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帆心頭一緊,手腳下意識地抽搐了起來,弄得點滴瓶兒和輸液管兒顫動個不停。
馴獸師的身後站着個女人,雲帆仔細一看,這不正是那個胸前掛着玉的俄羅斯美女麼。不過黑髮妹沒有穿昨天那件低胸套裙,雲帆也沒找到她胸前的那塊玉。
“帆子,你醒了啊!”大頭從兩個人後面兒擠了過來。
走過來的時候,大頭故意向馴獸師的身上撞了撞。雲帆心裡想這傢伙真是夠損的了,明知道馴獸師身上有傷,還特意去碰人家,這是怎樣的陰暗心理啊。
“他,還有她,他們來找我幹什麼?”雲帆問大頭。
“帆子,他們過來是想跟你說一件事兒。這個巴勃羅先生,就是,就是這個馴獸師,他想和你說一下你們之間賭約的事情。你看這事兒……”大頭停了下來,用詢問的眼光看向雲帆。
雲帆看到馴獸師並沒有要找他尋仇的意思,緊張的神經也就鬆弛了下來。
雲帆沒接大頭的話,直接問了他關心的問題:“那個,那個女孩兒叫什麼,我想知道她叫什麼?”
“她啊,她叫庫爾尼科娃,她是俄羅斯人。她現在,據她說現在她是屬於你的。”大頭嚥了下口水,“帆子,他們來這裡是跟你談賭約的事情。”
“庫爾尼科娃!美國有個打網球的也叫這個名字吧?”雲帆依舊沒和大頭談他想談的話題。
雲帆和大頭的談話,那兩個外國人當然聽不懂了。由於他們兩個都着重地提到“庫爾尼科娃”這個名字,黑髮妹庫娃的眼睛亮了幾下,估計是猜到了這兩個男人正在談論關於她的事情。
馴獸師巴勃羅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衝着大頭又說了一大堆英語,那神態好像是在央求着什麼。
“大頭,巴勃羅他想幹什麼啊?不管他想幹啥,你得先給人家搬個椅子過來啊,他傷得也不輕吧!”雲帆還是動了惻隱之心,“你先讓他坐下,有什麼事兒你讓他坐下來之後再慢慢地和我說。”
大頭先給巴勃羅和庫娃搬來兩張椅子,讓他們坐下之後對雲帆說:“巴勃羅說他想請求你給他半年的時間,他說他不能夠現在就把答應給你的十萬美金馬上給你,因爲他也受了傷,而且還要養傷,他說他不能馬上恢復好身體,繼續參加搏擊比賽了,他說他現在只能拿出七萬美金。”
聽了大頭的話,雲帆明白了巴勃羅找他的目的。其實不用大頭跟他說,雲帆也能夠聽明白馴獸師巴勃羅的大概意圖。
“我又沒想要他的錢,大頭你知道,我跟他打拳和錢沒多大的關係。”雲帆說得很平淡。
大頭把雲帆的話用英語說給巴勃羅的時候,不只是巴勃羅本人,就連黑髮妹庫娃都覺得這件事情沒法讓他們接受。
和巴勃羅談了一會兒之後,大頭轉過身對雲帆說:“帆子,人家巴勃羅說了,他堅持要履行這個賭約,他說這是契約精神,他們美國人要遵守契約精神,不然會讓別人看不起的。”
雲帆跟大頭說:“這都是些什麼啊,真是死腦筋!行了,行了,你告訴他我只接受賭約中一半兒的錢。你讓他給我留下五萬美金就行,因爲他和那個俄羅斯人“騎士”,他們事先已經打了一場了,不然我根本就贏不了他。”
當大頭把雲帆的話說給巴勃羅聽時,沒想到這個昨天在八角籠中不可一世的馴獸師,竟然在病房裡其他三個人面前哭得一塌糊塗,雲帆都害怕他哭得太激動,別再把臉上的傷口給崩開了。
巴勃羅邊哭邊看向雲帆,還不住地跟大頭不停地說話。
“巴勃羅說你很有體育精神,他很感激你!”大頭也被巴勃羅的情緒感染,說話竟然還帶着哭腔呢!
