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演戲拔點
爺爺一個人，騎着棗紅馬，春風得意的來到縣城的王記棺材鋪。棺材鋪門前冷冷清清，爺爺一個人溜達進去，看見一個夥計趴桌子上睡覺。
爺爺問：夥計，你們掌櫃的在家嗎？
夥計懵懵懂懂地醒來，大聲問道：誰的聲兒這麼大呀？
爺爺說：哎呀，小兔崽子，你的架子比我還大呀。我是你們掌櫃的朋友，讓他出來！
夥計趕緊問:您是哪位？
爺爺說：別問那麼多了，趕緊通報掌櫃的。
夥計說：這位老闆，實在不湊巧。我家掌櫃的剛剛帶着幾個夥計給一個喪戶送壽材去了，估摸一會兒就該回來了。喂，說曹操曹操就到，這位老闆，我們家掌櫃的回來了。
話音剛落，一個身材魁梧的東北大漢，身穿綢緞服裝，邁着方步走近屋裡。
東北大漢說：怎麼，這是來客人了？
夥計說：掌櫃的，這位說是您的朋友，剛剛到這。
東北大漢說：是嗎？這位是……
東北大漢上下打量起爺爺來。
爺爺站起身來，說：怎麼，王保民掌櫃的不認識我了？
東北大漢說：這是……啊？趙營長，趙大哥。說着趕緊過來，兩個人擁抱在一起。
王保民說：哎呀呀，今天是怎麼了，一開門，就開張，我就知道會有貴人來。快請坐，夥計，看茶！
倆人落座後，王保民說：大哥，您告老還鄉這麼多年，小弟一直沒有去家裡看看哥哥嫂子，大哥別挑理呀。
爺爺說：哪裡會挑小弟的理呢，你又不知道我的家門。
王掌櫃說：大哥，我聽楊大哥說，您就在我們縣裡的哪個村子住，但具體在哪就不知道了，我也拜託維持會會長幫助查找，也沒有音訊。那今天大哥是怎麼找到我的呢？
爺爺說：哈哈，這暫時先保密，喝透了酒，我再告訴你。
王掌櫃說：好啊，大哥學會賣乖子了。好，今天大哥來了，小弟的門庭福星高照，也是小弟的良辰吉日。夥計，馬上去到宴賓樓定個雅間，再到皇協軍大隊部把他們哥幾個全給我請來，今天我和最鐵的幾個咱們東北軍的哥們陪大哥好好喝一場兒，而且要一醉方休！
當天下午，爺爺和王掌櫃真就在宴賓樓着實喝了個一醉方休。晚間，幾個皇協軍軍官架着爺爺和王掌櫃回來，放到了炕上，給二人蓋好了被。
一個皇協軍軍官告訴夥計說：你好生照看着，咱們哥幾個走了！
夥計趕緊說：放心吧，幾位軍爺慢走啊。
第二天早晨，王掌櫃和爺爺在王記棺材鋪的寢室裡醒來。
王掌櫃開門見山地說：上排琴，腿長，簧點清，攢兒亮（暗語：大哥，跑的地方多，識時務，明白江湖事理）。
爺爺答道：你小子跟我用聯絡暗語，好，我就回答你。下排琴，火點，是份腿兒，大將（暗語：兄弟，你是有錢人，是受尊重的人，有能力的人）。
二人哈哈大笑起來。
王掌櫃說：大哥，是楊師長告訴我的，做咱們地下工作的，不管是誰，一定要對上暗語。哎呀，大哥，你參加了革命軍，那咋不像呢？
爺爺說：哪不像，革命軍還要在臉上貼個貼呀！
王掌櫃說：那大哥，你在楊哥手下，那不是反盆子了嗎？以前楊哥是你的部下，是你的老弟，現在當了你的上司，這成何體統嘛。
爺爺說：這有啥？只要抗日打鬼子，他就是給我當爹，我都同意。
王掌櫃說：哈哈，大哥，我告訴你吧，我和弟兄們來暗的，已經幹掉九個鬼子、三個漢奸了，心裡面可他媽敞亮了。
爺爺說：呦，我以爲是什麼了不起的戰果呢。你知道有多少鬼子死在我和我孫子手上嗎？
爺爺伸出雙手10個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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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保民問：10個？
