而且言辭非常妥當,是以衆多校長和校董都不由自主的代入了問題之中。
是啊?如果他們處在王逸的位置上,遇到這些問題時,又該如何處理呢?
他們想不明白,於是便將目光齊齊落在了眼鏡校董的身上。
眼鏡校董本就無言以對,被衆多校長、校董目光盯着後,額頭上很快就冒出了些許冷汗。
冷汗出來後,他支支吾吾道:“在其位謀其政,我沒當過保安,怎麼會知道這些事情該怎麼處理呢?”
“那你可以問在場的其他保安,劉隊長,或者是其他幾個人都可以。你問問他們,如果他們遇到這些事情,他們有辦法能夠處理麼?”王逸冷笑。
劉亦銘覺得王逸簡直就是瘋了,居然對着校董冷笑。
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打臉。
眼鏡校董臉色晴一陣白一陣,憤怒道:“王逸,你太囂張了!”
“不,校董大人,不是我囂張,是你無能!”王逸語氣平靜,就好像在說白菜三塊錢一斤、豬肉十五塊一斤一樣隨意。
蘇文晴在聽到這話後,忍不住眉毛跳動了下。
她也覺得王逸這話說得太沖動,甚至可以說太有欠考慮了。因爲這話觸到了一些校董和校長的根本,很可能會讓他們對王逸產生惡感甚至敵意。
事實也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
這話落在會議室中,猶如炸雷般。幾乎在她眉毛跳動的同時,衆多校董紛紛炸開了鍋。
除去少數兩個中立的校董,其他校董們全部都對王逸不滿甚至說憤怒了。
他們都是領導,都是上層人物。在他們看來,不管他們做得怎麼樣,都絕對輪不到一個下層的保安來對他們評頭論足,更別說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用“無能”這種貶義至極的詞語狠狠打臉!
不管真相到底
如何,不管王逸能力如何,品行如何,這句話都是逾越了規矩,侵犯了他們的權益。
是的!
王逸這話是在侵犯他們的權益!
而權益是他們的根本,是他們最爲在乎的東西!
所以這一刻,他們很不滿,甚至可以說是憤怒!
石洋、葉文斌、劉青等人見大多數校董憤怒,忍不住喜形於色,齊齊用看死狗般的目光看向王逸。
劉亦銘感覺到空氣都好像被壓縮了般,衆多校董的不滿和憤怒匯聚在一起,猶如洪水般,壓得他身體瑟瑟發抖。他全身都開始冒冷汗,汗水很快浸溼了秋衣秋褲,黏糊糊的貼在他身上,讓他有種溺水的錯覺。
眼鏡校董臉上火辣辣的,眼中幾乎能噴出火來。
他看着王逸,不怒反笑道:“王逸,你是成年人,成年人就要爲自己說過的話負責!我可以很負責任的告訴你,從今往後,南城大學將沒有你的容身之處!另外,我會給所有朋友聯繫,讓他們集體封殺你!讓南城也將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我決定改變對你的看法了。”王逸迴應。
眼鏡校董冷笑,沒好氣道:“現在知道認錯,晚……”
“這位校董,你千萬別誤會我的意思。”王逸擺擺手,打斷他的話,連忙道:“我的意思是,你說出那番話,我發現你好像比我一分鐘前想象的還要無能。”
“王逸!”眼鏡校董憤怒的拍桌而起。
“別憤怒。因爲你的憤怒源於無能爲力,你想通過憤怒來宣泄或者說掩蓋那種無力;你說什麼封殺我,也是因爲你無能爲力。”
“你沒辦法回答我的問題,也沒辦法解決我身上的難題,你覺得我讓你丟臉了,可是在此時此地此種身份你又無能爲力,所以你只能轉換身份,從難題和難堪中抽身而出,然後用另一重身份上具有的特權來宣泄,或者說打壓我。”
“你以爲自己很厲害,其實本質上不過是無能。你對於現狀無能,對於可能出現的問題無能,所以憤怒,所以用其他身份逃脫。”
王逸語速越來越快,氣勢越來越強,猶如一把鋒利的劍,狠狠從中間劈開了所有校董的不滿和憤怒,最終落在了眼鏡校董的腦門上。
眼鏡校董如遭重擊,當即後退,結果撞在椅子上,狼狽的跌坐了下去。
“現在,你應該明白,爲什麼你最開始質問我時,我會對你連解釋的話都懶得說一句了吧。”
王逸平靜的說完這句,整個人又恢復如常,方纔的氣勢好像都煙消雲散了。
可眼鏡校董卻跌坐在座位上,滿頭大汗,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王逸這番話直指本心,不僅擊中了他的軟肋,同時也觸動了不少在場的校董。
整個會議室都安靜了下來。
蘇文晴收回了目光,十指緊扣放在桌上,若有所思。
王校長看着王逸,看不出表情。
石洋、葉文斌、劉青等人都驚呆了。
他們怎麼也沒想到,王逸在絕對劣勢的情況下,居然還能、還敢如此言辭激進犀利,直擊眼鏡校董的本心。
驚訝之後,他們開始變得妒忌,然後就是憤恨,並更加堅定了一定要藉此機會,
徹底將王逸打壓下去的念頭。他們已經真正意識到了王逸的可怕,如果今天不能將王逸徹底打壓下去,他們相信自己以後肯定必死無疑!