大頭送巴勃羅回了他的病房,屋子裡只剩下雲帆和庫娃兩個人。
“你的傷很沉重嗎?”庫娃用生硬的漢語問雲帆。
“不,不沉重,一點兒也不沉重。”雲帆知道庫娃想對他說“嚴重”這詞兒,沒想給她糾正。
兩個人似乎沒有了繼續說下去的動力,就這樣停了一會兒,雲帆想總不能讓人家女孩子先開口吧,於是就說:“巴勃羅的那五萬美金就當作我送你的禮物吧!”
庫娃愣住了,眼睛忽閃了一下說:“你說什麼,你是想要給我錢嗎?爲什麼給我錢呢?”
“不爲什麼,我馬上就要畢業回國了,這些錢就留給你吧!”雲帆說的很從容。
庫娃接着問:“你不留在美國,我們不在一起嗎?”
“我們什麼時候在一起過啊!”雲帆嘟囔了一句,“你還沒上大學呢吧?這些錢給你上大學用吧!”
“你讓我上大學,我會給你的!”庫娃柔聲說。
“嗯嗯,我明白了,你是說可以爲了我上大學。那行,就當是爲了我上大學吧!”
說過這句話之後,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你說你要回國,你是要回中國嗎?”庫娃露出焦急的神色。
“對啊,我家在中國,我媽也在中國,我不回中國我去哪裡啊!”雲帆堅定地回答。
“那我怎麼辦?你把我一個人留在這裡,你是我的中國靈魂,你走了我怎麼辦啊?”庫娃表達了她的不捨。
“你,你當然是留在這裡上大學了,如果你想找中國靈魂,大學畢業就去中國找我好了!”雲帆說的這句話,連他自己都不相信。
雲帆在病牀上足足躺了一個禮拜,就這樣一聲還不允許他下牀隨意走動呢。當醫生把固定在他一條腿上和一支手臂上的石膏板拆下來的時候,雲帆連邁步都顯得很困難。
大頭這幾天很少來醫院,因爲他的畢業論文出了點兒差錯。雲帆想,大頭應該是抄別人的東西太多了吧!
相比之下,庫娃這幾天一直陪着雲帆。庫娃白天來醫院照顧雲帆,晚上就去雲帆的那間學生公寓去住,因爲她根本就沒有地方住。
庫娃被自己的親哥哥賣給了那個“騎士”,換取了他哥想要的鎮靜劑。在雲帆和巴勃羅比賽之後,大頭把庫娃帶回到雲帆在學校附近租住的那間公寓,之後庫娃就一直住在了公寓裡。
巴勃羅比雲帆恢復得快多了,他只用了五天的時間就能夠自如地行走了。
除了庫娃每天都出現在雲帆的身邊之外,巴勃羅來看雲帆的次數也不少。在雲帆恢復行走的那幾天,巴勃羅更是當起了雲帆的貼身教練。
出院的時候,雲帆用他那有限的英語對巴勃羅說:“朋友,我很感謝你對我的關愛和照顧,可是我不想讓你繼續以搏擊爲職業了!”
巴勃羅很真誠地說:“我會考慮你給我的建議,我的一個朋友也正想幫我找一份新工作。沒去陸戰隊之前,我是一名電氣工程師,我想只要我願意,憑我的能力還是能找到一份體面的工作的。”
“巴勃羅,我的朋友,我還能委託你一件事情嗎?”雲帆問。
“你說吧,只要我能做得到!”巴勃羅回答的很乾脆。
雲帆懇求道:“我想委託你在美國照顧一下庫娃,我想讓她讀完大學,可別像他的哥哥那樣。”
“庫娃和我說了她哥哥的事情,真是有些可惜了!”巴勃羅嘆了口氣,“有些事情是我們無法預料的,我會盡力的!”
這些日子以來,雲帆瞭解到了庫娃的一些情況。
庫娃的父親是俄羅斯政府部門的官員,母親是家庭主婦,哥哥和她是因爲一個俄羅斯商人的資助纔來美國讀書。當然了,這種資助是需要庫娃的父親給與一些便利作爲交換條件的。
來美國後,庫娃的父親因經濟問題被俄羅斯當局逮捕入獄,之後不明不白的死在了獄中。既然沒有了利用價值,那個商人也就不再繼續資助庫娃兄妹兩個人了。
爲了生存下去,庫娃的哥哥在大學期間去酒吧兼職。庫娃這邊兒也沒閒着,利用假期做一些短工。
就這麼下去的話,庫娃很有可能大學畢業之後拿到綠卡。自從庫娃的哥哥染上了毒癮,他們兄妹兩個的生活每況愈下。
當大頭把庫娃的哥哥橫死街頭的消息告訴給庫娃的時候,雲帆看到庫娃並沒有太過悲傷。
一天庫娃興奮地對雲帆說:“雲帆,我申請了好幾個大學,你說我能不能如願呢?”