爺爺搖搖頭說：不對。
王保民又說：100？
爺爺說：再乘以4。
王保民大驚：什麼？400？你可拉倒吧，那鬼子就是豬唄，伸着脖子讓你殺，你也得殺一氣子呀。
爺爺說：鬼子連豬狗都不如，你信不？臘月前兒，在哈蟆溝，60多個鬼子悄無聲息地被殺了，是誰幹的？那是我領老伴兒和孫子們乾的，你行嗎？
王掌櫃說：哎呀呀，我說哥哥，你可太神了，你孫子都這麼厲害了？
爺爺說：嗨，那還說啥。不瞞你說，我和我的孫子定下殺鬼子目標了。
王掌櫃問：多少？
爺爺伸出三個手指。
王掌櫃說：300？
爺爺搖頭。
王掌櫃又說：3000？
爺爺說：對，這回你猜對了，就是3000。
王掌櫃說：我說，大哥，你沒吃錯藥吧? 爲什麼要殺3000，不說殺1000、殺2000呢？
爺爺說：你是不知道，我和鬼子有深仇大恨。德順的鬼子在32年9月16日，也就是中秋節那天，在平頂山村一下子屠殺了3000多老百姓，我兒子和兒媳一起遇難，我的兩個孫子死裡逃生。你說我不殺3000鬼子，能對得起他們嗎？
王保民說：啊？媽了巴子地，鬼子他媽地真狠，是該殺。不過，那是德順的鬼子們乾的，你在這邊殺
也不對呀。
爺爺說：天下的日本鬼子都一樣壞，都該殺，何況殺我兒子、兒媳的鬼子和漢奸現在就躲在咱們縣城裡，你說，該不該殺？
王保民說：什麼，他們跑到咱們縣城來了？好啊，大哥，我幫你殺，說吧，是哪些個鬼子。
爺爺說：現在，你先幫我一個忙，完事咱們再殺他。這裡有三個人名，你看看。
說着遞過來一張紙，那上邊寫着：小川次郎、井上靖一、於慶春。
王保民一看說：這有一個是中國人哪，但是在縣城裡的鬼子裡、皇協軍裡、靖安軍裡、偵緝隊裡，都沒有他呀。那兩個日本人好像有。
爺爺問：你能肯定？
王保民說：我敢肯定。
爺爺說：還有一個，我沒讓我孫子寫上。
王保民問：誰呀？
爺爺說：川上靖一。
王保民說：就是原來的鬼子守備隊大隊長啊。
爺爺說：對。就是他。
王保民說：這個鬼子在雪崩之戰以後，被撤職了，還換上了什麼精神病，正在等候安排呢。
爺爺問：那誰接他了？
王保民說：犬養一郎。
爺爺說：這麼地，保民，你先幫我找一下這三個人，然後我讓兩個孫子當面認一下。
王保民說：縣城裡鬼子守備隊司令部有一個翻譯官叫於水，這個名字的姓氏相同，而且也是外地調來的。小川次郎是守備隊的副大隊長，井上靖一是靖安軍的大隊長。
爺爺說：那好啊。這趟縣城我可是沒白來，聯繫上了我的兄弟，喝透了酒，還了解了幾個人名。
王保民說：那你讓你孫子怎麼指認？
過兩天我就帶他們來縣城溜達，我就不信會不着這幾個賣切糕的。
晚間，李海江來到爺爺家。虎娃和小順子、小蓮子立即纏巴上去。
虎娃問：連長，是不是有任務？
小順子說：叔，您就快說吧。
小蓮子說：連長，大傢伙跟着你打仗，都說過癮。
李海江說：這是怎麼地，打仗還打出隱來啦？
奶奶告訴李海江說：哎呀，海江，上次打完六道河子以後啊，這三個孩子見天地老興奮了。
李海江說：那好，正好大爺也在家，是有個任務。
爺爺說：小蓮子，快給你叔倒水去。
大家落座後，李海江說：黑龍鎮西邊五、六裡地的地方有個叫西營子的堡子，鬼子在一個叫樑大發的自家場院內設了一個據點，據點裡面有20多個鬼子。這撥鬼子藉着住在村子裡的方便條件，經常偷搶東西，強姦婦女，欺壓百姓，頭幾天還槍殺了一位我們的聯絡員。師長決定爲百姓和犧牲的烈士報仇雪恨，拔掉這個據點。