劉亦銘感覺周身壓力大減,立馬藉機抹去了臉上的冷汗,大口大口喘起了粗氣。
喘着粗氣的同時,他暗暗看了眼王逸,眼中滿是敬畏。
強大!
真正的強大!
縱然敵衆我寡,縱然敵強我弱,縱然身陷囹圄,雖千萬人吾亦往矣!
冷靜!
淡定從容!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大巧若拙,大動若靜!
這一刻,劉亦銘心服口服。
會議室中,久久的沉默,直到趙數全咳嗽了聲,衆人才開始驚醒。
驚醒衆人後,趙數全端起了桌上的鋼杯,慢悠悠的喝了口茶,然後才緩緩道:“早就聽說王逸科長口才驚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哈哈。”
“趙校董謬讚了。”王逸笑笑,暗地裡卻警惕了起來。
從自己進來到現在,葉文斌、石洋、劉青、矮胖校董、眼鏡校董先後針對自己,趙數全都沒有開過金口,此刻突然發話,顯然是醞釀得差不多了,準備下最後的死手了。
葉文斌等人大概也感覺到了什麼,齊齊看向趙數全。
蘇文晴暗暗朝着王逸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小心,然後便滿臉警惕的看向了趙數全。
趙數全何許人也?
整個南城大學校董事會中,不說最有名望,但絕對是最難對付的校董之一。他擅長韜光養晦,如果沒有絕對的把握,很少會去對別人動手。
就像之前,王逸明明把趙東民折騰得身敗名裂,他沒有絕對把握,所以隱忍着沒動手,而且還找牛潔去做說客,向王逸表達了歉意。還有,上次某學院的系主任,因爲熊孩子被王逸打,而且在王逸手下丟臉,跑到學校來告狀,趙數全沒有把握,所以不僅沒有懲處王逸,反而還做了個順水人情,幫他調節了矛盾。
當然,如果僅僅是會韜光養晦,那麼外人也不會那麼畏懼趙數全了。大家之所以忌憚趙數全,除去他善於韜光養晦外,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趙數全這人心狠手辣,且爲達目的往往不擇手段。
不動則已,一旦動手,必然置對手於死地!例無虛發。
所以當看到趙數全親自開口時,衆人不自覺的都將注意力轉移了過去。
趙數全覺察到大家的目光,再次輕咳了聲,臉上帶着不知道是什麼表情的笑容,似乎隨意的說道:“不過嘛,王逸科長也千萬別忘記了,今天這次會議的重點是就事論事,王科長這樣老是岔開話題可不好啊。”
“就是!就會岔開話題!”眼鏡校董連忙表示附和,看向王逸的眼中滿是怨憤。
王逸今天讓他當衆出這麼大丑,不管怎麼樣,他都一定會讓王逸死無葬身之地!
矮胖校董也適時幫腔,連聲道:“對,趙校董說得對。咱們回到正題,就事論事。”
“既然趙校董有話說,那就請吧。”王逸笑笑,然後又補充道:“不管是橄欖枝還是槍炮,我都接下了。”
趙數全聞聲,眼皮陡然一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