“你那麼聰明,高中成績又不差,我想一定會被大學錄取的。”雲帆給庫娃加油鼓勵。
“我想了想,如果你願意帶我回你的中國,我會很願意的。”庫娃一下子又傷感了起來。
“你還是留在這裡吧,要不是我媽催得緊,我也想在這裡拿個好一點兒的學歷回去。”雲帆嘟囔了一句。
……………
很快,雲帆畢業的時間就到了。畢業典禮上,校長依次給畢業生頒發畢業證。
“我那天看到了你打拳的樣子,你很棒!很有勇氣!我爲你感到驕傲。”校長在雲帆的耳邊低語,“你的傷完全好了吧?”
雲帆沒想到自己和馴獸師巴勃羅的那場打鬥,自己的校長竟然也在現場觀戰呢!
“謝謝您,我的上基本上都好了。我向您幫着你,以後不會讓您失望的!”雲帆接過畢業證說,轉過身和校長合影。
“你並沒有讓我失望,還讓我賺了很多錢!”校長一邊微笑着和雲帆合影,一邊沒忘了和雲帆分享他的快樂。
……
分別的時候還是到了,馴獸師巴勃羅因爲工作的原因沒能到火車站給雲帆送行,大頭和庫娃對雲帆依依不捨。
“帆子,你就真這麼狠心撇下我和庫娃,就這麼一個人回國了?”大頭說話的時候色色地看了庫娃一眼。
“我媽讓我回國啊,我有啥辦法呢!”我無奈地聳了聳肩。
“哎呦,你看你這個小肩膀子聳的,還真有點兒美國人的味道呢!”大頭又看了一眼庫娃,“這麼漂亮的女朋友都留不下你,我只能替你照顧她了!”
“庫娃可練過空手道,我都勉強才能支撐住她兩招,你小子可要慎之又慎啊!”雲帆威脅說。
“我說帆子,庫娃這妞兒怎麼樣?夠味兒嗎?”大頭很怕被庫娃聽到。
“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跟她只是普通朋友,人家又照顧了我那麼久,我怎麼能做那些對不起她的事情呢!”雲帆並沒有和大頭一樣壓低聲音。
庫娃一直在旁邊聽着雲帆和大頭的談話,努力地理解這兩個人的說話內容。她深情款款地對雲帆說:“雲帆,我是你的,一直都是,雖然你現在還不喜歡我,不要我這個人,可是將來我是不怕你後悔今天的決定的。”
這兩天庫娃的中文水平爆發式地增長,雖然她的中文說得有些出其不意,可總體上來說並不難以理解。
“嗯嗯,我決定等到後悔的那一天!”雲帆用庫娃的方式回答了她。
大頭自討沒趣地說:“你們這都說了些啥啊,我都懷疑我的中文水平了。”
雲帆讓大頭一個人幫着把他的那個小旅行箱提上了火車。
雲帆調侃說:“大頭,機會可是留給你了啊,能不能追到庫娃,那就得看你小子自己的能力和運氣嘍!”
“我去,這麼靚的妞兒你都拱手讓人,你的腦子是不是被巴勃羅給打壞了啊!”大頭砸吧了一下嘴,“庫娃都說她是你的了,我啊,就不打她的主意了!帆子你要是不走的話,你跟她,”
雲帆打斷了大頭的話:“那也不可能,我不想趁人之危。再說了,我媽也不希望我找個國外的女朋友!”
雲帆離開的時候給巴勃羅和庫娃各留了一封信,他把兩份信交到大頭的手裡,還囑咐他把這兩封信分別交給庫娃和巴勃羅。
雲帆的老媽很疼愛雲帆這個她唯一的兒子,在知道了兒子受傷之後,她給雲帆訂了一張遊輪的票,想讓自己的兒子在旅途中好好休息一下。
雲帆自己也想把腿傷完全養好之後再去跟老媽見面,他不想讓老媽看到自己受傷的樣子,更不想讓他的母親大人爲此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