爺爺說：那個地方我熟悉，那個樑大發是一個挺講究的人。我建議，你和虎娃去找樑大發暗中研究一下，拔了據點別給老百姓留下什麼羅亂。
李海江說：那明天虎娃跟我去找一趟，摟摟底兒。
李海江提到的樑大發是當地一個小有名氣的地主。今年有40多歲，高高的個頭，長得五大三粗。可是心眼兒卻十分精明。家裡有200多畝耕地，每年都把耕地伺弄得井井有條，加上平時與長工和短工們相處的很好，僅靠僱工種地就能收穫10萬斤的糧豆，是一個殷實富足的家庭。日寇侵佔東北後，樑大發的糧豆正常銷售渠道沒了，而且還經常被僞滿當局壓價出售，有的時候還要被迫納貢，被日本人無償颳走。近來又從日本本土來了個什麼日本開拓團，開拓團在日軍的配合下，囂張得很，強買強賣，用手槍逼着簽字畫押，硬是把他最好的150畝耕地低價買走。樑大發這個氣啊，背後熱切盼望着抗日武裝早一點兒把日本人趕走。於是，他就經常在暗中用糧食支助各式各樣的抗日武裝，還鼓勵20多名年輕力壯的長工參加了東北人民革命軍一師，通過這些長工出身的戰士，李海江就逐漸與樑大發建立了深厚的友情。
這天的上午，李海江帶領虎娃和小順子裝滿了一馬車的松樹撓柴禾，來到了樑大發的家裡。樑大發一看是李海江來了，就急忙把二人迎進了院子裡，緊接着又把二人拽進了屋裡。
樑大發小聲說：你們咋就這麼大的膽子，不知道嗎？鬼子在我家的場院建了個據點，離這就50多米遠。
李海江說：咱們不怕小鬼子，這次來就是按照師長的意圖，和你研究一下怎麼收拾他們，把這個據點拔了，給鄉親們和烈士報仇。
樑大發說：太好了，你們就是老百姓的大救星啊。
李海江說：大哥，你看咱們咋收拾這幫癟犢子？
樑大發說：據點裡戒備很嚴，鬼子裝備很精良，硬攻肯定不行。但是把他們調出來的機會倒是有一個。
李海江問：啥機會？
樑大發說：咱們一起演一場戲。我兒子的婚禮定在了六月初二，還有5天就到了，我想你應該安排一男一女兩個槍法好的戰士，扮成新郎新娘，事先我再邀請鬼子們來參加婚禮，他們一定會來湊熱鬧。在這幫憋犢子毫無戒備的情況下，你們就幹家夥。
李海江說：這個辦法不妥，那不是把你兒子的婚禮給攪了嗎？另外，萬一有人嘴不嚴實，把你賣了咋辦？
樑大發說：不要緊，打完了鬼子，拔了據點，我再給孩子踏踏實實地重
新置辦一個婚禮。考慮到安全問題，我看那樣，你們在路上截住迎親的隊伍，把我兒子和新娘子給綁了，再換上你們的假新郎新娘。拔了據點後，當着鄉親們的面兒，你再把我也綁了，第二天我們爺仨再回來，到時候鬼子問到了，我就說讓紅鬍子給綁票了，最後實在榨不出什麼油水就把我們放回來了。
李海江說：你這個辦法妙，那可就說定了？
樑大發說：說定了！
在爺爺家裡，李海江把戰鬥設想一說，虎娃和小順子、小蓮子忍不住都大笑起來。
虎娃說：我看哪，這個新郎新娘就讓小順子和小蓮子扮好了。
小蓮子說：那你幹啥？
虎娃說：我呀，擡轎子，或者擡嫁妝。
小順子高興地說：那可好了，那新娘子同意不同意呀？
小蓮子上去打在小順子肩上一巴掌說：你臭美啥？告訴你，這是演戲，你還當真事兒了。
奶奶說：演戲也要當真事兒去做，才能演得像。
爺爺說：我看行，你們倆的槍法好，能擔這個重任，而且年齡又相當，鬼子不會懷疑。
李海江說：那就決定了，我趕緊回山裡向師長彙報。
六月初二這天，天剛放亮，迎親隊伍在路上正走着。突然，李海江率領一羣戰士從樹林子衝出來把他們包圍。迎親隊伍裡的人們有些害怕。
李海江大聲對他們說：各位鄉親們，大家不要害怕。我們是東北人民革命軍，是專門打鬼子，保護老百姓的隊伍。今天，我們要消滅據點裡的鬼子，給老百姓除害。爲了勝利，有勞各位，請大家給鬼子們演個戲，擡轎子的繼續擡轎子，吹嗩吶的繼續吹嗩吶。到了樑家以後，咱們這兩個假新郎新娘向鬼子開槍後，你們儘管往家跑就得了。但是爲了大家的安全，我們暫時要把新郎新娘扣押起來，希望大家多多理解和支持。
迎親隊伍的人們頓時放下心來。
一個擡轎子的小夥子說：鬧了半天是打鬼子呀，剛纔把咱們嚇了一大跳，還以爲你們是山上的綹子搶新娘子呢。
有一個年歲稍大一些的嗩吶手說：你們打鬼子需要咱們幫啥忙，儘管說。
李海江說：只要大家認認真真地擡轎子，吹嗩吶，就是幫我們大忙了。過後，鬼子們若是問到你們，就說是革命軍用槍逼着你們吹嗩吶、擡轎子的。記住沒有？
大家說：記住了。
李海江說：我在這裡先謝謝大家了。
說完了話，李海江向大家雙手抱拳，表示謝意。
小順子和小蓮子換上了新郎新娘的服裝，各自藏好了短槍。小蓮子坐到了轎子裡面，小順子騎到了高頭大馬上，披紅掛花。
化了妝的迎親隊伍吹吹打打地進了樑大發家的院子。鬼子們聽到吹打聲和迎親的鞭炮聲，紛紛從據點裡跑出來看熱鬧，嘻嘻哈哈地衝着花轎指指點點地說笑着。
鬼子的小隊長長得肥頭大耳，個頭不高，五短身材，十分驕橫。花轎剛進院子，就急不可耐地撥開熙熙攘攘的人羣，來到花轎跟前，掀開轎簾子，腦袋就探進了轎子裡面要看看新娘子長得啥樣。這時候，小蓮子自己扯下了蓋頭，對着鬼子小隊嫣然一笑。
鬼子小隊長回過頭來，伸着大拇指，對着衆鬼子兵大呼：呦西，搜噶，大大地美女。
鬼子小隊長話沒說完，就鑽進轎子裡要摟抱小蓮子。
小蓮子又露出嫵媚的笑臉兒，左手委婉地撥開鬼子小隊長的爪子，右手一個快速度的弧形動作，鬼子小隊長就被割開了喉嚨。鬼子小隊長被鋒利的匕首割喉後，當時並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只是感覺喉嚨遇到一陣涼風，嘴裡發不出說話的聲音，接着脖子上一陣刺骨的疼痛迅速傳遍了全身，腿一軟就要栽倒在花轎裡面。
小蓮子大喊：你他媽別給弄髒了轎子。
話音未落，小蓮子把即將倒在轎子裡的鬼子小隊長一腳就蹬出了出去。
滿院子的人們不知道花轎裡面發生了什麼，突然見鬼子小隊長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花轎裡面彈射出來，咕咚一聲，結結實實地摔在了離花轎一米多遠的地上。此時的小蓮子一掀轎簾子，與同時掏出手槍的虎娃和小順子一起，舉槍就打。三個人手持駁殼槍，追着鬼子們快速射擊，一槍一個，槍槍要命，很快將20幾個來湊熱鬧的鬼子都一一撂倒了。
參加婚禮的老百姓聽見突如其來的槍聲，當時都沒有反應過來，傻站在那裡不知所措，有的還以爲是爆竹的聲音。後來看見三個半大孩子瞪着眼睛，就像古書裡的天兵天將一樣，以其嫺熟、沉穩、閃電般的速度，瞬間擊倒了那麼多的鬼子兵，突然明白髮生了什麼，頓時炸了營，大喊着：不好了，殺人了！
參加婚禮的老百姓一鬨而散。
此時，李海江帶着幾個戰士迅速衝到了據點裡面，在屋裡睡覺的3個鬼子起身剛要反抗，就被李海江一梭子駁殼槍子彈給消滅了。
戰鬥結束了。50多名戰士們牽着馬，急匆匆地趕來忙着打掃戰場，捆紮戰利品。
小順子來到小蓮子的身邊問：咱們倆啥時候才能把這個假戲變成真事兒呢？
小蓮子頓時連羞帶氣，臉色緋紅，過來掐住了小順子的耳朵說：你這個大壞蛋，這回算是讓你撿了個大便宜。
（明早7點前更新的章節是《獵犬護營》、《哥倆出征》）
（本章完）